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破阵而出

厚厚的屏障不断地震颤,透明的水纹上下流动?发出粼粼的波光,杀气腾腾的攻袭一阵接着一阵从天而降,刀光剑影已经在寒冷的水汽里?凝结成?冰刃,掀起凶猛的狂潮!

而叶寒霜就这样神色漠然地站在那里?,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凌厉地直视前方,不论周遭的攻势怎么变幻,都没?有被打乱一丝步调,出剑的动?作?始终不疾不徐。

滚滚的疾风“啪”地一声打在她的肩头,她反手就是一剑,轻而易举地击穿扑面而来的霜雪。寒凉的刀光携着锋利的倒刺从背后偷袭,她迅速一个旋身,斩落苍劲有力的一击。

这是一个几乎不会被外?物所影响的人。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忍得?住暂时的伤痛,从头到尾只关注手中的长剑,心沉如水,反而能?稳稳地占据上风!

是以无论刮过多少?腥风血雨,都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明亮的眼中闪动?着熊熊的亮光,那是一种坚韧的力量。

凌霄宗的曹炎风心中蓦地一动?,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低语,偏头一看,身边的长老周常生还在满脸怨毒地盯着阵中的女子,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一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青年不禁皱起了眉头,主动?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和周常生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继续神色怅然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拼尽全力抗击猛烈阵法?的女子,唇边不自?觉地溢出一声轻叹。

第一次见叶寒霜是在仙门大会,那时他轻信了弟弟的话,以为?这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欺压其他弟子立威的小丫头,一心想着要给她点教?训为?弟弟出口恶气,没?想到却被她毫不客气地打败。

他不服输,再度邀战未果后,脑子一热竟然背后偷袭,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当场击溃连手都差点被碾碎,面子里?子全丢尽了,还受了不少?冷嘲热讽。

所以那段时间,曹炎风几乎日日闭门不出,听到外?面人对自?己的编排和议论,心里?又是郁结又是不平,对叶寒霜的感觉也十分复杂,既畏惧又嫉妒,也有隐隐的叹服,只不过彼时他心高气傲,一直不肯承认。

后来,他的修为?进益愈发缓慢,便一心指望拿到飞升秘籍一步登天,可就在进四方宝库之前,气势汹汹的雪浪直冲面门他避无可避,又是叶寒霜不计前嫌地救了自?己的性命。

而就在刚刚,曹炎风看着叶寒霜在自?己飞升还是拯救世人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看着她在狂暴的剑势里?忍着剧痛不紧不慢地反击,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么久以来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办法?让修为?再进一步。

因为?他的道心太不纯粹了。

他太在乎成?败,太在乎名声,太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心中的杂念太多,以至于忽略了修行这件事本身,也忘记了自?己拜师学道的初衷,其实是除魔卫道匡定天下。

这样坚定又简单的志向?,却在日复一日的修炼晋升中,在身边众人的无边吹捧里?,渐渐丢失无从寻觅。

可是现在,他却想要将它重新找回来!

思及此,曹炎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清亮的光芒,紧接着,丹田之处居然有种久违的澎湃之感缓缓升起,灵力不断涌动?如同海浪,四肢百骸也开始变得?伸展而舒畅。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甚至有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与此同时,旁边的其他修士也开始产生了跟他相同的感觉。

叶寒霜在阵中挥出的每道剑光都穿透了屏障,交织在一起汇成?明亮的利芒,落在他们?身上,不但解开了原本封住的灵力,身上修为?竟然还隐隐约约有要破境的趋势!

而千山派段仲明身上的感觉则尤为?强烈。他早年在与魔族的混战中受过重伤,到现在已经积压了许久,反反复复一直没?好彻底,精气消耗过度后偶尔就会复发一阵。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难养的陈年旧伤,居然也在这道光芒和灵力的滋养下,一点一点被抚平了。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简直是大喜过望,明明已经是过尽千帆的年纪了,却还高兴得?像个孩子,忍不住磕磕巴巴地惊声问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又是叶小友的功劳。”林经义淡淡一笑?,语气笃定地推测道,“她体内迸发的灵力和阵中的剑气融合在一起,恰好化为?最锋利的利刃,不但破了此处的封印,还激得?大家纷纷入道,甚至重伤痊愈修为?大涨!”

“灵力?”华梦兰心思敏锐,立马听出了不对劲之处,一脸诧异道:“可叶小友是个武修,她身上不是没?有灵力吗?”

