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十五

丢失的那套衣物必然是没有被李重楼带走的,只是在她离去后,高泪又回到河边,将衣物重新洗干净后,拿到火边烤干,叠好放进了包袱中。

李重楼将地图留了下来,高泪看了那地图一眼,便也收进了包裹之中。其实她不需要,地图她看过几眼,便能记住。

高泪收拾完行李,并未急着上路,她在树林中呆了四夜,第五日,马蹄声传来,高泪悠悠起身,向外走去。

来者眉清目秀,明眸皓齿,骑着一匹宝马,后面跟着一匹马。

高泪皱眉:“怎么是你?”

“我亲自来,你有何不满。”

“你行动不便。”

“哼,本姑娘虽行动不便,不照样能骑着马匹赶来帮你,而且本姑娘位高啊。”

“你位高,但权不在你。”

“切,不过就鸽箱掌控权,我才不屑,自小便是,有钱无密,没道义,迟早要消亡。”

高泪对她这种咒自家产业的行为,深感无语,她牵过后面的马匹,将行囊固定好,翻身上马,问道:“所以你查出来是谁透露我信息,买者是谁。”

“一个不太聪明的傻子。”少女摇头晃脑道。

“……”高泪不语。

少女拍了拍马脖子:“之所以说这个傻子不太聪明,便因他还有点意思,绕了一层,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

“老齐寻到的吧。”高泪毫不留情的拆穿。

“高泪你不能总这样,不讨人喜的。”少女鼓起脸来:“哎,算了,你就是这种性子,我说就是啦,这人辗转了好几层关系,又在这关系之下,让不同的人,拿着钱财打探你的消息,且还都是些世家公子。若不是老齐提醒,还真没发现,因为打探你的人虽多,但大多都出不起那价钱。为了打听你的消息,那人可真舍得花本钱,可惜没能拦下,还是被我那无情无义的哥哥将消息送出去了。”

“谁?”高泪忽视掉她后头的抱怨,直奔主题。

“仁王。”

高泪诧异的望向少女,少女一脸高深的笑:“你没想到吧。本以为是定王吧?打算直奔镇西是吧。”

高泪点点头,随即抬了抬脖子,示意少女接着说。

“镇西不用看了,并无任何匪寇,不过是一个幌子,唐小羿的亲信早就离开了。李重楼或许在候城能碰到他们。真正的匪寇,不在镇西,而在安山地带,有匪寇而不剿,仁王虽不管事,好歹有个柳如是,柳如是不管这匪寇,却报镇西有匪寇,又暗中做手角,借定王名义托鸽箱传书,不知他想做什么。”

“马匹是仁王手下做的手脚?”

“没,是我派人做的手脚。”

高泪挑眉。

少女摊了摊手:“我若不做手脚,万一柳如是与定王真有何密谋,你随着那傻乎乎的李将军一起奔去,入了套,不容易遇上的固定金主和知己没了,我可就得抱着老齐哭天抢地了。”

“你算计过,我会脱离李重楼?”

“不是我算过你,而是我根据李重楼的资料,照着她的思路模拟过,损失了一匹马后,她的选择路线。天威府对定王有疑,她必会选择东行。”

“她和柳如是的关系,究竟如何?”高泪问道。

“暧昧不清。”少女笑着,“李重楼幼时,柳如是照顾过她一段时日,后又在李帘死后,在李重楼身边照应她,为了救李重楼,可是险些丧命于战场。除了那种情谊,我真想不到曾经无情的‘浮花踏雪’柳涛,为何会退隐江湖,参合庙堂之事,费大力气去帮一个刚出头的将军。”

高泪沉默不语。

少女看了一眼高泪,皱了下眉:“你与那李重楼来真的?”

“棠粽,柳如是真是当年杀我父母的凶手?”

“嗯。我查过密宗。”少女神色凝重。

“你说她对李重楼怀有那种情谊,当年她爱上的不是我父亲,是我母亲?”高泪声音发颤。

“高泪,你,不要多问了。”

“你可以不告诉我父母的身份,但告诉我,我所看到的那份调查,是真是假。”

“……”棠粽抿了抿唇,道:“你看到的那份是假的,柳如是只伤了你父亲,寒气与你父亲内力想冲,寒气每到午夜便会折磨你父亲,令你父亲生不如死,你母亲为寻法子,便带着你前往西域,想请求你父亲的师门帮助,后来的事,你便比我还清楚。”

