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浓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她一睁眼就见苏三那张鬼斧神工的脸。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穿越之前看的小说里对男配角的描述:他是那雪做的神情,玉做的骨,一丝不苟端坐着,仿佛一座玉雕。真真是暗合了他的小字玉郎。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三哥,我们去哪里?”
苏三正端着一本棋谱琢磨,闻言答了两个字,“长安。”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道:“郎君,马上要到长安了。”
月浓眼珠子一凸,瞪着圆眼睛叫道:“这么快。”
苏三嘴角擒了一丝笑,说:“你这一路昏睡了半月有余,车马却未曾昏睡,自然能如期到家。”
又掀开车帘向那太阳看了一眼,吩咐道:“明月,加快脚程,争取在午饭前赶到长安。”
月浓心想,明月,明月,怎么十分耳熟。
虽然如此想,她却未曾深思,只为快要到古都长安而高兴。
大抵是因为突然穿到一名五岁幼童身上,行为也变得幼稚可笑。
听说快到长安,她忍不住拉着苏三的袖子转圈,笑道:“三哥,我们回家了!”
听到那句“回家”,苏三微微愣神,想道,家吗?
但是瞧着月浓幼稚的小脸上喜滋滋的神色仿佛将这个从未去过的地方称作家是如何天经地义的事,他便也受到感染,跟着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气氛正好,月浓忽然扯着苏三的衣袖道:“三哥,我想唱歌。”
闻言,苏三不禁想起初遇那日,这小丫头一口咬定,平生只为爱而歌,小妹啊,此刻你又是为谁而歌呢?
马车内流淌出甜美动听的歌声。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君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的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这歌声在这喧哗而肃穆的长安大道上如同一股清流,缓缓地就熨帖进了人的心里。
传说中的天籁,也不过如此吧!
苏三原本紧绷的身体不觉在这歌声中慢慢放松下来。
却有一名锦衣烈马的少年当街勒住缰绳,扬着马鞭问仆人:“那是谁家的马车?上去叫她不许再唱了。否则就割了舌头。”
仆人见少年的马鞭已至,慌忙应是,连滚带爬的去了,待来到车前,却有趾高气扬,气焰非常,如此说道:“我家小主人乃是当今皇后和大司马的亲外甥,皇上对他也喜爱异常,他说不许唱了,再唱就割了舌头。”
仆人每每一说出主人的名号,长安里,没有不退避三舍的,此时正得意洋洋地等着此间主人对他点头哈腰。
不想马车的主人是个刚烈性情,当下一掀帘子,露出半截小身子,脆生生地道:“怎么你家主人是皇家亲戚,他家的看门狗也是?原来长安的皇族如此包罗万象,什么猫猫狗狗也能窜上来沾沾光。”
那仆人一瞧,乃是个漂亮得过分的小姑娘,方才那歌儿想来就是出自她口,一张粉嫩的小嘴说出的话却跟刀子似的,刀刀戳人心脏。那仆人原本的几分心喜顿时化为乌有,反而被气得倒仰,当下冷笑道:“好伶俐的小儿,只是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今后再不能牙尖嘴利了。”
月浓转山看向苏三,算是求证。
苏三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看向那仆人,惜字如金道:“叫你家主人说话。”
那仆人像是被苏三那冷若冰霜的一眼震慑住,立即乖溜溜地滚回去找自家主人。
不时,一枚红袍似火的俊俏郎君打马过来,看了苏三一眼,敷衍地一拱手道:“霍玉奴。”
闻言苏三神色淡淡,道:“难全阁苏三。”
那霍玉奴闻言,有些诧异,调转马头走了。
马车再次正常行驶。
谁都不知道,二人一个短短的自我介绍,就将月浓雷得里焦外嫩。
那个挽弓射月,打马战匈奴的霍玉奴?
那个“与谁同坐轩,明月清风我”的难全阁苏三?
别问月浓怎么如此了解,她还知道更多。
只因她在穿越之前正在看一本名叫《狼女》的小说,霍玉奴就是小说的男主,而苏三只能沦为衬托男女主美好爱情故事的悲伤男配。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苏三就想起小说中对他的描写,真真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难怪她听到明月这个名字时感觉异常熟悉!
苏三的两个随身侍从,一个叫清风,另一个叫明月。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穿书了!
穿成了小说中只字未提的路人甲!
这是神马沙雕节奏啊!
想到苏三注定的男配命格,月浓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三见状,以为她被霍玉奴吓到了,就说:“月儿无需害怕,在这长安城里,三哥还是能护住你的。”
何须他说,月浓自然知晓,只因苏三表面的身份不过是商贾,但是暗地里的身份却惊天的吓人,故而有点眼力价的王公贵族都不敢得罪难全阁。就连御前当红得令的霍玉奴都不得不容忍一二。
默默明白许多剧情却不能明言的月浓撑着下巴,看着苏三再次幽幽叹气道:“三哥,我观你命格孤高,注定是母胎单身的命格,不如往后就你我二人相伴暂且度日吧!”
苏三虽不知何为“母胎单身”,却猜得出“单身”大致含义,微微一想,答道:“好。”
月浓闻言顿时在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跑到苏三面前表忠心,“三哥,你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月浓暗自在心里下决定,一定要抱紧三哥的大长腿,从此走上商界女王的人生巅峰!
即便不能如此,也要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
想起苏三在小说里的结局,远遁塞外,孤独终老,月浓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
忽然一阵诱人的香味飘过,月浓吸了吸秀气的鼻子,便欢快地趴在马车的窗户边,叫道:“三哥,我要吃麻辣兔头!还有鲜香虾饺!还有酒酿圆子······”
即便是穿书成为个五岁的萝莉身,也阻挡不了她吃货的本性。
见苏三不为所动,月浓立即坐到他身边,扯着袖子哀求道:“三哥,你的光辉犹如明月!你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三哥了!我发誓一辈子陪着你,决不叫你孤单寂寞!”
见苏三仍然不为所动,她只能好听的话一车一车地往外倒。
最终,苏三慢悠悠地道:“小妹啊,唱首歌来听听。”
见月浓的万般纠结,苏三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恶作剧后的窃喜,暗想,小妹啊,如此你可愿一唱呢?
许久,月浓终于在美食和气节中取舍完毕,最终咬碎了一口银牙,选择了诱人的美食,于是启唇唱道:“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苏三在这苍凉世故的歌声中闭上眼睛,渐渐进入睡眠。
当他还剩半只脚跟露在睡眠外时,忽然听到月浓的惊呼:“三哥,你别睡!我的香辣兔头,鲜香虾饺,还有酒酿圆子啊!”
睡得昏沉时刻他仍忍不住想道,小妹啊,你放心,有你吃的。
他最终伴着这马车摇晃的节奏和歌声安然入睡,若是叫明月或清风瞧见,定然要吓脱眼珠子。他们最知道,自家的郎君自小睡眠不好,整夜失眠自来是常有的事,怎么可能在马车上坐着就睡着了呢?
正如苏三所猜测的,月浓的歌声能叫他快速入眠。
月浓气呼呼地等着安然入睡的苏三,口水已经流了有三尺长,忽然想到什么,于是掀开车帘,对明月道:“明月,我要吃香辣兔头,鲜香虾饺还有酒酿圆子。”
下一刻,就听到一句,“是,月小娘子。”
不一会儿,这三样吃食都送到了月浓面前,当下她立即把安睡的苏三抛掷脑后,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