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边,面摊老板正忙着收摊子。
“柒叁肆,你今日怎么将面摊摆着来了?”一个挑着担子的年轻小贩将肩挑的货物放下,很是随意的找了一张长椅坐,看着面摊老板忙活。
此时,正值未时,面摊老板便开始收摊,虽没了食客,但年轻小贩一嗓子,老板还是很谨慎的到了那小贩身旁,话未出掌先至:“你这小子又忘了规矩是吧!让你在外面别乱叫,这在大街上呢!”
小贩“哎呦”的叫了一声,捂着后脑勺,一脸委屈:“我错了,老齐。”
“以后还乱叫不?!”
“不敢了不敢了。”
“帮我收拾摊子。”
“恩。”
年轻小贩一边收拾一边往面摊老板身边凑,冲他挤眉弄眼:“老齐,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面摊老板停下手中活,看着年轻小贩,嗤笑了声,随后向他勾了勾手指,年轻小贩赶忙将脑袋伸过去:“我这是看到忆盈楼的两任楼主和天威府的李重楼都到这吃饭,便过来探一探消息。”
“那探出什么来了没呀!”
面摊老板咧开嘴笑着,虽缺了一颗牙齿,但笑得自信:“你当我是你这小子,这个月还没达到消息数吧?老规矩私了,七三分。”
“可以可以,我就知道上你这准有谱。”年轻小贩十分高兴,光着人物就属于甲级消息范畴,他能不高兴吗,老齐真不愧为“鸽箱”的消息通。
面摊老板拍了拍他脑袋,笑着:“干活!”
“好嘞!”
碧春茶社,小厮提着茶愁眉苦脸从后院走进前门,茶社老板一看就知道原因。
“老板……这壶茶……”小厮唯唯诺诺。
茶社老板手一挥:“放这吧,不用去后院了,忙去吧。”
“是。”
老板看着桌上的茶壶,叹了口气,粗茶啊粗茶,谢统帅喝不得上好的茶水,可惜统帅每次来都发怒,没一个小厮敢送茶,苦了他每次都得喝这粗茶!再这么下去,老板感觉茶社没关门自己先不会品茶了。
后院房内,谢流飞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手背敲了敲桌子,在座的人都望向他,但他却是看着高泪,神情严肃道:“我姑且信你。”
高泪从容不迫:“统帅信高泪,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谢流飞轻哼一声作回应,之前说教说的口干舌燥忘记喝茶,此时端起桌上的茶便一口喝进,随即皱眉吐回了茶杯里,他皱着眉:“什么玩意?!”
“上好的毛尖,对脾胃最有益处,清热、生津,最适宜署夏品尝,”韩羽端起茶杯,悠悠喝了一口,叹道:“也只能在茶社喝喝了,比府里的下等粗茶要令人回味。”
李重楼见谢流飞神色不耐,张了张嘴,却无言反驳,便端起茶杯默默喝茶。
高泪则在回完话,又陷入了听众的角色,不言不语。
秋风听了韩羽的感叹,一脸好奇:“谢帅夫人身为长公主,喝的惯粗茶?”
韩羽摇着脑袋,道:“非也!夫人秀外惠中、一表非凡、风华灼灼,自然是寻常人不能比较的。但与谢帅情投意合、伉俪情深、同德同心,自然是夫唱妇随了。”
韩羽这张口就来的溜须拍马本领,秋风听得是目瞪口呆,高泪也暗自佩服,只有天威府的三位早已习惯。
一提到自家夫人,谢流飞不由就骄傲起来,话也变得多起来,无外乎变相炫耀。
天威府早已习惯自家统帅时不时花式秀夫人,高泪也是早有耳闻。
唯独忆盈楼的秋风从未见识,听着谢流飞诉说着燕谨的事迹,他内心嘀咕:潇潇诚不欺我,天威府多怪人。
眼看话题被带偏,而身旁的高泪却无动于衷,李重楼未免有些焦急,她适时打断要被带偏的话题,委婉的问道:“谢帅,方才你说打狗,还没告诉我该如何‘打狗’呢。”
谢流飞被打断了话语,未免有些吃味,他挥了挥手,粗声粗气地骂道:“你猪啊!问我不如问你死皮赖脸缠着的高姑娘。”
见李重楼被噎,高泪微笑道:“谢帅这是将此事交付给我了吗?”
