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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结束了,幻境还在继续。几人再次坐上前往北洲的飞舟,流程和上次一模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云栩栩都怀疑,他们是不是陷入循环。

好在,并非所有事都和上次一样。比如心魔中,几人走的是小?路。而现在,飞舟却直直飞向北洲,充分遵循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的道理。

“圣尊,快躲一下?!”

就?在刚才,他们的飞舟和昭天宗弟子的飞舟擦肩而过,云栩栩本能地?躺平,免得被?人发现。然而视线扫过大魔头,他正吐纳理息,腰背直的像是利剑,玄袍环身,连气息都未曾收敛一下?。

云栩栩:虽然您恢复了化神的修为,但能否别这么嚣张?您可是头号通缉犯啊!

听见她的声音,司空渊堪堪抬眼,黑眸半睁,瞧见她躺在地?上、不停拍着?身旁船板的样子,不太耐烦地?回道,“本尊在修炼,没时间陪你睡觉。”

“……”

特么的,谁要你陪着?睡觉了!老子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云栩栩翻个白?眼,气冲冲地?翻身,面?向船板,眼不见为净。

不过两?息,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云栩栩还以?为单鸾飞过来。没想?到身子一轻,她被?放在塌上,随即软塌一沉,微凉的身体躺在了她旁边,带着?清冽的雪气。

眼中零星的惊愕变为笑?意?,云栩栩眉眼弯弯地?翻身,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司空渊平躺着?,两?手叠在腹部,如果不看?脸,只觉得规矩地?像是棺材里?的吸血鬼。然而视线上移,便能发现他眉心透着?不悦与烦躁,刀刻般的脸上写满了‘好烦,想?杀人’‘真是麻烦死了’之类的表情。

拳头抵在唇上,云栩栩忍住笑?,轻轻开口,“谢谢,我很高兴。”

人际相处中,反馈非常重要。

大家都是独立的人,成长背景不同,生活习惯也不同。所以?在建立联系的过程中,难免出现摩擦与误解,这种时候,语言便是最?有效的工具。

喜欢对方的行为,就?回以?正面?反馈;不喜欢,则进行负面?反馈,共同研究解决方法。做实?验是这样,人和人相处也是这样。

虽然,云栩栩还没弄清她和司空渊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不妨碍她表达喜欢。

果然,她说完之后,司空渊神色稍缓,不冷不热“哼”一声算是回应。黑眸半阖,又开始修炼。

天地?灵力一波一波涌过来,仿佛泡在温泉里?,全身上下?透着?舒爽。云栩栩距离司空渊很近,也跟着?沾光,灵力汇入丹田,滋养身体。她歪头看?向对方,心中惊奇。

别人修炼都是五心朝天、静心端坐。但司空渊不一样,他站着?、躺着?、甚至说话时都能修炼,唯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离她远点,吸收灵力速度会更快。

“圣尊,”云栩栩忽然开口,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我们不用避开昭天宗么?”

若是从前,她绝对不会多言。她那时惧怕司空渊,又有父母的心结在,整个人暮气沉沉,全部精力都用在坚持活下?去。现在心结解开,到底是个半大孩子,好奇心重,问题也多,根本闲不住。

司空渊瞥她一眼,语调慢悠悠、阴沉沉,像是暴风雨前的昏暗乌云,“被?昭天宗抓住,不是正合你意??”

云栩栩:“……”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半年前,打死她都不相信,心狠手辣的圣尊会这样说话。

她笑?容愈盛,伸出小?指勾对方的手,小?幅度晃悠,“那是从前,现在我不想?被?抓,也不想?死。”

司空渊一直不满她求死的行为,刚从心魔醒来的时候,差点没直接了结她。她连哄带哭忽悠了好几天,才让大魔头暂且忘记这件事,没想?到,还带死灰复燃的。

她侧身躺着?,大半头发散在两?人衣服上,司空渊抬手抚下?她的长发,露出森森的冷笑?,“放心,在那之前,本尊会先一步把你制成傀儡,留在身边。”

云栩栩:“……”果然,无论哪个世界的男人,都对手办有着?奇奇怪怪的偏好。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一直想?要套人体骨骼,她家就?有一套,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

吸气吐纳,灵力在体内转一个大周天。司空渊结束这轮修炼,不动声色地?看?向怀里?的女孩。

她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在思?考什么,身后是大片阳光,没有半点灰色的痕迹。也就?是说,她仍然对他没有半分恶意?,哪怕他刚刚说,要将她制成傀儡。

司空渊垂眸,想?起她在心魔里?说的那句,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他闭上眼,又抚了一把她的长发,再次开始修炼。

……

当一个人躺着?、又无事可做时,很容易睡着?。

云栩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漫天繁星闪烁,银河似乎触手可及,她无意?识伸出手,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司空渊还躺在身边,只是衣服从挺括变得皱巴巴。云栩栩恢复感知的身体告诉她,她一只手正抓着?对方衣服,头压在胸膛上,全身扭曲地?像只八爪鱼,睡得那叫一个自由自在、毫无仪态。

她对自己的睡姿不奇怪,只是奇怪,大魔头竟然没把她踹下?去……

正想?偷偷摸摸离开,蹑手蹑脚抬头时,恰好对上司空渊似笑?非笑?的眼神。医学生的心理素质不是白?练的,云栩栩假咳一声,十分镇定地?开口,“早啊。”

司空渊看?了眼乌黑的天,挑眉不语。

云栩栩:……

上次这么丢人,还要追溯到好几年前,她当街抓住朋友的手,结果抓住了一个陌生人。云栩栩彻底放弃治疗,脸贴在对方胸膛上,装作?看?不见。三分钟后,她若无其事起来,只是手指划过对方腹部时,忽然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有点尖锐,仿佛一块铁片。

她坐在塌上,一边拢头发一边问,“圣尊,您用软剑?”来北洲后,司空渊几次出手,从没用过武器,都是直接用灵力攻击,没想?到,他原来是剑修。

“不是软剑,是无心剑断在腹中。”司空渊半睁着?眼,看?她梳头发,语气平平淡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地?、说出这么可怕的事。那可是肚子里?插了一把剑,若是放到现代,怕不是要立马送去急救啊。

梳头的动作?顿住,云栩栩左思?右想?,挑了个她很好奇、但是不太安全的问题,“无心剑,是上任圣尊夜无心的本命灵剑?”

关于夜无心和司空渊的关系,因为涉及到道魔之战、党派之争,知道详情的大多命丧黄泉,剩下?的也讳莫如深,不敢多提。所以?云栩栩只听过两?个传言,其一,夜无心力排众议推举司空渊为下?任圣尊。其二,司空渊狼子野心,即位后恩将仇报杀了夜无心。

从这把剑看?来,第二个传言似乎是真的?

司空渊拾起一缕她落下?的头发,淡淡道,“嗯。”

看?样子,是不想?多提的意?思?。云栩栩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略一思?索,决定换个话题,然而不等开口。飞舟忽然一晃,像是急刹车,停在半空。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北州。

百年前、道魔之战前的北洲,云栩栩还从未见过。她立马跳起来,趴在船沿向下?看?,可目光落在码头上时,蓦地?愣住。

岸边寒气森森,上万黑袍修士执剑而立,阴冷肃杀,像是大战开始前,士兵严阵以?待,只等将军一声口令,便要上阵杀敌。

在众多修士的最?前方,站着?个青年。他一身青衫、气质温和,正是给云栩栩看?病的裴大夫,裴安。

看?见她,裴安露出个诡谲的笑?,“本尊等你们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