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真的来了。
在岁岁打了耳洞的几天后,天气闷热压抑到了极点,一点风也没有,空气仿佛死掉具现成了透明薄膜,裹在皮肤上能把?人蒸出?水汽来。天气如此沉闷,呼吸一下都感觉累赘。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要?比平日干得慢一些,湿气重,又湿又热的,只好躲在屋子里?把?空调吹个不停。
气象局通知?台风过境三天两夜,东京乡下也断水断电三天两夜,他们早早地备好水和自热锅,基本需求上的吃饭和洗漱不用?愁,就是出?不了门没法出?去消遣,冰箱里?的冰淇淋也一下子吃不完,只能可惜地浪费掉。
天边黑云很多很重,也有光,只是灰蒙蒙的笼罩在四周,大白天看起来像入夜黄昏。岁岁蹲在院子里?观察一只躲在紫无尽夏下的小刺猬,看它?粉色的肚皮孱弱地鼓动。柠檬树和青梅树在颤动,叶片摩擦的声音相当剧烈,起风了,暴雨要?来了。
岁岁站起身,鼻尖湿湿的,是从天上砸下来的第一滴雨。她抬头望了一眼几乎完全暗下来的天空,飞速跑进屋子里?。滂沱大雨在她身后轰然而下。
“身上湿了没?”夏油杰递来一块干净的毛巾,岁岁擦擦手就叠好放在矮木桌上。
“没有哦。”她盘腿坐在桌边端起盛在透明玻璃碗里?的黄桃罐头,一边欣赏雨幕一边心满意足地吃起来。
家里?已经停电了,空调风扇是用?不了了,好在暴雨将空气里?的热意稍微驱散开,还不至于把?人完全热糊涂。天很暗,灯也没法开,只有一支手电筒留着?备用?。虽然充电宝都充满了电,但是要?想三个人围在一起用?电脑看视频就没办法,只有一本笔记本电脑的电量可以支撑着?看完两部电影。
暴雨打在花叶上,鼠尾草被疾风急雨摧残地东倒西歪,廊檐上悬挂的风铃凌乱响动,叮叮当当交织在密天雨声中。
五条悟从楼梯上下来,身上披着?一条灰色毛毯径直走到岁岁身后将她整个人裹在毛毯里?,双腿抻在她的身侧,手臂环在腰际,贴着?耳畔私语:“喂我。”
因为怕疼,她只打了右耳一只耳洞,小小的耳眼里?戴着?一个纯银星星耳钉,耳根粉白透亮。
岁岁捧着?玻璃碗从毛毯缝隙里?伸出?来,将碗中最后一块黄桃吃掉,端着?只剩汁水的碗给他,“给。”
五条悟一口咬上她的耳朵,感受到她浑身僵硬了一下后,松开她的耳廓轻声说:“你真奇怪。”
声音里?有隐隐的笑意。
“你才奇怪。”岁岁把?碗放到木桌上,从他的怀里?逃出?来走到冰箱前拿出?里?面?的黄桃罐头,挑了一些黄桃果肉出?来。
“你自己吃去。”
五条悟反而不吃了,毕竟他也并非真心想吃黄桃。他躺倒在榻榻米上注视天花板,午后开始犯懒。夏油杰坐在旁边看手机,荧屏的光将他阴暗中的面?容照亮。
台风天,没wifi,雨声轰然,极适合睡觉。五条悟捉住从头顶上方跑来跑去的纤细脚腕,问她:“跑来跑去的干什么?”
“打蚊子呢,你别来妨碍我伟大的灭蚊事?业。”岁岁缩了缩脚,没能从他的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脚踝。她弯下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五条悟主动松开手,揽着?她的脖子抱入怀中,语气里?听不出?来情?绪:“岁岁,不要?随便在男人面?前弯腰,特别是夏天。”
岁岁:“?为什么?皇冠会掉?”
夏油杰放下手机挨过来,眼神中闪烁着?不明的光,“悟,你看到了?”