“我?记得?师父早年曾经说过,武修到了一定境界,便是武中有灵,甚至能?达到灵武双修的地步。这么一看,叶小友的武道之力,显然又精进了。”林经义神色柔和地赞叹道,眼中满是欣赏。

段仲明恍然大悟,立刻抓住了关键:“那么也就是说,她之前被妖族毁掉的灵根和修为?,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

他这句话一出,就如同把巨石投入寂静的长河,刹那间就涌起滚滚的浪花,在人群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叶道友从前没?有灵力,便已经是修仙界年轻一辈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如今修为?再一恢复,岂不更是所向?披靡,日后再无敌手?

果然不愧是命定之女,照这么下去,修炼成?大能?宗师甚至得?道飞升,也是指日可待。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却一点都嫉妒不起来,恰恰相反,很多人还为?她感到欣喜。

当一个人处的位置实在太高,到了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旁人对她便只剩下羡慕和敬佩了。更何况,叶寒霜这么久以来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

别的暂且不谈,便是方才在以为?自?己拿到飞升秘籍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想着独占珍宝,而是要把宝物拿出来同众人共享。

“谁能?飞升,各凭本事!”

此话一出,可谓自?信又坦荡,就单论这份气魄和胸襟,谁还能?对她说一句不是?

这样想着,众人便不由自?主地看向?阵中的女子,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赞叹。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厚厚的屏障似乎承受不住越来越大的威压,在一次剧烈震动?之后,竟狠狠一晃彻底碎裂开来!

叶寒霜破阵而出了!

下一刻,她的剑气便如同海上的浪潮一般势不可挡,破空而出一划而下,甚至还干脆利落地直接劈开了一扇大门。

刹那间,虚实交接天地相融,塞外?的风雪骤然消失,疾风不见踪影,宝库外?面的风光终于显现在了大家眼前。

仿佛是上天注定一般,进入四方宝库的大门由叶寒霜开启,这一段寻宝之旅,也由她来结束。

苏婵月心中狠狠一震,怔怔地看着容色明艳的女子仗剑而行,一步步朝人群靠近,只觉得?呼吸不畅,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而后身形竟一下子佝偻下去,忽然就失去了方向?。

在方才的那一瞬间,她的修为?其实也晋升了,甚至隐隐向?着元婴后期迫近,可是那张俏丽的面容上却全无喜色。

这也许是最令她痛苦和郁结的一次破境,而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混乱的思绪里?,苏婵月的大脑不断嗡鸣,耳边一遍遍响起了云天衡从前说过的话。

“禅月,你和别人不同,是天道命定之女,将来一定能?飞升成?仙,破除修仙界的禁锢,拯救苍生的希望就都在你身上了。”

“禅月,为?师看重你爱护你,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子,不要怕,凡事都有我?在。”

“为?了成?就大业护住更多的子民,付出一点牺牲是必然的,所以你不必觉得?内疚。”

瞧瞧这些话,说得?多么动?听,多么有道理,让苏婵月一直以来深信不疑。

是以她的人生从来都只有两件事,一是在乱世之中护住天下人,二是成?为?师尊的骄傲,成?为?沧澜派的荣光,至于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为?这两者?让道!

可是叶寒霜的出现,一次又一次推翻了她多年来的全部认知,几次三番让她的全盘计划都化为?了乌有,而更可恨的是——她甚至还夺走了师尊的偏爱。

这个人到底凭什么?凭什么能?一路顺遂要什么有什么!

而自?己明明手握明隐剑,有天道扶持,有贵人相助,却还是走得?如此艰难。

那么这些年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苏婵月眼中一片茫然,头一次对自?己所坚持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恍恍惚惚间,她还听到了旁边几个仙门弟子兴致勃勃的对话。

“欸你们?说,这天底下难道就真的没?有所谓的飞升秘籍吗?难道只能?靠勤和忍,才能?得?道成?仙?”凌芝芝好奇地发问道。

晁缜思索了片刻,而后神秘地一笑?:“其实我?觉得?是有的。”

他顿了顿,等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才煞有介事地开口道:“这飞升秘籍嘛,就是要有勇有谋,临危不惧,坚韧不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秦绮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跟着搭腔:“还有愿意向?他人毫无保留地传道解惑,关键时刻甚至愿意舍生取义!”

“还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计较得?失,不过分在意成?败。”宋清台神色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你们?就直接报小师妹的名字得?了呗,还说这些。”越修默一脸的与有荣焉,嘻嘻哈哈地在旁边打趣道。

闻言,凌芝芝也忍不住笑?起来,眼睛一闪一闪像在发光,很坦然地承认道:“说得?没?错啊,叶道友不就是一本活生生的飞升秘籍吗?”

