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二月,皇宫内花枝正艳,燕明烁却无心观赏,神情严肃,正向宫门方向匆匆而行。
只是,这么一点的距离都有人特意的阻拦。
妲雾好巧不巧的在临近宫门处将人拦下。
“三殿下这是要去哪里?”毫无特色的开场白。
燕明烁见到妲雾之时内心一跳,便知今日出行不易,也不寒暄,转身沿原路返回,回到自己宫中,若干下人恭敬迎接,燕明烁不言任何,走进内卧,将门关上后,才面露怒意。
这是第四天他被拦下,无法出宫。
妲家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将原本的皇家供应的苏家顶了下去,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闻苏家老大犯错正被关押,目前苏家可是乱得很,估计很快苏家就要从京城四大家除名。
燕明烁忧心如焚,却无力出手,太子依旧对燕明烁虎视眈眈,除了穿插于身边的眼线,如今拔去与他交好的苏家,更是将他置于败地。
燕明烁无法想象苏家没落后,苏璧会如何。
只是,他如今也是困兽。
外面突然传来骚动,伴随着惊呼声,瓷杯破碎的声音入了燕明烁之耳,燕明烁脑门青筋暴起,用力推开门,夹杂着暴怒呵斥,犯错的丫鬟身体带颤道歉,其他下人纷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燕明烁的宫殿没有管事的,下人来来去去的就那么几个,燕明烁突然警觉,发现道歉的丫鬟十分面生。
燕明烁眯着眼,声音冷然:“抬起头来,告诉我,你是哪儿来的?”
小丫鬟抬起头,那有别于其他人的异域面容令燕明烁一愣,对方的眼睛清澈,如山林的鹿神,眼底丝毫没有害怕之意,燕明烁环顾了一下宫殿,其他下人皆低头不敢闻见。
只见小丫鬟用带颤的声音道:“奴婢…奴婢是新来的…”
“叫什么?”
“奴婢名唤李璧。”
燕明烁此时才觉内心一松,却表面不显露,他冷哼一声,森然道:“没人教你我这儿的规律是吧?”
小丫鬟不敢言语。
燕明烁既而冷笑一声:“来人,带下去沐浴了。”
……
妲雾刚走进太子殿,一个身影便匆匆走出。
“怎么样了?!”语气十分焦急,抓着妲雾手腕的手也十分用力。
“今日算是拦下来了。”妲雾话音刚落,那人松了一口气,一阵浓厚的酒气令妲雾有些作呕,紧接着,那人握着妲雾手腕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妲雾不奈之情一闪而过,语气尽量平淡:“还请太子赶紧将事情处理妥当。”
“苏成钰已经被关押了,苏家也没办法救,那笔钱除了几个老家伙,谁也不知道,得不到消息的燕明烁更没办法与天威府通气,怕什么?”
妲雾看着对方那稳操胜券的不屑神情,内心产生一种厌恶,她又想,若不是对方智商堪忧,她又怎么能把握住对方,令妲家趁势而上呢?
妲雾松了松语气:“一个苏家不算什么,还请太子不要忘了,燕明烁背后可还有一个天威府。”
妲雾说完这话,脑海中闪过的不是谢流飞,而是李重楼,不知怎么,妲雾觉得李重楼会是一个变数。
“哼,天威府,也不过是一块石子儿,”对方松开了妲雾,踱步走进内殿,妲雾跟着进入,对方声音骤然清晰:“父皇早与天威府有所间隙,这之中只要一个小小的推力,天威府必会崩塌。”
“而这个推力,已经有了。”
一幅画像展开来,画师非凡,那女子惊鸿一瞥活灵活现,妲雾只觉得眼熟。
身旁的太子用痴迷的语气道:“真是绝色。”
妲雾突然记起,这不正是那日同李重楼打擂的女子吗?!天威府在那之后,将人关押了起来,后来有消息,这女子充军为军妓,天威府并未入她所设的死套,她当然知道,虽说为军妓,天威府一定会放了这女子,因为,自古,庙堂不与江湖纷争。
妲雾一时不清楚身边的草包太子怎么想,刚想问,便见那人色相全无,一脸正经:“你想说这女子是江湖人对吧?上次的事,我多少听说了,只是有一点不一样,这女子的真实身份不是江湖人,而是京城西市胡人开的一间酒肆的老板,前些日子刚好抓着一名行刺官员的胡人女子。天威府私藏一个刺客组织的老板,这是何居心呢?”
