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那句“丢垃圾”真的不是玩笑。
关慕效率很高,而蒋灵颜的配合度也是满分,当即就给她找了一溜的人,个个体型壮硕,穿着黑色工装背心,肱二头肌十分发达。
有种港片里能从铜锣湾一路打到尖沙咀的黑帮既视感。
比起搬家,这一群人更像是去抢劫的。
所以,当走进小区时,岗亭里的安保人员都不禁看向墙上挂着的警棍。
汗涔涔地给几个“危险分子”登记完信息。
关慕领着他们进了别墅。
不得不说,他们在“搬家”一事上专业素养极高,还附赠整理,打包一条龙服务。
关慕一开始只想带一小部分私人的东西走,但经过蒋灵颜一番“留着也是便宜了狗男人和小三”之类的劝说,很快演变成了一场迁移大战。
包包,珠宝,首饰,衣服......
属于她的每一件东西都不能落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遗落在衣帽间的外套。
因为淋了雨,张妈也没敢随便处理,此时皱得不成样子,也被她小心翼翼地捡起,装进单独的袋子里。
整理到最后,满满当当的几大卡车。
如果不是破坏建筑违法,关慕怀疑他们会把房子带地基一起抬走。
出门时,她多看了一眼内院墙边的花,一个黝黑的壮汉马上过来:“关小姐,这个也要一起拿走吗?”
“不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大壮已经伸手端起了那盆花,只不过不知是他手劲太大,还是被风吹雨淋得有了裂缝,刚拿下来,花盆“砰”一声裂了。
“抱歉抱歉,关小姐。”
大壮顿时急得不知所措。
其实她只是看天快下雨了,怕那盆花被吹下去而已。
关慕无奈道:“没事,不重要,待会让张妈换个盆就行。”
大壮松了口气:“关小姐,我来吧。”
大哥,你们还负责搞园艺?
关慕拉过一旁的蒋灵颜小声问:“不是,你这一拨人上哪找的啊?”
“姜季哥介绍的。”
关慕不敢置信:“他这些年去道上混了?”
蒋灵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哪能啊,他们都是正经人好不好?只不过听说业务还挺广的,你要是需要,给你雇两个当保镖,要是秦睿以后来骚扰你,直接一拳给他打进ICU。”
“呵,不需要。”
事实证明,壮汉真会搞园艺。
活还挺细致。
说话的功夫,大壮已经把花重新找了个盆妥妥帖帖地种好了,等待关慕的指示。
“放墙角那吧。”
“好的。”
大壮放完花,冲两人咧嘴笑了笑。
一股傻气止不住地往外冒。
关慕没眼看,朝他摆了摆手,又给蒋灵颜使了个眼色:“到车上等我吧。”
“行。”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张妈终于踌躇着走出来:“太太——”
“以后,就叫我关小姐吧。”
张妈瞬间懂了,其实在看到今天这么多人搬进搬出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个大概。
但作为一个佣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太太嫁进来这一年,先生极少回家,她也能察觉到太太很多时候都是不开心的,倒不如——
见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关慕从包里拿出两个信封给她:“张妈,这个是辛苦你照顾了我一年,还有这个,麻烦等秦睿回来的时候,帮我转交给他。”
厚厚的一沓,是钱。
而另一个,只有薄薄的一层。
浅色信封隐隐透出里面一行黑色的字: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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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睿这回倒是没失约。
如他电话里说的第二天晚上就回了南临,还第一时间打电话说想要和她见面。
语气是不曾有过的急切。
但关慕拒绝了,因为她觉得双方已经完全没有沟通的必要,现在唯一需要他做的就是签好那份离婚协议,然后尽快和自己去把手续办了。
所以,挂电话前,她又特意嘱咐了一遍。
但没想到,对方偏不如她所愿。
那份离婚协议,他不但拖着没签,还把事情闹到了关家。
关向怀的电话很快打到了她这,要她回去一趟。
妄图通过长辈给自己施压吗?
关慕觉得有些可笑。
而一旁的蒋灵颜就忍不住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秦睿这么不要脸呢?”
这几天,她都陪关慕住在盛庭园。
听到这事后,皱着眉头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步着,都快把大理石给磨褪色了。
关慕被她晃得头晕,抓了个抱枕丢过去:“消停会。”
蒋灵颜躲开,捡起抱枕走到沙发坐下,盯着她看了一会,匪夷所思地问:“慕慕,你就不气?”
