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吱呀吱呀,车厢外谈笑声不断,而车与车之间喊话声也频繁。
高泪坐在车厢内,翻动着书页,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忽然,门帘被掀开,李重楼钻了进来,高泪也没抬下眼,李重楼在她身边坐下,笑着问:“在看什么呢,夫人。”
这一声“夫人”咬字清晰且声音响亮,高泪抬眼看了一眼,看到那眼中的戏谑,便知这人又与外面的人混成一团,且又打了赌。
“看账本。”高泪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
李重楼看着那书页上尽是乐谱,险些笑出了声。
“呵,我夫人真是贤惠。”李重楼一手按住书页,高泪抬头,一脸淡漠的看着她挤眉弄眼,“来,让为夫好好疼爱你。”
话音落,高泪无语地看着李重楼抬起手背,低头在手背上轻啄两声,又伸手点上了高泪的唇,摸了摸,蹭了些唇红,在嘴角处擦了擦。
做完这些,李重楼冲着高泪眨了两下眼,又伸舌轻舔,看着高泪垂下眼眸,终于笑出声,再度出去坐上外面的车辕。
高泪听着她在外面,爽朗的大笑着让人给钱,乐谱再也看不进去,她抬手碰了碰唇,有些发愣,随后摇摇头,放下手,看着乐谱发呆。
自从定下行程,分别那夜,棠粽不知从何找出了一把古琴,软磨硬泡要她弹奏当年之曲。
那曲子源于儿时模糊的记忆,这次之后,她才记起,原来曾是高盈所奏。
抵不过棠粽的软磨硬泡,她便弹奏了,琴声玲珑剔透,若静水流深,又转为虚,清越明净,令人心游太玄。
一曲罢,听众多了一人。
月上中天,皎洁若云间明月。夜风拂过,发带轻飘,长发散落身侧,拂动的还有那略微宽松的衣袍。
高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这人少了白日那孤寒,多了一份孤寂。
之后,棠粽用信鸽唤来了小刀,让他送自己回房,只留高脉和高泪二人……
那夜的谈话,除了二人,便也不从得知,高泪也没与棠粽提,棠粽也没问。
这是她们两之间的作为挚友的默契。
……
根据韩羽的安排,李重楼和高泪二人入了西境,便扮成一对年轻的商人夫妇,李重楼宠爱妻子,陪妻子回门,顺便考察下是否有生意机会。
在棠粽的安排下,二人顺利的混进一个商队,跟着一起出关。
沿途风景令李重楼大开眼界,经常是坐在车厢外,与商队的人交谈一二,最后竟然打成了一团。
路途遥远,且旅途无聊。故这群人自寻乐子,一群爷们的娱乐方式,不是说些荤段子,便是赌上一把。
李重楼自小便是在这样环境中长大,在这之中,没有表现的一丝违和感,在高泪看来,她像是如鱼得水一般,轻松自在。
起先,李重楼还担心高泪有所看法,有所顾忌。
直至一次,高泪突然出车厢呼吸新鲜空气,吓得一群正说着荤段子的大老爷们,登时噤若寒蝉。
高泪冲着几个大老爷们微微一笑:“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她又当着众人面冲着李重楼娇羞一笑,看的李重楼目瞪口呆,高泪丝毫不忌讳,伸手轻掐了一下,又冲那几个人道:“只要不太过,别带坏我家夫君就好。”
李重楼反应过来,立刻频频点头,说是,那几人也是被高泪姿容惊艳的只顾说是。
再之后,李重楼落得个“软耳朵”的笑话。李重楼也乐呵呵的,丝毫不计较,反而开始胡编乱造的秀“恩爱往事”。
当然,每次进了车厢,便是高泪笑着质问,随后不再理会她。
……
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肌肤之亲了。
李重楼有些闷,虽说二人从未真正坦诚以待,但至少心胸透露,亲亲我我了几次。自从那次之后,除了外人面前,高泪与她亲密无比,二人私下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
李重楼心情郁闷之余,车队又开始了赌局,李重楼今日赢明日输,有时候明明能赢,她却故意输。
高泪问起,李重楼笑得狡黠:“高老板这都不懂吗?”
