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佛青灯,庙内一尘不变的除了物品,还有人。
高脉板着脸看着对方再度闭眼,冷声道:“你还是不肯出世。”
“施主说笑了,何苦不曾入世,何曾出世?”对方闭着眼睛,淡道。
“人,不在俗世内。心,却依旧未走出俗事。”高脉也找了一蒲团坐下,将手中剑放在蒲团旁,看向对方面前的石像。
对方面前石像雕刻栩栩如生,却不是任何一位菩萨。石像女子若看着情人,巧目盼兮,笑宴盈盈。
高脉没得到回答,望向那人,只见那和尚已睁开眼,望着石像发呆。
“何必呢?”高脉问道。
“何苦又来呢?”对方看向他,“你明知道,我不会管的。”
“若是救人呢?”高脉淡道:“我不要求交出柳如是,也不要她的命,我只想从她手里带一个人走。”
“哦?”对方情绪终于有了变化:“找到她了?”
“没有。”高脉手轻轻抽动了一下,眼内满是失落:“沙漠太大了。”
“你不相信她死了,又要一个人,还与柳如是有关。不是她,便是她女儿。”
高脉点头:“五官像极了她,会经商这一点也是,就是性格不像。”
“如此便好。”对方终于有了表情,那双眉目苦笑着,看着有些狰狞,高脉却从他眼里看到了无尽的痛苦。
安慰的话有很多,却抵不过对方一声叹息,对方看着石像,似是自言自语:“如是与她一点都不像,明明是姐妹,却若两极,又都残酷。”
高脉不再言语,也看着那石像,他明白何苦的意思,柳涛所作所为,太多的遭人唾弃和想要报仇,当初柳涛曾为发泄,在东境杀了几千人,茹毛饮血一般。本已被仁王所抓伏法,但柳絮的一个替罪,却将仁王困住了,心爱的女子死于自己手中,并请求庇佑其胞妹,又如何选择?
世间情爱纷杂,如何入世?又如何处世?再如何出世?
不过一句“何苦,又何必呢?”
心恋红尘,便无法出世。心有所想,必不擅处世。心若无心,可不入世。
道理浅显易懂,人却逃不过“心”这一字。
高脉不再多说,拿起剑,站起身,对方也站起了身,高脉意外的挑眉。
仁王看下他,问道:“高脉,佛说五戒,你觉得情能戒吗?”
“情无需戒,因为情字无解。”
仁王再度沉默,高脉握剑转身,既然依旧无法说动身后人,便不用做无谓的停留,他不负责解惑。
就在他走到门口之时,身后人突然放生大笑,高脉顿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去看那人状态。毕竟一心问佛、不问世事的仁王,总比疯了的仁王好。
高脉转身后,看到的是,那人潇洒褪去袈裟,而后添香,向侧边的佛像叩拜。拜完站起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当初都说你们高家高盈不出世,其实最不出世的是你高脉。”
高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入世便不知世,知世尽便出世。’我父亲曾说的。”
仁王摇头叹息:“当初,絮絮死后,我问过如是,如是告诉我,她也曾在醉酒时问过高盈这个问题,高盈的回答是‘有情才要戒,无情何须戒’”
高脉眯起了眼,眼内满是寒霜。
“有因必有果。如是变得如今这般,高盈难道就真的无辜吗?”仁王笑着闪身,躲过刺过来的剑。
剑未出鞘,却带剑气,凌厉干脆,剑向如流水,一击不中,紧接下一击。
仁王终于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接下招。
空荡的房中,打斗声不断。
小沙弥紧张的看着身侧的女子,欲开口询问,女子却摇了摇头,阻止了出声。看向门的目光晦暗,站立了一会,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高泪长呼出一口气,她同时运用两种不同的内力,对柳如是的那股内力围追堵截,用了一天时间,才得以平复。
柳如是说三天后来看她,只过去了一天,她有两天的时间,将所在地洞穴摸索一番,若是有突发情况,至少在熟悉环境地形的情况下,自己优势多一点。
至少,要见李重楼一面,问清楚何为“各取所需”,她不信柳如是,但柳如是说的没错,她有些迷恋李重楼了。
迷恋有什么用?高泪想去摸暗器,却什么都没摸到,想起自己衣物早被替换,她嘴角带着嘲讽,自从遇到李重楼后,她似乎就一直处于下风地位,没怎么好过。
高泪又想,李重楼这人又痞又狂,每次极其容易就挑动了自己的情绪,却又在需要之时,显露出她温柔心细。
高泪不知李重楼是否对他人也是如此,只是一想到,李重楼曾经对柳如是如此,她心中说不上的恶心和吃味之感纠结到一起。
想至此,高泪又回忆起,初见的李重楼混在一群纨绔子弟中格格不入的样子,又想到那人只需一个笑,就能变了一副模样。
李重楼曾说她神秘且对人冷淡,可高泪觉得李重楼才是那个神秘冷淡的人。
李重楼随时都能换上一副自己最有利的外表对待不同的人,永远处于在一个上风,令人气恼,硬生生的在别人的生命中划下刻痕,令人忘不掉,却又抓不住。
所以,在没有弄清楚李重楼的感情之前,高泪不会任由自己的感情扩散。
在京城的几年时间中,高泪看的太多,情字最美好,不过在于朦胧期间,越是想着对方的感受,便越会让自己沦陷。
多少痴男怨女,不过是考虑对方的多,想自己的少,一味默默付出,不提半字自己所做所想,最后一片真心却换不回相同的。
……
高泪站起身,长期的没进食,站起的一瞬,眼前发黑,耳鸣声极大,整个人不自觉向前踉跄,为了避免摔倒,高泪凭着记忆,向前踉跄着,想去石桌旁。
耳鸣声减弱了,高泪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鼻子闻到一阵香,高泪放松的心再度绷紧,随后被一物绊了脚,整个人向前扑去,意料之中的柔然躯体。
柳如是那带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居然这么快的时间就吸收了内力,我没看错人。不过,你是为了表达谢意,投怀送抱吗?”