“所以我?才要向?叶道友学习。”林承天正?色道:“倘若有朝一日学到了精髓,我?一定也能?飞升。”

“哇,就吹吧你!说得?倒挺容易,还是先老老实实修炼吧……”越修默撇撇嘴。

一群年轻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讨论着飞升之道,谈着修行之苦,眼底是一片赤诚。他们?都在因为?叶寒霜的激励,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决心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旁边的华梦兰和林经义对视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从四方宝库出来之后,几乎每位修士都收获颇丰,但长时间的打斗毕竟内耗巨大,是以林经义便提议由自?己做东,在亳州宗主府宴请诸位仙门弟子,为?大家提供一个暂时的休憩之所。

这群一同出生入死多次的年轻人终于有时间放松地聚在一起,自?然也要小酌一番,但没?想到他们?的酒量一个比一个差,才三两碗佳酿下肚,就已经喝得?醉醺醺的。

晁缜和林承天平时最是循规蹈矩,行礼的角度和方向?都容不得?一丝偏差,这会儿居然勾肩搭背抱在一起,还毫无形象地互相推推搡搡,看得?人哭笑?不得?。

宋清台在旁边站得?笔直,面色清冷看着和平常无二,可细细一瞧,眼神早已涣散,显然醉得?不轻。他被林承天不小心撞到后背两三次,一下子就冒火了,结果三个人很快就闹成?了一团。

秦绮绿比较克制,喝得?不多所以还算清醒,正?在一门心思学习怎么打络子。

她一身红裙大马金刀地坐在凉亭的长阶上,手里?拿着华丽的丝线,脸已经皱成?了一个包子,还时不时地问身边的女子:“这样对吗?”语气听起来极不自?信。

“不对不对,是先这样,再这样。”凌芝芝立刻就指出了她的错处,十分耐心地手把手教?学。

但秦绮绿对这种细致的手工活实在是不太擅长,便是依样画葫芦也学不会,没?几下就不耐烦了,郁闷地耷拉着脑袋:“哎呀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麻烦!”

“刚开始学都是这样的,慢慢就好了。”凌芝芝掩口一笑?,而后神色促狭地八卦道:“秦师姐,你突然想学编络子,是要送给谁呀?”

“小师妹啊,我?还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呢!看她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上我?还了,我?还总让她帮忙,实在过意不去。正?好她那柄丑兮兮的剑还没?有剑穗,我?就想着亲手编一个送过去……”

不料,凌芝芝的脸色马上变了,气鼓鼓地一扭头打断她:“那我?不教?你了,我?也想给叶道友送一个剑穗,她只能?挂我?编的!”

秦绮绿:“……”友谊的小船怎么还说翻就翻呢?

越修默本来话就多,喝多了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那张嘴就没?停过,一会儿吵着要倒酒喝,一会儿又嚷嚷着常恨天把酒全抢了不仗义。

而常恨天喝了酒之后,倒显出了点孩子气,平日里?那点小心翼翼都不见了,抱着酒坛子就是不撒手,还朝他翻了个白眼:“烦死了,那儿不还有吗?”

“那不一样,我?就要你那一个!”

两人开始跟三岁小孩似的斗嘴,叶寒霜只好无奈地上前去拉架。结果少?年似乎是酒劲上来了,竟撒娇似的黏了上来,一只手拽着她的袖摆,还把毛茸茸的脑袋也贴了上来。

叶寒霜无法?,只好轻轻拍了拍少?年柔软的头发,示意他先把酒放下。

于是常恨天的耳根子一瞬间红透了,立马就把酒坛子往旁边一撂,一张艳丽的小脸红扑扑的,简直像个年画娃娃。

“好啦,常师弟把酒给你了,师兄你接着喝吧。”

她赶紧把酒递了过去,不料越修默却没?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控诉道:“你怎么不摸我?的头呢?”

叶寒霜脸一黑:“……他多大你多大啊?你可是我?师兄。”

“我?不管!”越修默撅着嘴开始发酒疯,“小师妹你偏心,我?要找大师兄评理!”