高泪不语,她只是想找个话题与李重楼交流交流,高泪怎么会不懂,外面的那些商人更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做生意讲究的便是你来我往,若一个人次次都占了风头,谁又愿意与他做生意呢?李重楼将这个道理放到这赌局之中,外面的人精何尝看不出,李重楼作为商队外的人做的这一行为,无疑博得好感。
李重楼看着高泪不语,轻笑着:“你若想找我,不必这样找话题。”
她向高泪身旁靠了过去,然后揽过高泪,声音轻柔:“就算没有话,像这样与夫人你靠着,我便也喜欢。”
高泪身后掐了她一把,李重楼笑出声,声音放轻道:“好,高老板,高泪。”
又轻叹着:“你又说了自己的心意,与我感情相通,又不肯同我在一起,说着只是朋友,高老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高泪听着她的感叹,垂眸不语。
李重楼直起身子看着她,笑的无奈道:“我都剖肠解肚了,高老板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高泪依旧不答,李重楼重重叹息,就在要表演断肠人之时,高泪忽然抬眸,伸手将她推倒。
车厢晃动,李重楼后背痛。
但是高泪接下来的行为,愉悦了她。
她在下面,搂着高泪的腰,心中对这人的喜爱就没有断过,说是自己把身上人捆在身边死死的,不如说是自己的心早被这人缠的紧紧的,满心里都是这个人。
随着商队越发接近关界,李重楼呆在车厢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自那次车厢晃动,商队人看向李重楼的笑容猥琐,且颇有深意,也有人拍肩叹道:“讨个胡人老婆挺好的,比中原人放荡多了。”
“不过要我说,还是小李疼老婆。那隔壁商队的王老二不就是老婆在队,到了关外,背着老婆去暗娼呢。”
“最后还不是被逮到,他家那婆娘一顿揍呢。”
“哈哈哈哈哈哈。要我说,是小李福运好,人清秀挺拔的,与他老婆真配。也能理解,为何二人缠得紧。年轻真好呀。”
对此,李重楼只得笑着解释,但是并未有人相信,该开玩笑的还是开。
李重楼心苦闷,她呆在里面不是做那档子的事,而是被高泪押着学习胡语。
高泪的原话是:“西域广阔,容易走散,若真的分散,你去找附近的部落,找人留下我名字,会有人通知我。”
但是,这个前提是,李重楼得会这些胡人的文字和语言。
古人的语言和文字很是奇怪,李重楼基本每日都在抓耳挠腮中度过。
每次她在那里对着白纸默写的耿耿抓耳时,高泪在一旁看似平静的看着乐谱,实则心中乐的不停。
果然,看着李重楼不舒心和为难,她的心情就很好。
等一行人到了关界,已经是冬日,索性准备齐全,但李重楼发现高泪依旧冻得发抖。
李重楼对比十分关切,但因为身兼要务,又不能等到来年春天。
其实,若是高泪一人独身前往,估计比她两人这样隐藏要快得多。
她搂着高泪,语气满是歉意:“每次都要你跟着我受苦。”
在外人面前,她们扮演的是一对夫妇,高泪也就向着李重楼靠了靠,开口便是白气,声音带颤且小声:“不关你的事。”
李重楼只能更用力地搂紧了她,来回应心中的感情。
在高泪的授意下,二人迅速与商队告白,买了两匹马,拿着出关令文,顶着严寒出关。
李重楼路上几次看见高泪冻得握不住缰绳,她皱着眉要求停下休息,却被高泪硬生生拒绝:“这里离沙漠还有些路程,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大漠路口的住篷。否则,入了夜,别说我,你也要被冻死。”
李重楼只得同她一路紧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大漠口。
远远的便能望到那发亮的篝火,以及成群雪白顶的帐篷。
马蹄声引来了驻扎的人,几个壮汉持着武器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们两。
李重楼在马上看着高泪立落得下马,用胡语与对方交流,而后又向对方亮出了一个令牌,对方表情瞬间变得恭敬无比。
高泪又伸手指了指马上的李重楼,说了一些话,那些人看向李重楼的眼神充满着打量,令李重楼觉得自己像一只等待着下锅的肥羊。
李重楼翻车下马,准备走向高泪,高泪却先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把匕首。
李重楼故作紧张,但眼中却带着笑意,道:“高老板终于要谋财害命了吗?我能不能申请先劫色再谋财害命。”
高泪撇了她一眼:“要谋财也是他们,我同他们讲,你是从中原来的商人。还是自己小心点吧。”
话音落,不等李重楼接话。高泪卸下了身边马匹上的行囊,扔于李重楼身边。高泪手中的匕首扎入了的马匹的颈脉,动作利落无比,本应是残忍至极的画面,却有一种美感,那匹骏马瞬间倒地,惊吓了另一匹,李重楼反应迅速的,大力拉住,并安抚着。
“你那匹马留着,等下和他们交换用。先过来帮我把这匹分解了,分三份,那几人一份,我们两一份,还有一份是用来交换我们今晚的住宿处。”
李重楼看着那人一边动作熟练的分解着那匹马,一边表情认真的安排着,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李重楼看向四周,那几个胡人正向外搬移着桌椅,并在另一篝火上架起了大锅。离得近篝火将她与高泪照的隐隐约约,甚至令她觉得有些热。
一切都很陌生,包括正在蹲着分解着马的高泪也变得有些陌生了。
“李重楼,你再不来,就没得吃了。”
高泪的声音拉回了李重楼的思绪,李重楼居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高泪的抱怨之情。
李重楼将安抚好的马在一旁的木篱上套牢,从行囊中翻出一匕首,走向高泪身旁。
既来之,则安之。何况,就算对方再怎么变化,现在的自己也放不下她了。李重楼在高泪身旁蹲下,听着对方指挥着,配合对方将马匹分解了。
那夜,吃的是马肉,喝的是马奶酒,与心爱的人同帐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成!
而且粗长。
进入西域篇拉~~~
各位晚安,做个好梦。
我先去睡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