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感到从慕容瑾身上传来的热量,他身上木质香的味道混合着雨后清新的气味弥散在姜瑜周围,她抬头看到慕容瑾光洁的下巴冒出极短的胡茬,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因长久跑动而发痒无力,脚时不时的抽搐提醒着今晚并没有那么美好
慕容瑾低头,姜瑜正看着他,面色.潮红,眼睛亮的出奇,啃啮他连绵不绝的阴暗与晦涩
“谢谢你来救我”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谢谢你来救我
“不必”慕容瑾睫毛低垂,遮掩半眸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姜瑜缓过神,意识到自己正被公主抱当中,脑袋一股脑的冒热气,太太太羞了
“不行,你受伤了”慕容瑾反而抱得更紧了
姜瑜只能缩起肩膀,双手拘束得放在胸前,减少和慕容瑾的接触
“我很重的”姜瑜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只是看着瘦,和扬州城真·纤细瘦弱的姑娘还是有体重上量级的差别的
“不会”慕容瑾轻笑,颠了颠怀里的人
姜瑜被他的动作吓到,不假思索地搂住了慕容瑾的脖子,下巴戳到了慕容瑾明显的锁骨,看到后面慕容府的下人,脸又轰的一下红了。松开手,鹌鹑般缩在慕容瑾胸前
慕容瑾低头看怀里的人,如在大漠中见绿洲,昨日的气愤、哀怨、慌张都被浇灭;也如风雪中见火光,今日的失望、阴暗、等待都被点燃
这不好,对吗?
慕容瑾不被察觉得将姜瑜搂得更紧,贪婪地夺取她的每一丝温度
但我还是要这样做
“热不可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传到高温物体”理工直男姜瑜只觉得自己是落入蟒蛇之口的食物,正在被死死地缠绕,缩.紧
“嗯?”慕容瑾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虽然没听懂怀中人在说什么
“所以你把我抱得再紧,我也没办法给你提供热”
姜瑜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身体的每一寸都响起了警告
太熟悉,也太危险了
这他妈不就是我前男友抱我时候的感觉?!
那是一段不美好的记忆,耗光了姜瑜本就不多的青涩懵懂、脸红心跳,带给了她无尽的害怕、厌烦、后悔、恶心
一到马车上,姜瑜一被放下,立刻挪到了慕容瑾的对角线上,双眼紧闭,催眠自己
#逃避虽然可耻但却有用#
慕容瑾看着对他避如蛇蝎的姜瑜,心中苦涩
“你不必……”话没说完,他就看姜瑜眼角微不可寻的一跳,罢了,今天先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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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失败,危险来打动你
姜瑜记得自己摸过纸页上的诗句,黑字如荆棘,在抚过的瞬间暴长,缠绕她的手指,尖锐的刺戳破白皙的肌肤,鲜红的血液被吞噬
绝望凄美的挽留带有不顾一切的坚决与孤注一掷的自暴自弃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姜瑜从梦中惊醒,心魂摇曳,悸动不已,男人似乎还在耳边低声说道:“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自从那天遇匪之后,姜瑜夜里就睡得不安生
少年精致却苍白的脸,神色疯狂,死死扣住她的肩膀,一声声质问
“这不是我想要的爱”姜瑜记得自己拧了拧眉头,疼痛帮她清醒,“我好累”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爱,你和我说好不好,怎么样的,我都给你”少年咬住嘴唇,“你不能不要我,你说好的……”
那时自己的回答是什么呢?
姜瑜揉动太阳穴,脑袋沉重,好像一把冰冷的刀横穿其中,无法思考
惊蛰后的春夜,空气潮湿,略带凉意
扬州城的夜,如藏在阴影中一只沉默的巨兽,一呼一吸都以时间为能量
“您的存活天数为:六十天”
雨季的晴天,来得突然
姜瑜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山根,起身准备在院子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姜姑娘,你要去赏花吗?”一小童上前问
“先生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就出去玩?”姜瑜揪了揪他包子一样的脸
“今天天气好!先生特许我们出去玩!”小童倔起嘴巴说
“学妹,整天宅着多没意思,学长今天带你去快活快活”谢添摇摇扇子走了出来
慕容瑾: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不要,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打游戏”姜瑜自认自己没有分化出文学细胞
“哎呀,你们这些理工直男,没意思”谢添“啧”了一声,“前几天是谁说要去见见世面的?”