高泪不答,本以为对方又要强制自己回答,却什么也发生。
柳如是就那么静静地搂抱着她,直至高泪视野可见,也不放开,高泪虽对她的态度有疑,但被柳如是这么搂抱着,她浑身不自在,甚至恶心感上涌。
强忍着不适,高泪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我感觉好点了,谢谢。”
柳如是并没有回答,搂抱却更加用力。
高泪气息加重,她挣扎了一下,冷声道:“还望柳大人放开我。”
“叫我如是。”
高泪皱了下眉,不语挣扎着,却挣脱不开柳如是搂着腰的手。
突然柳如是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下巴,强迫高泪抬起头,高泪对上了一双森然的眸子:“以后称呼我,只能是叫我如是,不准有其他称呼。”
高泪抿着唇,冷冷的看着柳如是,握着下巴的手力气加大,似是要捏碎高泪地下颚,高泪不得已开口叫道:“如是,放开我。”
只是一声,高泪就如吃进苍蝇一般,想呕吐,胃里许久未进食,根本没什么能吐的,她脸色苍白,虚汗直流。
还好这一声后,柳如是并未为难她,将她搂抱至石桌旁,松开来,并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托腮凝眸看着高泪,目光晦暗。
高泪许久才平复恶心之感,柳如是行为太过于反常,但高泪并不开口问。
“笑一笑。”对方先开口,发出命令。
高泪皱了下眉,随后嘴角僵硬的上扬,极其敷衍。
柳如是放下托腮的手,叹了口气,道:“算了。你终究不是她。”
高泪立即冷下脸,面无表情,不回答。
柳如是被她敷衍的态度逗笑了,想着,若是高盈当初也如她的态度一般,自己会不会不那么执迷不悟。
不消片刻,便被自己否认了。
柳如是明白,就算高盈在那之后不理她,她也放不下高盈。有的感情久了,便会成为一种习惯,也会成为执念。
柳如是看着对面冷着脸地高泪,想起今日在庙内所闻,不由问道:“佛说五戒,你觉得情能戒吗?”
高泪一愣,本不想回答,却看到了柳如是目光竟有着迷茫。
高泪想了想,还是回答道:“不杀、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这五戒普通常人都无法做到,何况是情,情若能戒,那便不是情了。”
柳如是怔了一秒,深深的看了高泪一眼,眼内情绪复杂,紧接着,她眨了下眼,眸内情绪全无,她似笑非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对情很了解。”
高泪淡道:“看多罢了。”
“呵。”柳如是嗤笑站起身:“我也没说其他,你只要记住,你现在属于我。你解决了我的一个问题,这两天便休息吧,待会有人会送饭菜来。”
高泪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柳如是又弯下腰,在她脸上轻啄一口,凑到高泪耳边道:“别想逃跑,你逃不出的。”
高泪没一点反应,柳如是眼内闪过一纠结,最终起身离去。
高泪待她离去后,没寻到水,便用衣袖狠狠擦拭脸颊。她告诫着自己,小不忍则乱。
作者有话要说:还欠客官们一篇,明日补上。
最近有些傻。
高老板还在感情路口,她不像将军,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便投入全部。需要点小小的刺激和帮助。
【我才不会说,其实虐高老板有快感】【被打飞】
【就不清楚,客官们有高老板的粉么……怕北寄刀片】
【李重楼:我只会捅穿你。】
谢谢老鹿和小熊的类。
也谢谢留评论的几位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