卫南左手捏矿泉水瓶,右手抱足球。
小跑上前,终于追上霍景闻的步伐。
他累的喘了口气,偏头问:“闻哥,您今儿……嗯这是逃课了?”
卫南刚从足球场回来,一声汗水,小刺头跟着甩了甩,汗珠四溅。
怪熏人的,霍景闻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离远了些。
他果然还是讨厌满身臭汗的人。
身为霍景闻的发小兼跟班,卫南熟知霍景闻爱干净的德行。
他平时绝不会一身汗水往祖宗身边凑,今天纯属意外,如果真要找出理由,那就是震惊壮人胆。
他奶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霍景闻逃课,简直就是震惊他三观,人生头一遭。
霍景闻与他那二世祖亲爸绝不相同,他从小养在霍老元帅膝下长大,耳濡目染,军人世家的纪律刻入骨髓。
成绩好、智商高,但又不是骄傲自大的那种人,为人处世,接人待物处处彰显情商。
可谓是他们这一辈,最根正苗红的那一位。
类似翘课这种事,对于霍景闻来说,那就是小概率事件。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卫南眼珠圆溜溜转了一圈,无视霍景闻浮于眼眶的疏淡。
嘿嘿笑道:“哥们儿,老实交代背着我干什么好事儿去了?”
“想知道?”霍景闻顿住脚步,侧眸上下打量了眼卫南,见他忙不迭点头。
漫不经心的笑了下:“坏事。说不得。”
言外之意,好事就告诉你,坏事跟你说个屁。
话说到这份上,霍景闻显然是不打算告诉他。
卫南哪怕仗着与霍少发小的关系,也没敢继续追问。
两人眼看着即将走到实验班后门。
卫南抖了个激灵问:“闻哥,咱们一会儿分头从后门进,你先还是我先?”
实验班是年级重点,老师管理自然是比普通班级严格。
他们班语文老师为人温和,不常训人。
不过根据过往经验来说,走后门比前门省事得多。
霍景闻垂着眼皮,懒洋洋的踹了卫南一脚:“德行,你如今还没进体制内,就把走后门这一套融会贯通。老卫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还有几分钟下课,站一边去。”
卫南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
正想反驳,视线恰好与班级里靠着后门最后一排的少女对上。
虽然对方迅速收回视线,卫南的心脏却漏掉半拍,他撞了撞霍景闻的手肘。
语气激动,表情宛若发现了新大陆:“闻哥,看,陆……陆软软竟然没有睡觉唉……”
霍景闻往前迈出的脚悬在半空,他侧眸,顺着卫南的手指,看向最后一排。
正对着后门的座位上,少女单手托腮,葱白似藕断的指骨握着一只签字笔。
笔尖停留在课本上,半天没见动静。
她穿着昨天那件相同款式的黑T牛仔,长发扎成一束。
优美纤长的脖颈漏下一两缕尚未束起的发丝,明明该是落拓不羁的邋遢样。
配上她那张脸,便是三分明艳三分慵懒,还有丝不良少女的野。
隔着三米的距离,霍景闻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楚陆软软这张脸。
控制不住本能反应,眼神胶一样黏在她身上,似乎要将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数的一清二楚。
“陆软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单知道她好看,但没想到能这么好看……艹,她刚刚还看我来着!”
耳边传来卫南咋呼的嚷嚷声,霍景闻这才勉强收心。
故作镇定的收回视线,疏淡的黑眸点在卫南嘚不嘚喋喋不休的嘴上。
眉峰微蹙:“要不要喝口水?”
卫南:“嗯?”
霍景闻背过身,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看你嘴巴挺累的,一天说了这么多话,也没见传递多少环保信息。”
言外之意是全是垃圾。
卫南一愣,反应过来:“艹,霍景闻,你给我站住……”
可惜已经来不及讨要个说法,前方高个子男生脚尖一转,迈着脚步,朝左侧后门走去。
卫南看的目瞪口呆,直呼好家伙。
兄弟多年,他竟然没察觉,霍景闻是个假正经。这后门走的相当坦然自若。
卫南抬脚打算跟上去。
之前两人讨论中心的少女忽然侧过头,那双桃花形状的眼睛,这回独独落在霍景闻身上。
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卫南看了眼含情脉脉对视的两人,心说,这是王八对绿豆,看上了眼了吗?
下一秒,陆软软叼着笔头,冲霍景闻扬了扬下巴,一只手扶上门把手。
“啪”的一声无情冷酷的关上后门。
灰尘扑簌簌往下落,霍景闻站在离门口不到五厘米的位置,吃了一口闭门灰。
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霍少如此吃瘪,卫南扶着墙,不给面儿的笑出声。
“闻哥,你怎么惹着她了,陆软软对你意见挺大。”
霍景闻弹了弹身上浮灰,面无表情,语气纳罕道:“她无时无刻都在睡觉,我能和她有什么摩擦。”
若说摩擦,那就是今早封口费事件。
霍景闻寻思着,自己有病情加持,面对病原体陆软软。
根本不能控制面部表情,今天早上笑的宛若傻缺似的,就那样还能遭她嫉恨?