“一起去嘛~”有小姑娘上来拽了拽姜瑜的袖子,“我想和姜姐姐一起”
“好吧”姜瑜摸摸小姑娘的头,回头呛了谢添一句,“我不觉得赏花能让我见什么世面”
“只是家人间小聚,没太多规矩”慕容瑾在一旁补充,姜瑜身子微不可寻的一僵,点头说好
几人换了方便行走的衣服便出门了,行至城外,姜瑜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窗外的景色陌生,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青山寺”慕容瑾回答
寺?
“青山寺外有一片桃花林,前几日都开了”
姜瑜点点头,放下帘子,和谢添小声交谈,“还记得吗,A大的樱花。从宿舍楼走到实验室总要经过那”
“能不记得吗?有一次我上课快要迟到了,骑车狂飙,在那边撞到个妹子”谢添抬头,目光投注到车厢的一侧,似要透过它看到什么
“哟,和这妹子有啥故事啊?”姜瑜一听八卦立马就精神了
“那妹子一开口,声音比我还爷们”谢添有些不忍,“他那天打算去樱花树那边拍写真,我又赶着上课,留了个电话号码就溜了”
“女装大佬?”姜瑜更精神了,嘴巴咧的更开了
“嗯”谢添无奈地点点头,“我后面请他吃饭赔礼道歉,一来二去就熟了。人倒是挺好的,就是之后我对樱花树下的妹子有点PTSD了”
“哈哈哈”姜瑜笑得直拍大腿
慕容瑾看着姜瑜和谢添两人细声交谈,姜瑜脸上表情生动,一会儿感伤,一会儿大笑,一会儿打趣。两人虽在同一辆马车上,却宛如隔了一整条银河。这么近,又这么远
姜瑜这几日总躲着他,慕容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前些日子,还亲密接触过她的手
在路上碰见了也只是远远打个招呼,偶尔几次借着谢添才能接近说上几句话,他好几次分明从姜瑜的眼底看见了恐惧
她发现了吗?
如果发现,照她的性子,还能待在慕容府?
如果没发现,又为什么如此害怕他?
在慕容瑾看来,初见姜瑜,如见天上月,冷清疏离;来慕容府之后,发现天上月成了海上影,真实的她懒洋洋,随和,爱开些玩笑,无论家里的小辈怎么闹,都一笑而过;而今,一切都没变,唯独对他,像一只拱起脊背的猫,随时准备逃离
雪夜里见火光,用手去触碰,要小心翼翼避免被火焰舔舐
慕容瑾见姜瑜,只盼这火烧得更旺些,以他身为柴,柴烬,火熄,只留灼热的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这火给众人以温暖,却独独避开他
慕容瑾一见姜瑜,就有数不尽的爱意从身体的各个角落涌出,分开后,血液沸腾叫嚣着:“要见她!要见她!要见她!”
最开始他还疑惑,为何这爱意汹涌蛮横且无迹可寻,在慕容府时,他抗拒这莫名的反应,总是避开她,偶尔撞见也只是远远地打个招呼,但每见,心头的欲念更为磅礴
想拥有,拥有她,拥有她的一切:握过的毛笔,掉落的长发,换下的衣服;想破坏,破坏一切可能分去她注意力的事物,无论是死物还是活人,那双眼应当只注视着自己
慕容瑾觉得自己病了,他会不由自主地走到姜瑜歇息的院子,偷窥她毫无防备的睡颜,这一切他都毫无知觉
每每惊醒,发现自己在人姑娘床前,却又移不开脚步,一边唾弃,一边替她捻被子,痴痴地盯着她的脸
清醒地看着自己被人硬拽着陷入泥沼
为什么和别人说话不理我?为什么说些我不懂的事?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看我一眼呢?
他收紧拳头,双眼充血,眼眶发红,掌心传来的刺痛已经无法让他清醒,松开后,掌心的红痕提醒着:不要抬头
是贪嗔痴,是怨憎会,是我的……求不得
“慕容公子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姜瑜一出声就想甩自己一巴掌,让你见不得别人一个人呆着,让你爱多管闲事
人从于爱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求你照你的话,将我救活
“昨日没怎么休息好,有些头晕罢了”慕容瑾收紧拳头,抬眼间又是一片光风霁月
“你要不要在车上休息一下?啊!刚刚是不是我和学长吵着你了”姜瑜心下愧疚
“无事”慕容瑾笑着说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听着还有些陌生”
“就讲一些以前大学的一些事”
“大学?那是何物”
“就……”姜瑜和谢添你一言我一句地解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