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呈不在,以前也经常把大队里或是临时组成的重案调查组里的事情都交给了顾年祎。
在很多人顾年祎虽然年纪小,资历却不少,刚来重案大队时,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顾长秋烈士的儿子,警察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但汪呈把他带进组并且经常委以重任的时候,很多人还是不服气的。
这几年顾年祎逐渐让他们服气了,在汪呈不在的时候,也能用自己的思路带领其他的人一起推进案子,比同龄人多了更多的老练,就是偶尔缺乏经验,犯点拐几个弯才到达终点的错误。
刚到了地方,搜查组的组长匆忙来找顾年祎:
“已经重新查过的天台、储藏室,包括后山的角落以及其他医院常规的地方,我们都在继续搜查,范围已经缩小不少,现在已经去食堂了,顺便搜查食堂后山和员工宿舍。”
说时,对讲机内传来持续的撕啦声,负责人准备听对方说没有发现的时候,对方喊道:“报告报告!有发现!有发现!”
顾年祎倏然抬头,神色一下紧张道:“什么。”
组长迅速拿起对讲机道:“怎么了!”
“食堂找到一把刀,很可能是凶器!”对方道。
“……!”顾年祎一瞬间心跳加快,那种冲破耳膜的心跳声占据了他的全身,他捏过组长的手喊道,“等我,我马上来!”
许洛马上跟着他后面,一起跨步下了楼去:“去哪里?”
“食堂。”顾年祎道。
他转过头,深深看了许洛一眼。
……
食堂在第一次进行大规模的勘查、收集完了可疑的检材后,没有发现的迹象,医院只封锁了一栋楼,自从命案发生之后,所有的人、社会车辆进出需要严格登记,每辆车出门都必须筛查,所有进出的大门都被封锁,后山唯一的路也被封锁后找专人把手,甚至因为害怕凶手处理凶器,对装载医疗废品和普通垃圾的垃圾车也要仔细翻查。
食堂因为毕竟要供应整个医院的运作,昨日就重新开放。搜查组的今天重新来到现场后,所有在场的dao全部拿出再次比对,果然就发现了问题。
顾年祎到达之后,现场的痕检和照片正在进行拍摄。顾年祎戴上手套,转头发了一副给许洛,嘱咐他:“不要乱碰。”
“这把就是凶手处理的刀。”痕检给顾年祎展示道,“用漂白剂清洗过,鼻子就能闻出气味。”
顾年祎凑过去闻了闻。
“所以,你们第一次现场勘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今天这些细节?”顾年祎询问道,“今天反而这些东西都冒出来了?”
“这把刀我确定第一次现场勘查的时候不存在。”搜查组的照相员马上给顾年祎看第一次来食堂时拍摄的证物归档,每把刀具旁放着物证牌标记,长得差不多的刀都有好几把。
这句话让顾年祎一下汗毛直竖:“……这狗逼果然回来过这里。”
“这把刀用漂白剂清洗过,但蓝星试剂还能出现反应。”其中一个搜查组的痕检道,“我们之前用BV800检测这里没有发现任何潜在血迹,这里肯定不是第一现场也不是藏匿凶手的地方。如果不二次勘查,根本发现不了这东西。”
“上面的血迹是否是被害人的,是否就是杀害被害人的那把刀还要送检才知道。”一旁的痕检道,“食堂这几天有人进出,都是几个食堂员工,找这些和道具有关的人过来问话,查他们时间线,肯定就在这范围里了。”
“之前已经都问过了,没有什么问题。”顾年祎手指捏着,目光下沉,“除非他们有人撒谎。”
许洛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顾年祎端详着拿把刀,正巧对上他的视线,微挑眉毛对他扬了扬。
许洛本来面无表情,被他晃过来的眼神吓一跳,马上堆起自己那柔和的笑意。
这表情被顾年祎捕捉得一清二楚。
他把刀交给了痕检,拍了拍手走到许洛得旁边,语气玩味道:“许医生,要不给我分析分析罪犯此刻的心理?”
“赌博吧。”许洛大大方方看他,真的开始和他分析,“他熟知食堂已经被确认过,还敢把刀具完整送回,本身就是在赌,不过毕竟你在道具上也发现不了什么别的。”
“我之前就说了,他前两件事他做的很好,但他处理刀具的感觉就很粗糙,他显然动手时候没想好怎么把这把刀具处理掉。只是一直隐藏在人群当中找寻机会。”许洛说,“所以我判断他是一场激情杀人的戏码,他更倾向于对死者的折磨,而不是致死。电椅和绳子是他原本的目的,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刺死了对方。”
本来就是想调戏许洛一句,结果许洛洋洋洒洒和他分析了不少。
顾年祎想起了早晨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视频,他盯着许洛的双眼看,许洛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好像有些天然的微笑唇,这估计就是顾年祎总觉得他不真诚的原因。
但你和一个玩心理的对视,被控制的真的不是自己吗。
顾年祎虽然从头至尾告诉自己,不要被他带着走,但许洛给予他的所有信息让他又仿佛觉得可以贴合他的思维。
为什么?