谢流飞扫了高泪一眼,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嗤笑:“她猪你也是猪吗?正好一个窝里去。小妮子你别搞错了,你现在可还没出这泥潭,就开始给老子抖机灵。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小孩子斗来斗去,老子要回去见媳妇。剩下的,让韩羽处理吧。”
说着,也不管高泪是何反应,出门而去。
高泪被谢流飞这一噎,面部表情依旧平平,没任何波澜。韩羽和秋风皆眯了眯眼,随后交换了眼神。
李重楼看不出身边人的情绪,便直奔主题,询问韩羽有何方式处理此事。
韩羽悠然自得,不回李重楼所问,反倒是问高泪:“高姑娘有何见解?”
高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望向韩羽,口头却毫不迟疑:“尸体让我再验一次,照你们检验的,那尸体伤口所使用内力来源外域,我或许知晓一二。”
韩羽摇了摇头,笑得温和:“我是问高姑娘你,对如何‘打狗’,而非此事结果。此事其实早在昨晚已经解决,只是这事后续引发了一些事,却牵扯着高姑娘你。”
高泪望向韩羽,面露迷茫,心中早是百转千回,分析着韩羽所言的目的。
韩羽也不解释,也不追问,泰然自若的看着高泪,心中却猜疑不定,高泪之前所言他并不全信,他知谢统帅也不全信,汪肃之之事却是真实的,无半点掺假,早在汪肃之死后,他们便得知真实的尸验,并开始做防范,天威府这两年不与人争,低调处事,便是之一。
李重楼归京是意料之外,北方蛮夷要想真正收复并不简单,天威府的他们也不曾料到,李帘半生未制服的蛮夷,李重楼在接手军事后,仅仅三年便收复,且提着那蛮夷主将首项归京,一动,变整个布局得动。去年皇宴的一出,一是为了让李重楼看清时局,二是为了向皇帝摆明忠心,从而让人垢笑天威府“不再得宠”。
纵然是布局的再巧妙,也不及变化之快。
未料到,李重楼会卷入“苏、妲”两家之争,也没料到李重楼竟会对这酒肆老板产生兴趣。西街这家酒肆本就有疑,这酒肆老板身份更是个大迷。谁又能想到,眼前这名女子五年前名动京城各世家,又在这两年销声匿迹,让人无处可寻。
妲家这一手巧妙得很,韩羽想着,估计妲雾也不曾想过,她这一计,一石三鸟,李重楼出事,苏璧的性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天威府、苏家皆出,结果帮他们还引出了一个酒肆老板。
二人不过对视短短几秒,皆内心百转千回。
高泪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故作迷茫道:“韩军师所问,高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高泪本不过是个酒肆小老板。”
韩羽笑而不语,本想开口,一旁的唐小羿看不下去,直接拍人:“知道你韩军师点子多,别为难人家小姑娘,快说!”
韩羽被他的傻将军拍的不知所言,内心十分憋屈,那坐着的可不是小姑娘,五年前便是个人精了,各世家可是心甘情愿送钱买酒,只为与其交谈一二呢,结果,这人转手开了瓦舍,本尊无处可寻。
但看着高泪穿着中原服饰,坐姿端正,面带迷茫,如未出世的世家大小姐一样,韩羽便也怪不了自家的将军傻了,他叹了口气,舒散心中的苦闷,随后看了一眼秋风,缓缓道:“现在最难解决的是高姑娘身份问题,高姑娘说自己是汉人,但所用武功皆出自西域,且不谈你面貌与穿着,就算我们相信,单是胡人酒肆老板这一身份,也没法对外证明你是汉人。”