高泪红着眼睛,抿唇不语,棠粽也没打扰她,高泪没向她提过后来的事,但棠粽也能猜出一二,高泪的母亲本就不擅于习武,带着高泪去往西域也是悄无声息地去的。

棠粽一直不肯透露高泪父母的原因,便是在于高泪母亲是在与家中决裂后,与她父亲在一起的,而高泪是随母姓的,高泪母亲叫高盈盈,曾名动江南,高泪还有一舅舅,名为高脉。

……

都是孽。棠粽心中叹息着。

“棠粽,”高泪终于开口:“陪我去安山。”

棠粽笑得灿烂:“好呀,正好,我也得去探一探那边的消息,柳如是前不久掐断了我家在那边设立的转接点,我正好要去会一会她。”

谁说,她家也不是一场孽呢?棠粽摸了摸自己没有感知的腿。

只有李重楼一人赶路,李重楼便也不用顾及许多,她每日休憩两个时辰,马不停蹄,不过九日,就抵达了侯城附近,比之前二人行程整整缩短了一半。

此时已入深秋,侯城应到了赏菊日,热闹非凡,李重楼算了算高泪的行程,便在侯城寻了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

那店家看李重楼携带兵器,先是变了脸色,死活不肯让李重楼居住,李重楼厚着脸皮哄劝,好说歹说,加了三倍价钱,才得以住下。

看着那店家的小姑娘颤颤巍巍地给自己上茶,李重楼眼珠一转,便勾着唇,叫住了那小姑娘,眼光流转,看着那小姑娘面红耳赤,她温声问道:“我刚来侯城,不太熟悉城中,可否耽误你一点时辰,给我讲讲,侯城有哪些规矩。”

那小姑娘未见过世面,也不知为何自己看着这姑娘便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回到:“没、没事,客官你、你有什么问吧。”

李重楼伸手倒了一杯茶,故作苦恼道:“姑娘可否告诉我,我是否长相凶悍?”

“啊?”那小姑娘本以为李重楼会问为何不让她居住,没料到对方却问的是想象,她红着脸盯着李重楼的面容看,对方眼神专注,也正认真的盯着她看,小姑娘脸色落霞,慌张地移开视线,道:“姑、姑娘俊美。”

“那为何我自入城,每个人都避之不及。”李重楼叹息着。

小姑娘偷偷打量,见她神色郁结,不由放下心,安慰道:“那是因为姑娘你带着兵器。”

“啊?”李重楼一脸震惊,看了她那长/枪一眼,无奈道:“我从京城赶开侯城,便是为了赏菊,兵器不过为了行程上不被歹人盯上,掩人耳目罢了。”

小姑娘闻言,彻底放下心来,道:“姑娘既已到了城中,便可放下心来,城中管制较严,赏菊时千万别带上兵器,被人瞧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哦?”李重楼一脸好奇:“我朝侠客皆可配带兵器,怎的到侯城不得配带兵器。”

小姑娘欲言又止,李重楼又倒了杯茶,递给她:“还请姑娘为我解惑。”

小姑娘看着她那样子,转身将门关上,凑近李重楼身边偷偷道:“这事还请姑娘别误传,知道就好,前段时间,城中最好的酒楼迎来了一批持着兵器的人,结果没几日,酒楼老板死了,报官后,官府的衙役赶到后,发现那伙人皆惨死在各自房中,据说皆死于自己兵器之下,之后城中陆陆续续,有携带兵器的侠士死于非命,姑娘还是小心些吧。”

李重楼心中诧异,面上故作慌张,她站起身,冲小姑娘行礼:“谢姑娘解惑,可我已携带兵器,该如何是好。”

小姑娘见她神色慌张,便安慰道:“你不如将兵器藏起,这样便无碍了。我看许多携带兵器的将兵器藏起来,都没事。”

“如此甚好。”

李重楼点点头,便当着小姑娘的面,将□□包裹着藏进了床底。

藏好□□,李重楼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姑娘,小姑娘拼命摇头不收,李重楼便作罢,便有打听了城中酒楼。

随后,便打发了姑娘,自己换了一身男儿行头,出门而去。

李重楼手持着扇子,在街上游荡,忽见一书画摊,便上前观摩,摊主正打着瞌睡,也没在意有生意上门。

“咳。”李重楼轻咳一声。

摊主惊醒,打了个颤,随后见有客上门,清秀的面容展开微笑,如春风徐徐扑面,令人心声好感。

“可否请店家提上几字。”李重楼笑意吟吟地递过扇子。

摊主接过点头,笑道:“客官要提什么字。”

“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