“目的呢。”顾年祎沉声道。
“抓到了凶手问他吧。”许洛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
许洛盯着他看,顾年祎不想和他对视,撇开了眼。
索性找到了凶器,凶手的博弈心理让他们开始不再被动,顾年祎立刻让搜查人员调取今早监控,看到底有谁进出过食堂这个区域。
顾年祎看了看时间道:“中午了,要不大家先休息一会。”
嘴上这么说,转头想找许洛的时候,许洛人已经不见了。
“许……跟我一起来的那人呢?”顾年祎问旁边的一个警察。
“哦,刚才去厨房后面的空地了。”一个警察说。
顾年祎双手插裤兜里,一脸厌世死人冰山样走到了厨房后方,后方连着的就是后山,他们第一次接到警情之后怕惊动医院日常秩序,就从后山的路绕进了医院。
许洛就在烈日炎炎之下,外面披着一件外套,手垫着下巴之下,一只手捏着块饼干,两条细腿交叉支棱着。
刚才经过顾年祎旁边,顾年祎就能闻见许洛身上一股清冽的香气,男人身上有这种气味,还是让顾年祎觉得很娘。
尤其是许洛五官柔软又有种……漂亮的意味,还留了一头不短的头发,顾年祎甚至一度怀疑他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但从外貌判断的话有点肤浅。但怎么说呢,他在执法过程中也不是没遇见过这样的人,顾年祎有一回在酒吧抓打架的,两个男人人为了个另一个男人寻衅挑事,抓捕时候那浓妆艳抹的0一动不动盯着他看,还对他眨眼。许洛他……身上倒不是那种粘腻感,还挺干净清爽的男人。
短短几步路,许洛并不知道自己从发丝到脚趾都被顾年祎评论了一遍,正在捏着两块饼干坐在树下啃。
“……”顾年祎走过去,他还看着顾年祎,抬手对着他扬了扬。
“你热不热啊。”顾年祎用手背蹭了一下额头的汗,“我看着都热。”
“还好。”许洛含糊道。
“……你不会……”顾年祎道,“你不会真有两条花臂吧。”
许洛听完他这句话,明显咀嚼的动作停顿了半晌,接着小舌头舔舔伸出来自己的嘴唇,笑道:“我就是冷。”
顾年祎心道也不关我事,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在他旁边徘徊了一下,拿了一瓶水,许洛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裤腿:“顾警官。”
“?”顾年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停留在厨房外的正在晾晒的蔬菜肉类,和很多今日还没来得及清洗的餐盘餐具,洗洁精流了一地,大水龙头搁在几个手推餐车上,正从软管内流着细细的水。
许洛垂头看了一会染有白色泡沫的水流,对顾年祎道:“外面这几个车,你们查过没?”
“查过了。”顾年祎含着水瓶说。
“凶手如果真的是食堂里的人,只要用垃圾袋把胸器装好放入餐车后推行出来,没有人会怀疑。”许洛说。
“那那把椅子呢。”顾年祎道,“这餐车怎么运出来?”
“倒也不用拘泥于是一把椅子吧。”许洛说,“或许也根本没有,四根棍子支撑着,或是可折叠椅,不要把它想象得太具象化了。”
许洛在地上,随手捡了块石头画了四个点,接着道:“就算椅子磨蹭地面后会留下的痕迹,事实证明,就算之前他经历过这个姿势很多次,哪怕无实物也没关系吧。”
顾年祎不动声色,手撑着头,蹲在地上看他:“你的意思是,他不管坐着什么,只要他就是这个姿势,就可以。”
“嗯,是种猜测。”许洛喝了口水,“当然能找到实物是最好的。”
“哦。”顾年祎应了一声。
“这是一种报复。”曾经许洛在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后,对顾年祎提出了这样的一个概念,他还说“被害人在掩盖事实。
他当时说话的脸,和今早顾年祎教授在视频中昏暗苍白的脸,慢慢叠加在了一起。
“许洛。”顾年祎蹲在他的面前,直视他的双眼,“你到底在引导我什么?”
“引导你什么?”许洛依然笑起来,“我只是基于目前证据的无意义推断啊。”
“是吗?”顾年祎说,“既然一上午都和我待在一起,为什么会知道视频的事情?”
“……视频?”许洛还是笑道,“什么视频?昨晚我的报告里就写了啊,虐待教授的事凶手做了可不止一次。”
“行。”顾年祎也勾着嘴笑,“装傻是吧。”
他站起来:“我现在就去看餐车,不出意外的话,还真能找到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