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苏璧安全送回府后,年纪出府去往东市小巷的面摊，结果走了许久都不见面摊，意识过来走错了路,据改造修葺有一段时日,东市的小巷也改道不少。年纪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面摊,高泪面前的碗只剩下汤底，看样子是打算走人了，年纪赶忙上前。
“来了？”高泪起身。
“您吃完了？”年纪笑呵呵的，看着高泪要走，赶忙道：“再来一碗吧？我出钱。”
高泪这才重新坐下，仿佛要走的不是她一般。
年纪打量着高泪,他见过各种样子的高泪，却没见过小家碧玉版的高泪,这身着装却并不突兀,似乎她应当就是这种样子。女老板的改变很大,但是他心思依旧猜不通。
“年叔,你什么事？”
“没,就是想你衣服换的挺快的。”
“穿在里面,脱就完事了。”
……
还是熟悉的高泪,年纪想，永远能将话题冷冻。
两人相望无言，热腾腾的面条上来,只剩嗦面声。
年纪和老板结账的时候，高泪在外面静静等待。年纪出来，摇摇头。
高泪眯着眼，这个面摊属于鸽厢一个交易点，她将年纪约出来，便是为了打听棠粽的消息，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走，棠粽消失，鸽厢无任何消息，有两种可能，一是鸽厢刻意瞒消息，暗地里另做打算，二是棠粽发现了什么，真的避开了鸽厢的眼线。
如果是第一种，高泪并不担心棠粽的安危，鸽厢的掌权人棠艾面冷心狠，但对着棠艾又是另一幅情形。但如若是第二种情况，棠粽多半要行危险之事。
多事之秋，李重楼走后，前线的战报消息都没断过，唯独南平没一丝动静，甚至她安插在南平的眼线都没一点消息。
“年叔，三天后，若南平还没消息，帮我约你新东家一叙。”
“我知道了。”
“若真的最后走到那一步，你去那乞儿处，讨回一物，送去我上次说的那地。”
年纪没说话，许久，低下头弯下腰，一如当日初见高泪，恭敬道：“是。”
唐小羿伤势恢复不少，但依旧被勒令在床上，由五人组轮流照看，韩羽整日不见人。
“找到人了吗？”恰逢唐小刀照看，她便问了下燕明烁下落。
唐小刀把手上的饭盒往桌上一放，叹气：“姐，你就别操心了，那老狐狸和你有一腿了，肯定要出出力。”
唐小羿随手将枕头砸了过去：“瓜娃子胡说个啥子！”
唐小刀任由她砸，反正他姐没用多大力，打开食盒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高姑娘说有点头绪，这几日外出了，不在府上，你找我约她我没约到。不过，她走之前说今日会有人送东西上门，指明给你的，我待会去看看。”
“啥子玩意儿？”
“我辣个晓得嘛，待会看到起。”
“搞快点儿去，我自己来。”
“好嘛好嘛。”
唐小刀被轰出房间，叹了口气，又想到自己房间里的另一位祖宗，更是苦恼了。
三日前，唐小刀哼着小曲，结果被鸽子屎糊了头，然后就糟了灾，遇到了棠粽这个祖宗，还被她各种威胁，天知道他是怎么避过她点出的那几条街，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带进了天威府。这个祖宗到了天威府还不消停，竟然想去天威府的书阁。
书阁倒也不是什么禁地，只是最近战事吃紧，城内事频发，他那“神军师”的姐夫韩羽整天呆在书阁，他哪敢带人过去。
小刀回到住处，发现高泪给的包袱被棠粽打开了，这祖宗正在仔细研究。
“祖宗，研究出啥了不？”小刀凑了过去。
棠粽点点头，指着物品和小刀说：“这个较苦，熬出的汤汁药效大，配合松烟墨，松烟墨消肿，不出几日，你姐便能好。”
随即，将一盒子拿起：“这个里面的东西，不能随意乱吃，但是高泪既然是送给唐姑娘的，可能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预测到了什么，你现在要过去是吗？带我一起去吧。”
“姑奶奶，你你你你这是为难我。”小刀揉着太阳穴。
棠粽敲了两下盒子，无奈道：“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但是，高泪出行前，算到了这步，把我套进去了。”
唐小刀一脸懵逼，随后反应过来了：“高姑娘知道你在我这？”
棠粽摇头：“她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但是她却没放过我回京会到天威府的可能。”
