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多给你俩小时你能破吗你。”汪呈最后那个字,发音还是“pe”,顾年祎隔着桌子都感觉被喷一脸口水。
“别这么说小顾啊。”那老刑警又开始吹顾年祎的彩虹屁,“小顾长得一表人才,标准精神帅小伙,和他爸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的。”
“我们支队里小姑娘都挺喜欢小顾的。”另一个警察道,“说起来,小顾你有没有中意哪个啊?”
顾年祎知道话题一定是这个走向,早就准备好了义正严辞的说辞:“没有。”
“他没喜欢的。”汪呈摆摆手给他解围道,“他脑子里就一件事儿,就是破案!他恨不得天天有案子办,二十四小时有案子办,这叫什么?精力旺盛没地撒,跟狗没区别。”
“嗯!”顾年祎点头赞成,丝毫没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异议,反而读出了一丝自豪。
“嗯你个大头鬼啊!那你五天把这案子给破了吧。”汪呈拍拍桌面,“你能破了,我随你怎么样。”
顾年祎抬眉,露出一脸不信:“真的?”
“真的。”汪呈说,“老子权利范围内的事情,都依你。”
“行。”顾年祎站起来,手重重拍了一把桌子,“说定了。”
“哟呵,看来你势在必得啊?”汪呈笑起来。
顾年祎没说话,长着他的五指给这帮子耍心眼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展示一下他出的“布”,无奈地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
黑溪市正在开发这样的一个系统。
和犯罪侧写比较相似,基于现有的一些证据再以此根据犯罪行为、犯罪心理进行的一系列的推论,最后得到犯罪者的行为模式、心理过程、动机等,预判可能的藏身轨迹和还原犯罪现场,总之是非常重要的帮助警察破案的手段。
但测算系统是在此的基础上,用大量的计算来压缩时间,形成更高效的犯罪行为预测和判断。
但犯罪侧写有一定的局限性,比如可能比较适用于连环杀人案,那么普通的案件如果有大量细微证据支撑,最后可以计算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凶手的形象也是有可能的。
因此,它的诞生可能不光是一个专注犯罪侧写的智能系统,它还兼顾了一些大数据内搜寻犯罪轨迹,筛选和缩小范围,及判断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和罪犯的行动轨迹。听起来是给侦办案件提供了很多的便利。
人工智能是以高速运转的计算来配合证据进行分析,但人类心理的复杂程度依然还是需要人类辅助,这也是它这个系统的局限性,可能会在未来不断地完善。
毕竟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性格呢,顾年祎从知道这个系统的第一天就觉得是一个很瞎的项目。
还重金在悬赏犯罪行为测算师,这个测算师除了要精通侧写,还要对软件技术有一定的了解,甚至还要有一点胆识和侦察能力,反向思维,要和人工智能配合互相辅助弥补前一阶段的短板。所以,学院内、亦或是基层的一些精英其实并不适用,这个测算师要具备的条件,是有点“怪异”的。
顾年祎希望有这钱不如给他们提高点工资待遇,这鬼东西真能给他们带来便利吗?不给他们添麻烦就是万幸了。
架不住上面的积极,还要求他们听参与项目的会议,因为完全实现AI覆盖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警察要和测算师也有一定的配合。而测算师在里面的位置确实类似侧写师,但又不太一样。简言之,侧写师是配合警方,但他们更多的是考虑配合这个系统。
顾年祎很困,早晨起来早,这几天腿好了,前几天就在酒吧街附近转悠,想找找可疑人员,又怕凶手再次犯案,昨晚四点多才到家,睡了两个小时又起来了。
南丽酒吧街的案子一天不破,他就一天觉得不安生。
于是在会议上迷迷糊糊听了一阵子,又不能打瞌睡,顾年祎撑不住就开始发呆,睡了一会半梦半醒间听见隔壁的人拍醒了他。
“卧槽。”旁边技侦的小王道,“顾年祎!你别他妈撕你手了!”
顾年祎低头一看,拇指上已经有了涌出的血来。他“嘶”了一声,但并不是因为痛。
隔壁小王给他抽了张纸垫着,边道:“你发什么呆呐?”
