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杨青柏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门口,和站岗的士兵大眼对小眼。

“人呢?”

众人齐齐指了指楼下。

杨青柏透过窗户望出去,只见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驶出医院。

王副官拉上车窗,默默地看了眼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威仪棣棣,雍容内敛,如沾血入鞘的宝刀,让他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小心翼翼。

可怜杨院长一把年纪了,怕是气得原地飞升。

“沈小四是下来地方做教育这一块吧?”

“是,上个月底刚到任。”王副官心想也只有您敢这样称呼沈家四少了,四九城里都找不出几个。

“正好,给他送个政绩去。”

随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南阳县一中的大门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

陆夕濛没说陆万春受伤的事情,只说是为了准备重要考试所以留在学校抓紧时间学习。

“也是,天气这么热,别让他来回折腾,热伤风了就不好了。”

陆爸爸习惯马后炮:“我就说没什么事,咱儿子都长大了,你非要天天念叨着。”

陆妈妈没好气地甩了他一个菜叶子:“我关心儿子还关心错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着,乐乐也跟着听得认真,一会儿看看爷爷一会儿看看奶奶,忙得吃东西都来不及啦。

陆夕濛把他抱在腿上,给他喂野菜肉馅的小包子,小家伙一口一个,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极了。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陆小妹在家吗?”

陆爸爸高声应了一句:“在呢。”

话音刚落,一个人急匆匆冲进了堂屋,见到陆夕濛跟见到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样,眼睛里都带着泪光。

“救命啊!我家大宝和二宝不行啦!”

陆夕濛一听人命关天,饭也不吃了,当即拿上医药箱跟他一路小跑回了家。

陆爸爸纳罕道:“那不是胡铁树吗?他光棍一个哪来的孩子?”

大嫂王红霞道:“我记得他是给他家的猪取名叫宝贝来着。”

陆妈妈惊了一跳:“猪出问题了?那可真是大事!”

这年头养猪也是有指标的,县食品站每年都下派购的任务,从公社分到大队再分到生产小队,今年他们这儿基本上每户都要送一头猪才够数量。就算不说指标的事,养猪寄托着年底分肥肉吃肥肉的念想,养得好卖得多还能领补助补贴家里一年的开销。

胡铁树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养猪大户,一般人家两三头已经是很好了,他养了足足十头,可真是把自己的口粮抠出来给猪吃,跟孩子也没两样了。

于是陆夕濛站在猪圈外,呆呆地傻了眼。

胡铁树一个劲儿抹着额头上的汗:“听说你癌症都能看好,快救救我家大宝和二宝吧!”

他说的大宝和二宝是圈里长得最肥最好的两头猪,现在都躺在地上,呼吸困难,嘴里哼哼唧唧,全身异常出汗,用手一摸,烫得好像揣了个烤红薯。其他健康的猪远远地围在边上,像是疑惑这俩小伙伴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行吧,治什么不是治呢。

陆夕濛释然了,冷静地问起病因。

“我也不知道啊,吃的东西,猪棚清洁,所有一切都是按照以前正常的来的。我带他们出去散步回来就突然这样了。”

陆夕濛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心中有了猜想。

“他们是不是频繁喝水但不吃东西?”

胡铁树把食槽取下来用手拨了几下:“确实,吃得少了,水倒是喝了好几桶。我想起来了——刚回来的时候,他们俩就精神不好,走路晃晃悠悠的,我以为就是太胖了走得有点累,直到看见他们躺在地上,四肢抽搐才觉得不对劲。”

陆夕濛点了点头:“这两只猪养了多久了,体重分别是多少?”

“大宝7个月了,200斤不到一点,二宝6个月,差不多180斤。”

不愧是养猪大户,养得真是挺肥的。

陆夕濛一边感慨,一边指挥球球给她从仓库拿药材:“朱砂、石菖蒲、菊花、钩藤各10g,马鞭草300g,仙人掌250g,一共两副。”

“过度的阳光直射会导致日射病,就是猪中暑,俗称黑汗风,以后要带他们出门的话最好是黎明和傍晚,别选太阳大的时间。”球球虽然在闹别扭,办事效率还是很高,陆夕濛直接打开医药箱将药给了胡铁树,“这个病要是不及时医治,发病到死亡最多只有三个小时,你现在马上去把药煮了,滤掉药渣,煎成两大杯的量给他们灌下去。”

胡铁树一听猪会死,片刻都不敢耽误,一溜烟似得冲进了厨房。

听说胡铁树家的猪快要病死了,村支书血压都上来了。

他家今年承担了不小的指标,少一头都是麻烦!