“……你别同我说，高姑娘是半仙级别的。”
唐小刀曾以为，只有他那事妈级别的姐夫是个神算，可近段时间遇到的这些人都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比如眼前这位一挑眉，却将局势和缘由都讲清了：“高泪当然是人，只是她手头所拥有的信息多。这么说吧，我问你，天威府从开国起成立至今，手握兵权，为何历代皇帝不敢动。”
“那不是因为天威府没二心。”唐小刀理所当然回答。
“那皇帝怎么判断天威府没二心？”棠粽在问。
“这眼睛都能看到的嘛，边境动，内乱起，匪寇窜，一切不安定，全是天威府镇压的，皇帝能不乐意。”唐小刀翻了个白眼。
棠粽叹了口气，看向唐小刀的眼神充满怜惜：“你真幸福。”
唐小刀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也不站着了，干脆坐在棠粽旁等她讲：“您说，棠不甜。”
棠粽对这种称号有些不满意，想了想便没计较，确实她的人生并不甜，她放下手中的盒子，整理下思绪便开始解释了：“世间万事万物，无非逃不过两个字——平衡。到人这，却在这之上，加上了主见，便是利益，我同你交好，不一定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感情，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有利于我，你同我交好，也不一定是因为你本心，你或许是因为我有趣，在我们交朋友过程中，你获得愉悦知情，这便是迷获得利，这样讲，你听懂了吗？”
唐小刀被绕的有点晕，但是清楚棠粽是什么意思，便点点头。
“天威府对于历代皇帝来说，是双刃剑，不仅是你说的可以为他排除战场上的外敌，治内乱，还因为，天威府代表的是武将，可是朝堂之上，并不仅仅只有武将，特别是后来的皇帝，可以说弄墨比舞枪更多，所以更清楚，文官的世界，谋权有多可怕。为了牵制，他必须容忍武将的存在，让文武对峙，达到平衡。”
“可以这么说，但凡京城的官，不论文武，总有那么一个牵连，入了这场权谋的泥潭，谁也不能独善其身，成为例外。但凡一方有人超出平衡，就会被清楚，或因事流放，或入棺材。”
棠粽闭上眼睛，淡道：“如果这时，出现了一个例外，这个人常年不在这泥潭，却带着清水踏入这泥潭，你若是泥潭里的人，你该怎么办？”
“想办法拖下泥潭，清水总会用完。”唐小刀按照思路回答。
“对，李重楼就是这个他们要拖下泥潭的人。”棠粽睁开眼睛：“几年前，她回京，打破了京城原本的平衡，她是个不定数，作为女子，她在短短的时间，取得的功，比大多数人都要多，平北境，定内寇，清邪教。不谈这些，光是她与三皇子燕明烁和苏家二公子苏璧交好，便会让□□不安。天威府走了一个耿直不阿的武将军，却来了八面玲珑的李将军，很多人更怕的是，天威府得到话语权。”
唐小刀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惊得说不出话，他觉得，换做是他姐，也不会想到这么多道道。
“要扼杀这话语权，便要将不安定排除。可惜，花朝节妲家一出戏，李重楼大大方方入了泥潭，让人看到了她的破绽，却将第二个不安定因素拉进场，那便是高泪。你也知道高泪之前做什么的，高泪不仅仅是代表江湖人，她的入场，每一动，都会牵连很多以前与她有来往的人，毕竟，风花雪月的地方，往往是最能将黑暗呈现的地方，这些人大多数有把柄在高泪手上，现在，你懂了吧？”
唐小刀摇头：“可这跟高姑娘猜你会来天威府有什么关系呢？”
棠粽彻底无语，指着他的头：“大脑不用可以去喂猪。”
唐小刀委屈，巴蜀地区多山，民风淳朴，有事说事。
京城水好深，他想回山里。
棠粽也不指望他能回答，便抛出回答：“因为高泪，天威府再度成为了不稳定因素，若在平日，或许会探，但是现在是战乱时期，谁也不知道前线会发生什么，万一前线失守，敌人打进京城，天威府在，他们还有希望。为了自身着想，谁都不敢擅自动天威府。天威府多了一个人，他们乐意，少了一个人，他们才会关注。”
棠粽没将最关键的说出来，那是最主要的原因，朝中没人敢动，不代表其他势力不敢动，他哥那边的局快铺完了，想要打破这个局，高泪一个人做不到，她也做不到，只有将更多的人牵扯进来，才能让这张网露出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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