“又困又无聊。”顾年祎垂头看着自己手,先把血给摁死了,“我根本不想听。”
“我也是。”小王点头赞成。
一会,小王又凑过来。
“你真感觉不到痛啊?”小王看着他手,“听说你上次在酒吧街附近看见疑似凶手的人,追了三条街没追到,被他溜到了高处推下去,骨头摔断了都不吭一声。”
“那次还是有点痛的。”顾年祎道,“但也一般吧……是掉地上了才觉得有点痛,我又不是有无痛症。”
顾年祎忍不住回想起那天,一个多月前,0410酒吧街命案发生的一天后,自己和其他警察再去酒吧取证的时候,他们在酒吧后巷看见了一个人影,那人在看顾年祎的瞬间撒腿就跑。
“站住!!”顾年祎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和那疑犯赛跑。
但由于前期准备不足,酒吧街的后巷地形也非常奇葩,甚至有一个快接近百阶的高坡,夜里黑灯瞎火,还有点打滑,顾年祎被对方借助地形摆了一道,他跑到有垃圾桶的平台后停留下来,实在因为路灯的黑暗看不清前路,已经快速拿出手电筒准备继续追逐时,被那在黑暗中伺机埋伏的人从侧身推搡,把他一把推下了台阶。
“!”黑暗之中,顾年祎的脚扭了,失去了平衡,顺着楼梯滚下去。
为了防止头部受伤,他用手抱住头部进行滚落的缓冲,但因为楼梯坡高而抖,根本无济于事,顾年祎摔到平地的瞬间被滚动感弄得头晕目眩,也没有支点站起来。
他痛感迟钝,小伤甚至可以做到完全感受不到痛。但那一瞬间,他真是什么感觉都感觉不到,直到手臂率先恢复了知觉,有种难以言说的肿胀感,腿却还不能动。
大概是骨折了,这是顾年祎第一个想法。
赶紧找人,说不定人还在附近,这是顾年祎第二个想法。
好在他的组员就在附近,把他找到了送去了医院,但袭击他的人还是被跑了。
顾年祎是整个重案组的心肉头,不光是因为他年纪小。
所以出了点事情全组上下都没睡好觉,尤其是汪呈,一副“破不破案不重要别把我宝贝小顾给弄伤了”的架势让顾年祎受宠若惊。检查结果是摔了小腿骨骨裂,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碰伤,手臂还有一条非常长的伤口差点要缝针。汪呈当晚赶到医院后陪了一晚,第二天逼着他做了全身检查,怕他有不易察觉的这里破裂那里破裂的“内伤”,因为顾年祎的痛感真的太迟钝了。
好在,没有其他的情况,顾年祎从高阶上滚落,能摔成这样也是万幸了。
在医院躺了半月有余,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怕。
小时候顾年祎对痛觉更不敏感,因此惹出的麻烦还不少。顾年祎的父亲还在时,和他母亲带着小孩去医院查这个症状,区别于非常罕见的无痛症,顾年祎还是能感觉到痛的存在,但承受痛的量级和普通小孩都不太一样。所以每次打架顾年祎疯得拿命打,你打他他根本没点感觉。
等大了,虽然有些许的好转,但和正常人比还是过于不敏感。不光是表现在这里,顾年祎对于辣这种刺激神经的感官体验也和常人不同,有时他甚至已经满脸通红含着眼泪,但他根本感觉不到“辣”这个感觉。
“天生疼痛感不敏锐是不是还挺适合这工作的。”小王说,“当刑侦警哪儿都要磕磕碰碰的,有时候别人疼的死去活来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年祎撇撇嘴,看着被自己用餐巾纸卷起来的手,不让血再渗出:“我是觉得还不错,所以小时候和别人打架别人永远干不过我,我浑身是伤了我还能打重拳。这东西就是每年被我妈逼迫体检比较麻烦,她说我哪儿都感觉不到不舒服,只能靠检查出来。”
“你妈妈说的没错啊。”小王说,“那你脚好没啊?一直看你走路还有点不太对劲。”
“还行。”顾年祎说,“我其实不是痛,就是走在地上会偶尔没感觉。”
“那比痛还严重点啊……”小王说。
顾年祎不置可否,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到了睡着前还在圈划的案件。
教授、生前无犯罪记录、在学校内受人爱戴……能半夜约到顶楼的只能是熟人,而以他的生活习惯,他把东西叠放整齐后,也不像是要准备入睡的样子。
如果生活几年如一日如此,那么这么放置的样子,倒还真像是去赴约了。
不过这都是猜测而已。
这个案子看起来简单粗暴,但凶手最后给犯罪现场留下的证据真是少之又少,人际关系筛查又很复杂……
顾年祎吐出一口气,烦躁地用笔戳着自己的本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