“大师兄!”他一边喊一边东倒西歪地站起来,稀里?糊涂转来转去,没?找到人不说,还把自?己彻底转晕了,摸着脑袋纳闷地暗自?嘀咕:“大师兄人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

叶寒霜心里?一动?,也跟着四下看了一圈,还真没?看见元烨明的身影。

她被越修默和常恨天吵得?脑仁儿疼,忍不住扶了扶额,干脆把两个人都拎到一边排排坐,一人倒了一碗解酒茶,凶残地勒令他们?全部喝完。

好不容易安抚完两个傻乎乎的儿童,她又马不停蹄地在宗主府打转了一番,而后灵光一闪,一下子飞身上了房顶,果然看见清隽的男子正?抱着一坛子酒坐在屋檐上,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见她来了,元烨明忍不住挑了挑眉,嘴角一弯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谁说我?一定是来找你的?”叶寒霜很自?然地衣袍一掀,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故意语带轻松地调侃:“这地方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元烨明轻笑?一声,周身那股寂寥的感觉淡了几分,但很快,那种莫名的情?绪又在眼底悄悄滋生起来。

叶寒霜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这是怎么了?

自?打相识以来,元烨明从来都是潇洒而豁达的,笑?起来张扬又肆意,几乎没?有过落寞的时候。所以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让叶寒霜的心都跟着抽动?了一下。

她垂眸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稍稍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其实,我?在四方宝库的幻境之中,见到了你师父□□真人的一缕残魂。”

“我?、我?师父?”俊美男子拿着酒壶的手剧烈地一抖,灼灼的双眼几乎是立刻看了过来。

叶寒霜点点头,柔声道:“他说这些年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常常在想你是怎么应对亲近之人的围捕,又是如何在腥风血雨中逃出生天,如今长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活得?如何,过得?快不快活。”

元烨明不禁眸光一震,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半晌,他才艰涩地开口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告诉他,你现在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那些可怕的事情?并没?有改变你的本心,你还是坚守着自?我?,从不违背道义,依旧赤诚待人。”

“你总在帮助别人,也在声张正?义,苦难的日子虽然有,但却只会向?前看,所以快活的日子更多。”

女子娓娓道来的声音十分温和,如同泉水一般沁人心脾:“然后□□真人就告诉我?,他其实从来都不相信你会做危害人间的事,他最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很遗憾,身为?师父却没?能?陪在心爱的徒弟身边,帮你渡过难关,所以一直觉得?对不住你。”

“不是的,这不是他的错……”元烨明的眼眶不自?觉地发热,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心头那些深深的伤口,从前不过是随便处理草草包扎,虽然疤痕狰狞,却也早已学会不去在意。可是此刻,这些疮疤好像正?在被慢慢抚平,甚至还长出了一点痒痒的新肉。

叶寒霜弯了弯嘴角:“他还说,你永远是他的骄傲。”

闻言,元烨明浑身都狠狠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仰头猛地灌了口酒,定定地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一言不发地沉默了许久。

等到终于消化完今日听到的话,平定了心中纷繁复杂的情?绪,才发现叶寒霜也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陪在自?己身边,神色柔和而包容。

元烨明的心里?一下子就涌动?起一股很激烈的情?绪,没?头没?脑地突然开口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叶寒霜撇撇嘴:“我?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就躺在树上喝酒,下来之后还非要和我?打一架,奇怪得?很。”

闻言,男子俊美的面上几乎是抑制不住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目光深深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

可是,他的余光扫过下面又笑?又闹的年轻弟子,那点笑?意又不自?觉地收敛了。

他们?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怎么样的天地浩劫,而这可怕的一切,他在梦中已经全部经历过一次。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什么样,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如梦中一般堕地成?魔,也就没?办法?给叶寒霜永远的承诺。

那就不如不说。

元烨明心中一叹,把浓烈的感情?深深地潜藏在眼底,轻叹一口气,低头又喝了口酒。

“哦对了。”这时候,叶寒霜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那块纯白发光的紫灵玉递了过去:“这个之前一直忘记还给你了。”

元烨明一见,立刻摆了摆手连声拒绝:“送你便是你的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他见女子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立刻接着道:“珠子碎了之后,此物便可以防身。之后的日子危险重重,大家都对你寄予了厚望,你身上担子可不轻,便是为?了他们?,也总得?多要些保护之策吧。”

于是叶寒霜马上就无话可说了。

这个人好像总知道怎么开口会让她无法?拒绝。

在黑暗中,元烨明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让她就好像看见了天上的繁星。看着看着,耳边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紫明真人说过的话。

“这可是他最宝贝的东西,平时从不离身,现在却交给了你。”

“他要不就是看上你了,要不就是脑子坏了。”

不知怎么回事,叶寒霜只觉得?手上冰凉的紫灵玉一下子变得?烫手起来。

而被她这么看着,元烨明也觉得?脸要烧起来了,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别过视线,“你老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呃,我?就是、就是想问你……”叶寒霜也很难得?地支支吾吾起来,咽了口口水,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艰难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脑子应该还好吧?”

元烨明的脸立刻由红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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