那人勾起一抹笑:“父皇一定很想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女子身份的?”妲雾动用了所有关系,那女子身份依旧成迷,而且那些事情,不管是妲雾还是天威府都是私下过招,这个草包太子整日在宫里,却如何得知这些的,这让妲雾有些疑惑。
“呵。”对方并没有说,只是轻笑一声。
妲雾看着那人表情,突然有一丝寒意,她有一种失控的感觉,妲雾有一种感觉,妲家趁势而起是一种出头鸟的行为,是诱饵。
另一边殿内,燕明烁看着眼前的女孩坐在他对面红着脸,整个身体紧绷着,呈攻击状,他收起冷面,换上以往的表情,语气温和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见过你,胡人酒肆老板的妹妹对吗?”
女孩抬起头,有些迟疑地看着对方,点了点头,开口十分顺溜:“我叫安拉。”
“你以这种方式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高姐姐和那个天威府的李将军是好朋友,苏璧和李将军是好友,苏璧找我帮忙,我就帮忙了。”
燕明烁听着对方绕口的说了一圈,心中便清楚了,他没想到这样的小女孩都能混进宫中。
不过事关苏璧,燕明烁便也没多问其他,而是直奔主题,问道:“苏璧找你帮什么忙?”
对方却道:“苏璧给我两个回答方式,取决于你对一个问题的回答,他说如果你同意了,就同你说第一个,他说如果你不同意,就说第二个。”
燕明烁一愣:“什么问题?”
“苏璧没说,只让我听你的回答。”安拉摇了摇头,似乎也不太懂苏璧行为的含义。
同意,亦或者不同意……
“明烁,若有机会,你愿做皇帝吗?”
燕明烁猛的站起,倒吸了一口气,安拉正茫然的看着他,他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神色严肃:“安拉,如果可以,能给我说说两种回复吗?”
安拉摇了摇头,回道:“苏璧不让我说,他说必须你回答了,我才能同你说这两个,不过苏璧说了另外一句话‘明烁,若资本的背后是天下人,你会怎么选?’”
安拉表情和语气突然变得认真,燕明烁却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到苏璧的神情,那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燕明烁突然有些迷茫,他想,李重楼在该多好,说不定她有不同的见解。
可是,在如今的京城,偌大的皇宫,囚牢般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个人,面前还坐着一个胡人小姑娘。
皇帝?太子?这个对于早就没娘的他太遥远了,太子有皇后庇护,太皇太后不待见他娘,进而不待见他,从小到大,他安分守己,只为了长大后被随便发配,落得一王爷头衔在京城与苏璧他们天南地北的胡扯就好。
他在京城见多了烟花柳巷,看过了商贩百姓,遇到过三教九流,他对这个盛世有想法,也有雄图伟志,但是这些,他只能想一想,偶尔醉酒醉狠了,在苏璧面前漏了嘴,酒过了,他便是那个平凡无害的三皇子燕明烁,他要替他娘活着,他不敢去争那些象征着一切的王权,他没资格去争这个位置,他不敢奢望,更没资本去争。
李重楼的出现,令他惊艳,他曾以为他是倾慕这个女将军,后来才发现,他是羡慕,皇宴之上装疯卖傻,朝堂之上老奸巨猾,朋友之间玲珑八面,李重楼总是能很好的将自己想说的与想做的表现出来,并且令周围人不由听信于她。
燕明烁是多想如同她一样,在皇帝面前论证时,堂堂正正说出自己的想法与观点。
可是……能吗?
燕明烁垂下头,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安拉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直至他抬头。
“我……会做。”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熬出来了。
这篇算是过度章,马上,就要新的卷了,后续可能会有点真实人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写出来。
谢谢大家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