“现在有两个法子,理都是一样,给你个合理的汉人身份。第一个便是高姑娘与忆盈楼有所关联。忆盈楼虽为江湖名门,却与皇室有所关联,皇家的舞姬乐姬皆由忆盈楼负责管教,方可入宫,没人敢打其注意。且我观高姑娘面相与忆盈楼前楼主有相似之处,若可说服前楼主放出消息,高姑娘为他失散多年的女儿,此方式虽有违亲孝,委屈高姑娘,但是最为保障的方式。”
韩羽语罢,望向在座唯一忆盈楼之人,秋风却摇头,沉吟不决。
“秋侠士意下如何?”李重楼见他如此,不免有些坐立不安。
秋风叹了口气:“此方式不通。且不说说服那丫头的叔叔有多难,就这方法本身而言,有太大的漏洞可钻,此方式能保障高姑娘,将她汉人身份坐实,但那尸检便可成为令人怀疑的使计点。”
韩羽与李重楼皆一愣,显然二人皆忘记了,检验尸体便是忆盈楼所检验的。
韩羽喝了口茶,道:“那就只能将高姑娘纳入天威府了。”
“天威府不是寻常人能入的,”高泪此时开口,语气却十分平静,“且不说如何将我纳入天威府,光是律法上,便能给你们带来更大的麻烦。当朝律法,为政者,不得经营瓦舍等娱乐之地。”
“噗——”一直没参与讨论的唐小羿却笑出了声。
“入天威府其实也没那么难,不只有那一种办法的。”韩羽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具体的我就不细说了,让重楼和你说吧。除非,你还有别的方法,例如将酒肆背后的那位主子公开,否则,你也只剩下这一种方法了。”
高泪沉默的望向李重楼,发现李重楼眼眸含星,也笑吟吟地盯着她。
高泪不由的皱了皱眉,其实她的目的早已达到,掩过了酒肆真实背景,趁机夺得天威府的丝丝信任,从而更好的在这京城立足,能更多更有效的获取各方面消息,她也知妲家目的不过在于商路,有的是办法解决。但在此时,韩羽将更大的利益摆到了她的面前,不论是忆盈楼还是天威府,打入内部,能更有效的获取更多消息。但是同样地,她也会被牵扯进更多的争斗。
韩羽所言的方法,她能猜到,天威府也是有家属的。高泪看着李重楼,李重楼此时眼中饱含期待,高泪迟疑了,李重楼时真心实意吗,随后她内心嘲笑自己多情了,与李重楼有更多的关联,也不是问题,这样正好能把控一切,有更多的机会去掌控这女将军,还有便是,她和李重楼之间的账还未算清楚……
高泪眸光闪动,飞快的思索过后,她先冲李重楼一笑,便转头看向韩羽:“如韩军师所言,我也没别的方法了,不过,还望得知如何入天威府。”
李重楼听闻,抢先开口,语气上扬:“我之后告知于你。”
唐小羿突然像一旁倒去,趴上了韩羽的肩膀,身形抖动,韩羽担心她不稳,连忙伸手搂住她的腰。
高泪见状,只觉方式可能与自己猜测有所不同。但是此时没人提,她也没开口问,毕竟李重楼已说了之后告知,便是还有其他事情要谈论。
韩羽面带春风,道:“相关事宜,重楼肯定会详细与你说,我们先谈另外一件事。”
“刚统帅也说了,京城近些年人口失踪,已下令交托给唐将军探查,只是地方临时传言,镇西寇匪猖獗,急需派人围剿,其余人皆有职务要事,抽不开身,便只得你去了。”
“定不辱使命。”李重楼听闻神采奕奕,她天生精力旺盛,闲不下心思,在京城的这些日子,除了练兵便无精力可发泄,虽继上次平乱西境归京不没几日,她却觉得度日如年。
韩羽见她答应的爽快,接着道:“我知你答应的肯定爽快,只是这次你得带上高姑娘,就不知道高姑娘……”
“我既已答应于你们,便服从安排。”高泪直截了当。
韩羽很满意这反应,搂着唐小羿腰的手轻轻掐了掐:“你笑够了就转交兵符给重楼吧。”
“兵符?”李重楼皱眉,“我不能带自己的兵吗?”
唐小羿直起身抬头,笑眼盈盈看着李重楼:“怎么?没信心让别家兵卒信服?”