五条悟淡淡地瞥他一眼。这有什么,他还穿到她的身体上体验过呢,一生?中唯一一次做女生?的经历,怕是至死也忘不了。
“变态。”夏油杰缓缓说道。
岁岁在他的骂声中逐渐理解了他们的谈话,爬起身来红着?耳朵跟着?小声骂一句:“……变态。”
“这能怪我?明明是你自己没有意识。”五条悟伸手拉她的臂膀,“过来,做你最喜欢做的事?。”
“你就是淫.者见淫,你要?是没有那个心思我再怎么样也无所谓。”虽然她也想要?睡觉啦,但是和五条悟拌嘴的乐趣大过睡眠,她就是不想让他得逞,躲在夏油杰旁边冲他吐舌头。
“说对了。”他确实是有那个心思所以看她无论?什么样子都会感到口干舌燥,他知?道夏油杰也感同?身受,毕竟他们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夏油杰圣母怜子,其?实暗藏私心:“岁岁,玩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有杰在,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五条悟把?岁岁拉到身边,强硬地按倒她,盖上毛毯。
他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她。岁岁因为被强制安置在他的身边而不满地瞪圆了眼睛,她也觉得这种郁闷的天气无所事?事?,睡眠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没有过多抵触。她轻蔑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突然想起对面?是夏油杰又马上正过身来规规矩矩地面?朝天花板,五条悟被她逗得心头一乐,伸手捏她的鼻子。
“夏油!你看这个人不让我睡觉!”岁岁捂着?鼻子朝旁边挪了挪,告起状来。
夏油杰盖好毛毯,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你能不能装得再像一点。
她看向五条悟,五条悟也闭上眼睛安静下来。黑沉沉的客厅里?,面?朝后院的拉门大敞,风在四周盘旋。一时之间?天地间?只有雨声,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
醒来时雨还在下,外面?一片黑茫茫水的世界,偶有落雷闪电从天际划过将黑雨照亮,在那一刹那碎光落在密密麻麻的雨注上能够看清楚雨帘倾斜的方向,黑雨沉重地崩落在柔嫩的无尽夏花丛和大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夏天本就有许多种味道,雨、草叶、尘土、西瓜、栀子花,阴沉潮湿的时候味道更浓。夏油杰睡在外侧,虽然放在毯子上的胳膊很凉,但是温度都传导在了中间?,毛毯外面?的世界是凉的世界,里?面?是温暖的世界。
女孩安稳地睡着?。她身体上的芳香在这一方温暖的小小世界里?变得浓郁而模糊,体香附着?着?潮湿闷热的水雾有了实体,是介于丝绸与?天鹅绒之间?的质感和郁金香的稠度,清鲜甜美,难以捉摸。头发柔柔软软的铺开,睡梦中微动时枕在她身边能听见状似金沙流动的声音。五官纤细幼态,脸是黑暗里?的白茉莉,瓷白纯净,自有一番沉静的风情?。
黑暗中她的长睫毛微微颤抖,呼吸声极浅极轻。他把?冰凉的那条胳膊放进热气充盈的毛毯下,只想握住她的手好好温暖一下。四处胡乱搜寻,没有找到,却碰到了一片细腻温热的肌肤,会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雨声好吵。
好安静。
夏油杰闭上眼睛,干燥冰凉的掌心放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大概是睡梦中乱动导致衣服窜了上去,还好她没穿裙子。
黑暗中,他蜷缩起腿想要?贴上去,有另一个人已经将自己的长腿大咧咧地横跨过来,丝毫不给他机会。那个人睡觉太不老实了,怎么睡着?了还欺负人?
他挪动一下,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鼻息中都是她的味道。
“岁岁……”他嗓音黏稠迷糊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低到被雨声盖住,被黑暗压住,轻飘飘落在潮湿的空气里?,无人知?晓。
他睁开眼,在昏暗中凝视她脸部的轮廓,在想象里?勾勒她的五官细节。这里?是绒绒的眉,这里?是眼,下面?是小而冷的鼻尖,最下面?是嘴,她的暧昧的唇。
他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开,盲目寻找一番总算找到了她的手,小小的温暖的手掌,近乎能够完全包裹住。手指葱白细长,指甲干净圆润,正好契合着?他的指缝,能够严丝密合地扣在一起。
走廊上的风铃还在叮当作响,清脆的亮在雨声和隐隐的雷声里?。他抚弄着?她的发,一点一点静静地靠近她的脸。他听见什么东西越来越剧烈的响动,他以为那是一片连绵的雷。
咚、咚、咚。
原来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暴雨中,院子外有车开着?近光灯行驶而过,车轮压在湿滑的路面?上,能听见细碎的压水声。亮白的一束灯光映在黑色中,在积水的院落里?留下转瞬即逝的亮痕。只有这一点光便足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黑暗中的轮廓。黑影微微支起上身,缓慢地向下靠近,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也有着?随时会被惊扰了就畏缩回去的姿态,向下靠近。
她的脸颊原来是这种触感,大概比他的嘴唇还要?柔软。
他用?嘴唇碰着?她的脸,担心着?什么,只断断续续地碰触,蜻蜓点水地移动。然后慢慢地来到她的唇角。
他轻轻吐息,唯恐他的呼吸将她惊醒。只是稍微地碰一下就好,碰完之后他们还是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好朋友。
他用?唇尖点了一下她的唇角。原来是这般的柔软和甜美。
突然,那一端响起一阵细微的翻身声,他听见了五条悟苏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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