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有些狼狈地躲避,再这样下去,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尽量不含情绪地开口,呵斥:“放开。”
果然被他的冷漠吓得一哆嗦,感到她的瑟缩,苏三险些就将人揽了过来。
没有哪一刻,他这样清醒却痛苦地知道,自己不能。
苏三捏住她缠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腕,睁开眼,冷冷命令:“下来。”
她愕然,有些傻眼,眼里浮起一层水泽,就那样楚楚可怜地仰望他。
他的脸板着,已经开始发僵,神色冷淡的眼里,渐渐有了潮热。
僵持中,月浓忽然一头扎进他怀里,缠着他,任性地撒娇,“不嘛,不嘛,三哥别推开我。我险些就被你吓退了,这样的话,我们就是真的结束。以后,我们都要后悔。”
苏三被她撞得身上发痛,面色隐隐发白,他闭目,忽然高声喊:“清风,拿剪子来。”
清风飞快拿了过来。
月浓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急问:“你要做什么?”
苏三一眼也不看她,将人推出去,飞快催动轮椅,对着一披挂的水晶帘子无情下去一剪。
她惊叫一声,奔来,从他的剪刀口夺珠帘,锋利的刀刃剪断了帘子,同时也伤了她的手。
他惊恐地抖落剪子,怒吼:“你做什么?”
执起她的手,其上的创口长而深,斜着贯穿两根手指,同时深可入肉,快速冒出的血,在那无暇的柔夷上,更觉触目惊心。
“你!”
苏三感觉被谁活生生剜去了心头肉,惊怒交加,疼痛难当。
他死死攥着胸口,忽然就喘不过气,呼吸陡然粗重,面上憋得通红。
他疼得语无伦次起来,急问:“疼不疼,你疼不疼?”
月浓眼中有泪,被他的样子吓得呆住,扔了夺来的半截珠帘,那一颗颗的打磨圆润的水晶珠子滚落在泥土中,
她上前问:“三哥,你怎么了?”
他喘得脖子粗红,忽然就想,就是死,也不能在她面前,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她去,大喊:“滚,你滚出去!”
月浓被他激得怒气勃发,跳着脚问:“我滚?我滚?”
忽然就静下来,站着粗重地喘息,下定了某种决心地抬头,看着他说:“好,最后一次,苏玉郎,你认真看好,如果这你都能忍,我就真的放手。”
她眼中坚定而决绝。
苏三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月浓朝清风走去,对他说:“接下来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准动,我知道你一向对他忠诚,那么这一次你也好好帮你们三郎君下个决心。”
说完,垫脚,飞快朝他的唇压去。
清风闻到她身上的怡人馨香,有一瞬失神,待回过神时,唇上便是一软。
他被唇上的触感惊得手脚发麻,心上也窜过一串电流,酥麻阵阵。
清风愣住,根本忘了推拒。
那美好的感觉转瞬即逝,蜻蜓点水般的略过,却叫他心上泛起涟漪。
待他醒过神来,苏三已经将月浓拽开,紧攥着她的手,气得面容惨白。
她笑,眼里却是疯狂。
她说:“苏玉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这一生都是我唯一人的郎君。”
看着二人紧握的手,她又冷冷地说:“这手你若是放开了,我一下瞬就能到别个郎君怀中,成为他的娘子。”
苏三转开脸,神色狼狈地放开她的手,垂首,再不敢看她的脸。
柔软而温热。
那一年在鸣沙山下,月牙泉边,她的手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给了他。
似乎这就注定了,他们往后的种种纠缠。
若是再捏着,他怕便放不开了。
月浓的手在空中独木难支,她看着,眼里一闪而过伤恸和惧怕,将手贴在心口,轻声呢喃:“好疼啊!”
闻言,苏三心潮澎湃,眼中潮热,险些滴下泪。
她突然大叫:“我滚!我滚!”
终于狂奔出去。
他自暴自弃地想,终于能安安静静地死了。
然而才出院门,她又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