“气啊,你找人把他暗鲨了吧,要不就上次搬家的里面挑一个,怎么样?”
蒋灵颜顿时焉了:“我倒是想,可杀人犯法啊。”
关慕冷哼了一声:“那把人打进ICU不犯法?”
“我那不是开玩笑吗?”蒋灵颜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我们还是文明一点,尊重法律。”
“所以呢,你还问我干嘛。”
而且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是无语。
都说婚后才能看出男人的本质。
关慕现在觉得,是离婚才见真面目。
“那你要回去吗?”蒋灵颜想了想,又问。
“为什么不回去?”
正好她还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关家说这件事呢,他倒好,直接把机会端到她面前了。
不去都对不起这么“精心”的安排。
关慕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但蒋灵颜不禁有些担忧:“你说他是怎么和关家说的,你爸还能心平气和地叫你们一起回去?”
“撒谎,他最擅长了。”关慕轻嗤道,“不过也就这一时半会了,等我晚上回去了,你看他怎么收场?”
蒋灵颜“嗯”了声,心里还是莫名的不踏实。
纠结了一会,她试探着问:“慕慕,你离婚的话...你爷爷和你爸那边,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关慕不太能理解,“做错事的是他,又不是我。”
“我知道,但你们不是关系到...京盛和秦氏吗?秦家那边怎么说?”
秦家?或许是还不知道。
又或许是觉得丢脸吧,事发后一点风声也没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我管他们怎么说?反正关家肯定站在我这边,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也对,关慕虽然生在这个圈子里,但和大多数人不同的是,关老爷子从小就十分宠她,以至于从来没给她搞过家族联姻那一套,什么都是顺着她的心意来的。
蒋灵颜放下心:“对了,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这是回家,又不是上法庭。”关慕说着往阳台的方向走。
蒋灵颜跟过去,见她收下一件男士外套,有些惊讶:“你这搬家的时候带出来的?”
“嗯。”
“不是,你们都这样了,你不会...还余情未了吧。”
关慕明白过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这是关沉的好不好?上次忘记给他了。”
“吓死我了,”蒋灵颜轻呼了一口气,“不过你有没发现关沉其实对你挺好的?”
“有吗?”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关沉对她确实算是不错。
但关慕嘴硬惯了:“还好吧,他也姓关嘛,估计是不想关家丢脸,那天晚上才帮我的。”
“我又没说那晚。”
“那还有什么?”
见她不知道,蒋灵颜八卦的眼神亮了亮:“律师啊,你不知道吗?我哥说你那个律师是关沉让他帮忙找的,你说他是不是怕你被秦睿欺负啊?”
关慕不说话了,抱着衣服匆匆钻回房间。
盯着屏幕来回滑了一会,还是点开了关沉的微信。
她找了理由挑起话题:【你那个衣服还在我这。】
等了两分钟,对方没回。
她又对着衣服拍了一张照,发送。
【要不要给你寄过去?】
很好,还是没有动静。
一点自我感动还没酝酿起来,就被这冷冰冰的态度浇灭了。
哪好了,好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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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关家老宅是晚上七点了。
为了显示离开秦睿也不受影响,她还特地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再配上高跟鞋和打理过的头发。
明艳感和气场都十足。
只是有点出乎意料的是。
关逸今晚也在。
没事,稳住,反正总归会知道的。
再说丑闻制造机都还厚颜无耻地在这坐着呢。
她还有什么可心虚的。
关慕挑了个离秦睿最远的位置坐下,对他投过来的目光熟视无睹。
“爷爷呢?”落座后,她说了第一句话。
关向怀:“他今天不太舒服,下午去疗养院了。”
“那你把我们叫回来干嘛?”
关向怀被她不善的语气激到:“做长辈的,叫你们回来吃顿饭都不行?”
哪里是吃饭,明明是来看你端长辈的派头的。
关慕在心里暗讽了一句。
大概他是关家唯一会对自己严厉的人,所以她从小对关向怀就是那种避而远之的态度,长大了,关向怀能管着她的地方愈发少。
父女俩也就更疏远了。
一两句话,挑起了饭桌上诡异的安静。
关向怀清了清嗓子,试图转圜回来:“小慕啊,听说你最近和秦睿闹矛盾了?”