眼见着兄弟一脸生人勿进,看起来气的不清。
卫南思考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说啥……
两人并排贴着墙根站着,讲台上语文老师抽出上个月月考试卷。
“咱们班,这回语文考试出现了一个满分。但是由于作文字迹太过潦草,我私自给他扣下了卷面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这次月考总成绩应该是750分……”
语文老师那双圆圆的眼睛往外看,慈爱的视线恰好落在霍景闻的头上。
然而霍少此刻还没从刚才对峙中回过神儿来,垂着眼皮,身周三米全是冷意。
卫南将老师的夸赞收入眼底,一拍脑门,拉住霍景闻的袖子:“闻哥,我好像知道陆软软为什么看你不爽。”
霍景闻掀了掀眼皮:“嗯?”
“兄弟,你长点心,这次月考你抢了人家年纪第一。你和她同桌这么久,难道没有听说过,陆软软家里穷,指着每个月月考奖学金吃饭。您呢……”
卫南谴责的盯着霍景闻:“抢了别人的饭饭……”
霍景闻错动了下手指,眼底掠过一抹沉思。
仔细回忆,陆软软廉价T恤,腰身纤细,不觉皱了皱眉,卫南说的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
下课铃声没过多久拉响。
陆软软困得不行,忍了一节课没睡觉,哪怕适时的教训了下恶作剧小朋友,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双手搭在课桌上,头刚刚枕在手臂上。
左手边光线一暗,耳边传来温润清澈的男声:“陆软软?”
装,说话的声音都在装。
陆软软刚才听这货跟别人聊天,嗓音明明疏离而冷淡,到她这儿就是这么副温润如玉嗓子。
茶艺高手,绝了。
陆软软头都懒得撑起来,歪在双臂间,露出一双茶色的眸子。
斜睨了眼身边的男生。不得不说霍景帅是真的帅,两排鸦羽色睫毛跟刷子似的,轮角分明,标准的高级帅哥脸。
就是言行表里不一,令人喜欢不起来。
“我睡觉呢……没长眼睛?”陆软软神色平和,语气却显见的不好。
“看见了。”霍景闻垂下眼皮,薄唇不受控制的勾着,笑的非常之……令他窒息。
鼻端涌入昨天晚上X梦时,记忆深刻的铃兰花香味儿信息素,眼尾也跟着不自觉发软。
霍景闻捏了捏拳头,一动不动。
平时陆软软埋头睡觉,不说话。他难受是难受了点儿,却并不难熬。
只要将她当成个死人,挨一挨,身体本能反应也还能压下去。
然而现在死人说话了,一分一秒都很难受,偏偏他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欢欣鼓舞、热烈的反应。
霍景闻烦的不行,俊脸却不受控制的荡起一层羞涩的热。
想着自己断了人家的粮仓,他也不好直接走开,牙尖顶住舌根,压制住身体异样。
“抱歉,我不是有意抢你年级第一。”
男生清俊的脸上满是愧色,耳垂都跟着红了一片。
真诚的不行!
陆软软支棱着头,心底冷哼。今天早上他也是这幅神色呢!她又不是傻子,在同一棵树下栽倒第二次。
眼底睡意淡了几分,陆软软撩开眼皮,好整以暇的瞥了一眼高个男生。
心说,这货演绎高手啊!她都不好意思用他玷污“裱”这个字。
陆软软的目光跟激光似的,上下扫射。
身体发烫,霍景闻伸手拽下领口衬衫纽扣,心底更烦了。
见她表情不耐,端着拒不接受道歉。
他耐心告罄,双手插兜,打算出去透透气。
手指刚展开,却被裤兜诊断证明割了下。
疼痛感令他想起,一个小时前,海城中心医院信息素外科医生对他目前这种情况的解释。
霍景闻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将目光重新落回陆软软的身上。
他只要带她去医院……
就能永绝隐患!
垂眸思索三秒钟,索性不走了。
他坐回座位,随手摊开新发下来的成绩单。
视线定在倒置的“实验班九月月考成绩单汇总”上,语气尽量平静的问:“下回考试第一名,你……想不想要?”
陆软软淡漠的扫了他一眼,来了,做了这么多,真实目的终于来了。
可惜她为什么要听。
陆软软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
干脆利落的拒绝:“不想。”
霍景闻:……
被陆软软拒绝霍景闻也是没想到,他撑住发软的眼皮儿,唇角再次不受控制的露出温润讨好的笑。
他这病,看来病得不轻。
早上中心医院信息素外科主任的叮嘱犹言在耳,他最近所有不正常反应,都可能是受到了匹配度极高的alpha信息素干扰。
只需要检测出对方的信息素,对症下药,开点隔绝剂就能恢复正常。
霍景闻想了想自己转学遇见陆软软后反应,耐着性子与她做交易:“我下个月就把第一名让给你。你重新考虑一下,只要跟我走一躺,奖学金是你的,事关温饱,嗯……”
他说别的还好,提起“温饱”。
陆软软立刻炸了,奖学金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名。老唐过往看到学霸的份上给她的特权:迟到早退,上课睡觉。
在她忍饥挨饿的这些日子里,睡觉就是温饱。
陆软软“滋啦”一声拉开椅子,站起身,单手撑在男生身侧的课桌间。
这位绿茶男果不其然对她没有丝毫设防,一米八几的大个露出被她欺负的涨红神色。
好家伙,她还什么都没有做。碰瓷就来了!
陆软软眯着眼俯身,凑近他,膝盖顶住男生的kua。
另一只手举起一本书,“啪”的一声,砸在他的课桌上。
气势凌人:“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