“小羿姐,你觉得我会没信心吗?”李重楼笑得自信且张狂:“别的不说,带兵我天生就会,再难的仗我都打下来了,光是武力足以让人信服。”
唐小羿勾着唇角,伸手将兵符抛给她,轻笑道:“天威府就我手底的兵对寇匪有自己的一套经验,你话先别说满,我底下的兵都比较有个性,你去了便知,这次就只有一小队于你们先行至镇西,你今日收拾了便上路,统帅回府应已吩咐备好马匹。”
转而又对高泪道:“高姑娘呢?需要准备些什么吗?你的胡衣便不能穿了,会影响重楼带兵。”
“让李重楼陪我回酒肆,我得取我的兵器。”
“行,那就去吧。”
虽答应入天威府,但出茶社,高泪依旧得戴上那黑布。
只是出了茶社,李重楼依旧搂着高泪不放,也不主动取下黑布,李重楼带着高泪在小巷七转八绕,由于看不见,李重楼的气息越发明显。
“还望李将军如在茶社一般,正直。”高泪凭着记忆确定了路线不对后,淡淡吐出一句话。
李重楼看着怀中人神色平淡,眼睛被黑布蒙住,比以往更不可侵犯,又想到此人已答应之事,心中戏谑之情更为泛滥。
她更加靠近搂着的怀中之人,故意贴近高泪的耳旁,放低声音,夹带气息问:“高老板不问问入我天威府的另一种方法?”
“你想说自然会说。”高泪耳背处被这气息扑上,不由浑身一震,她极力忍住想与李重楼动手的冲动。
“高老板猜猜看。”
但有的人,偏偏不识好歹。
“……”
李重楼察觉到高泪的行为,迅速的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将人扣进了怀抱与巷墙之间:“高老板不猜,我便也不放手也不帮你解开这黑布。”
高泪面朝巷墙,眼睛被蒙住了,但从语气能判断李重楼此时的笑意,不难想象此人此时是何等嚣张跋扈的笑容,高泪深吸气,抿了抿,道:“天威府的将军也有家属。”
“呵,”李重楼听闻,更凑近她耳旁,轻声道:“原来我和高老板是情投意合,高老板想与我结为伴侣。”
气息打在耳背,高泪极力忍住身体微微颤动的反应,咬牙切齿道:“家属也有姐妹之分。”
“哎,原来只是想做姐妹啊。”李重楼感叹,随即笑意更深,“但是,高老板你所猜测的是错误的。”
“且不说我为女子,天威府的将领家属一般都不得入府内。”
“能入天威府的,除了将军、有编制的将领兵卒、及层层筛选的仆人,便只剩下一种,有编制的军妓。”
“你既然已答应了,韩羽回去便会给你编制,你便是,我的军妓了。”
李重楼说完,松开高泪的一只手,伸手欲帮怀中人解开黑布,高泪反手一挥,李重楼不及闪躲,直接被打脸,清脆的声响让李重楼一愣,随后腹部被手肘用力一击,李重楼松开了另一只搂着人的手,往后倒退。
李重楼看着那人转身,面若冰霜,解下黑布,缓缓睁眼,瞳孔虽有些涣散,但是不难看出那人的愤怒。
李重楼做好了交手的准备,那人适应了光线后,冷冷地看着她,伸出右手却没动手,而是牵住了她的手,道:“走吧。李将军。”
账,总有一天会算清的。高泪藏在袖子里的左手紧握,指甲嵌进了肉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
高泪女友粉会把李重楼打死。
也不能怪李将军。
韩军师设套,幸福来的太突然。
我觉得我还不说话的好。白天会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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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再啰嗦啰嗦……
对于这章内容,我其实很害怕。我写完后,很怕被人诟病。
但是作为一个重要的军事府,管控是很严的。
古代上战场,会带军妓。
军妓也分自愿和非自愿的。这个从汉朝便有。《汉武外史》有记载:“一曰,古未有妓,至汉武始置营妓,以待军士之无妻室者”(此内容来源于百度)
而二战期间,某隔壁动作大片国家的军妓的情况就并非如此了,某动作片国家军妓也分自愿和非自愿,大多数是被掠夺的慰、安、妇。就很可恨了。
其实军妓的生活并不好过=L=白天充当起了杂役,为军队保障后勤,晚上陪酒侍寝。
大多数命运悲惨,只有极少数最终幸福。
所以不管在哪个时代,女子都是很弱势,便更应该懂得保护自己,武装自己!!
当然~~
高老板不属于这个范畴,李将军也不会让高老板被其他所碰~~~当然也就是李将军,一般人言语羞辱估计都要被高老板杀掉~~~
没办法,谁叫李将军背靠天威府,高老板还得掂量。打一巴掌算轻的了~~李将军知足吧。
最后,希望大家正确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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