终于,说到正题了。
她瞥了一眼对面的人,纠正道:“不是闹矛盾,是要离婚了。”
“胡闹。”关向怀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她,“你现在不是小孩了——”
“对啊,不然你见过小孩去离婚的吗?”
她那轻蔑又不屑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关向怀:“关慕!”
“怎么了?他出轨我还得受着是吧。”
关向怀怔了一下。
秦睿眼尾耷拉下去,带着几分疲惫和央求开口:“慕慕,我和她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你要是心里难受可以打我骂我,但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我——”
“玩笑?秦睿你是不识字还是听不懂人话,我有哪一个字是在开玩笑?”
本来还想着好聚好散,各留一线。
但现在她是真被他这副卖惨的姿态弄得厌恶至极:“总之,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在我爸面前说了什么,这婚,必须得离。”
说着,她从包里翻出了一份离婚协议。
甩到他面前:“现在就签。”
秦睿眼睫颤了颤,没去接。
倒是一旁沉默的关向怀突然厉声喝道:“关慕,你给我过来!”
他摔开椅子,往楼上走去。
关慕不屑地轻嗤了声,跟上去。
一把关上房门。
关向怀长长呼了两口气,有些严肃地看着她:“小慕,你是真的要把事情闹大吗?”
关慕觉得可笑:“我有闹吗?我只是在解决问题。”
“解决?你这是在制造问题,这么草率地就离婚,你有考虑过关秦两家吗,还有京盛?”
关慕算是懂了:“所以你因为怕影响到集团,要让我维持着这这种恶心的婚姻?”
至少不是现在,”关向怀叹了声,“现在京盛和秦氏还有合作的项目在筹建,况,况且你说那事也没有...证据,秦家那边不认——”
“没证据?”关慕冷笑了一声,“什么叫证据,要把他和别的女人滚床单的过程拍个高清视频,再昭告天下才叫证据是吗?”
关向怀不说话了。
关慕没由来地更上火:“关向怀,我就不信哪天这绿帽子戴到你头上,你还能——”
话音未落,桌子被重重拍了一下。
关向怀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小慕,怎么跟爸爸说话呢,总之,这婚暂时不准——”
“你说不准就不准啊!我告诉你关向怀,你说了不算。”
一口一个大名。
关向怀坐不下去了,可刚怒气冲冲地拉开椅子,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少爷和秦总在下面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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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慕和关向怀赶到前厅。
两人已经被拉开,各居桌子一边,脸上都挂了彩。
徐晏嘴里还气不过地骂着:“我操|你妈的,姓秦的,你有本事别躲试试,小爷我今天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
关慕还正纳闷这货什么时候跑回来了时。
看到一旁气定神闲站着的关沉,似乎有点明白过来。
“怎么回事?”关向怀头疼地看着几人。
徐晏揉了揉脑袋:“大舅,姓秦的这狗屎背着我姐和别的女人搞到一起了。”
秦睿烦躁地睥了他一眼:“我没——”
“没什么?”徐晏瞪着他,“你还狡辩呢,姜季哥他们那天都看到了,你搂个女人,卿卿我我的,非要当场把你们从同一个被窝里抬出来才认是吧......”
好家伙,原来又是姜季。
关慕眉头蹙了蹙。
关沉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安静点。”
徐晏乖乖闭上了嘴。
佣人很快将药箱拿了上来,走到秦睿那时,他摆了摆手:“不用。”
关向怀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秦睿——”
“我今晚就先回去了,爸。”
徐晏忍不住呛腔:“还叫爸呢,要脸不?”
秦睿没理他,拎起外套,冷着脸往外走。
关沉看了一眼关向怀,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去送送秦总。”
“去吧。”
车子飞速行驶,像是一头穿梭在路灯光影下的猎豹,却因速度太快捕捉不到完整的轮廓。直到进入拥挤的主干道,才收敛起利爪。
变回一个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猎食者。
“秦总,到了。”车子停下,关沉提醒了句。
秦睿揉了揉眉心:“麻烦了。”
“不客气。”他熄了火,五官半掩在昏暗的车内,晦暗不清。
声音也没什么温度。
印象里,他一直都是这样,属于那种没什么情绪但不太好接近的人。
秦睿也没心力再客套下去,他推开车门。
然而就在转身要走的下一秒。
一道喑沉的声音,又隔着降下的车窗突然飘过来:“秦总,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