还好灌了几次药之后,大宝和二宝除了还有点喘之外,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胡铁树给他们冲了个澡,腿也不抽抽了,体温也降下去了,能起来走动了,两个憨憨的大脑袋都支棱起来了。

村支书松了一口气。

“我家那头小猪最近也食欲不振,能请陆小妹给看看不?”

“我家猪肚子下起了一大片红,不晓得要不要紧……”

“还好只是中暑,大热天的就怕有传染病!”

听着村民的议论声,村支书脑子里突然有灵光闪过。

胡铁树抓着陆夕濛千恩万谢,陆夕濛脸上挂着营业微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

大叔,你刚刚摸过猪屁股!

【滴——感谢值+500】

见两头猪没事了,陆夕濛又说了一些猪棚防暑防病的细节,正要离开的时候,村支书被大家推到了前头。

“小妹啊。”

陆夕濛笑着喊了一声:“崔叔。”

她人长得漂亮,声音又甜,特有礼貌,村支书越瞧越喜欢。

“你看这夏天到了,猪病多发,大家都挺担心的,你要是有空的话,能帮大家都检查检查吗?”他补充道,“你放心,这算是为国家的养猪事业和出口创汇做贡献,所有的医药费我都打条子上去给你报销,不占你便宜。”

医药费倒不是重点,关键是这一圈走下来,系统感谢值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陆夕濛爽快地答应下来。

村支书用村口大喇叭给陆夕濛宣传,让各家各户配合防治猪病的工作。一听能免费给猪看病,大家都很高兴。

村支书跟着陆夕濛顺便走访了几户养猪多的人家,回去就跟媳妇夸:“咱们萍萍都嫌弃猪棚脏不肯喂,陆小妹跨进去给猪做检查眼睛都不眨的。”

一辈子泥里来土里去的乡下人就喜欢这种不拘小节的姑娘,太过娇气矫情的反而看不上。

村支书媳妇笑道:“何止啊,你看萍萍脸上的痘,没两天就消下去了,要我说,陆小妹是真有本事。”

村支书看了看自家大儿子:“长庚要是能给我找个这样的儿媳妇,我死也瞑目了。”

“呸,大白天的,咒自己干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崔长庚眼前浮现出陆夕濛明媚的笑脸,心跳不自觉快了几拍。

陆夕濛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看猪,都不是大毛病,值得一提的是发现两例猪湿疹的,病程不长,只是大片红疹和结节,还没进行到渗液和糜烂的程度,开了一个“参柏汤”涂抹在患处就能好。

前面那个大房子就是最后一家了。

清甜的泉水从祁山上流淌下来,绕过屋前的菜地,遇陡峭地势而发出潺潺的声音,幽静中显得格外动听,给闷热夏风增添了几分凉爽。

陆夕濛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臭味,低头一看是鞋上粘了猪的粪便,她坐在山泉旁边的大石头上,撩起水先洗了洗汗湿的胳膊,再从医药箱里扯出一小块纱布沾湿了擦鞋子两边的秽物。

这是一双仿皮革材质的低跟小靴子,和雨靴有点像,防水隔脏,平日里上山下山非常方便,就是打湿之后外表面滑不留手,陆夕濛擦的时候一个用力,没抓住,鞋子掉进了泉水里。

她连忙弯下腰想去抓,鞋子瞬间被湍急的水流冲出很远。

水很浅,可以直接踩进去。

陆夕濛追着鞋子又跑又跳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最后鞋没搞回来,倒踩扁了个捕鱼的笼子,脚也在石头上硌得生疼。

“你在这儿做什么?”

陆夕濛循声望去,恰好撞入男人深邃的眼眸。

她赤着一只脚,圆乎乎的脚指头蜷缩起来,脚背莹白如玉,腕部纤细,仿佛一只手就握得过来。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她说:“走不动了,你抱抱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