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百日焰火

姜瑜从黑暗中清醒,后脑勺阵痛,她试图揉揉脑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着

姜瑜顾视左右,杂乱的稻草,破旧的柜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以及四处可见的蛛网

屋外天色暗沉,姜瑜听见有轻摄的脚步声靠近,随即在门外停下,一人的声音粗重:“麻子,能行吗?大哥不是说不能动她吗?要是被发现了咋办?”

“你都走到这了,还怂啥”尖细却压低的声音响起,磨得姜瑜耳朵疼,“错过了今天,哪还有这么漂亮的美人?我听说啊,这可是寻欢楼的头牌!”

两人推门进来

“小美人,爷来疼疼你”麻子边说边发出嘿嘿的声音

姜瑜学着楼里的姑娘一般冲着二人媚笑,“爷,你帮瑜儿把绳子送了,瑜儿才能更好的伺候您两啊”

妈的,婊.子

麻子眼睛都红了,深吸一口气,摸上姜瑜白皙嫩滑的脸,“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我能打什么算盘?这楼里出来的姑娘哪个还干干净净的”姜瑜斜了眼麻子,“我这不是想爷等等帮我在大当家前美言几句~”

“噢?看来你知道自己在哪了?”麻子动作更急切了,三下五除二,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快脱光了

“还能在哪?”姜瑜媚眼如丝,“我会得可比爷知道的多多了,爷不试试”

麻子哼了声,露出自己参差不齐的黄牙,“要是不舒服,爷拿你试问”伸手就要解开姜瑜手腕的绳子

“麻子,这太危险了”一旁的胖子穿着粗气试图阻止

“我一弱女子能怎么二位哥哥”姜瑜挤出两滴眼泪,似瞪非瞪看了眼胖子

胖子身子都酥了半边,反倒出声催起了麻子

麻子一解开绳子,姜瑜就一拳头打到他脑袋上,将人直直打晕

“你……你……”

姜瑜扭了扭手腕,冷哼一声,踹开麻子摊在地上的身体,躲开胖子暴起的一拳,一个手刀劈在他脖颈处,三下五除二就将人打昏

傻逼,你当姐初高中的检讨是白写的?

“剩余天数:六十九天”

还好没昏多久

姜瑜回想自己晕倒前的事,她记得自己比她和慕容瑾说的时间更早起身,在检查了一遍包袱之后,走出院子,却在院外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公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姜瑜走近慕容瑾,看他脸色苍白,连发丝都透露着寒意

“姑娘也早”慕容瑾冲着姜瑜一笑,骗子

姜瑜被这笑惊艳到,心头和眼皮一起跳了跳

“我这不是不想麻烦你嘛”姜瑜也回以一笑,只要我脸皮厚,就尴尬不到我

“不会麻烦”

“你已经送过了”姜瑜意有所指

“我送你”慕容瑾垂眸,将死死攥住的拳头藏于身后

“好吧”姜瑜也不再推辞

之后姜瑜坐着慕容府赞助的马车上了路

——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于城郊与慕容瑾分别后,姜瑜回望扬州城,只能见郁郁葱葱的竹林和扬起的尘沙,不由想起自己最后一条微博

虽然有点非主流,但却是她的心境,也是她对朋友们隐含的告别

然后就是一群山匪冲出来,自己探出马车后脑勺被重击

“嘶”姜瑜揉了揉自己肿起来的后脑勺,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是暴打土匪报仇,还是趁没人注意逃走,要不要试着成为一个新土匪王呢(?)

姜瑜跃跃欲试地踹开门

一场暴雨是从一片厚重的乌云飘过开始,到怒吼的风拽着树叶离开枝干进入正题,席卷而过的大风带来远处的气息

姜瑜一早扎好的头发已经散开,现一股脑地糊到她脸上,姜瑜将黑发拨到耳后,试图从这场掺着屎尿腥味的风里为自己隔离出一方净土

感知一场雨,从它落到头发上冰凉的触感刺激头皮开始,捕捉空气中潮湿的分子,泥土下埋着的是鲜花还是枯骨都会被诚实的孩子揭露

好恶心,泥土散发着腐朽陈旧的腥味,好恶心

姜瑜干呕,马上放弃了当土匪的打算,还是走吧,打架怪累的

但是……好不甘心啊!

没等姜瑜思考,她就听见有人靠近,她稍一偏身,看见一个身材壮实,腰上别了把刀,五官蛮横的男人正在快速向这边走来

跑!

姜瑜扭头就跑

男子只见一片衣角从眼前晃过,“不好”他心一沉,大步跑向关押那女子的房间,却只见昏迷的麻子和胖子

“糟了”他暗道,顺着衣角消失的方向跑去,看见正逃窜的姜瑜,大喊:“站住”

姜瑜听到耳后传来暴跳如雷的声音,跑得更快了,关她的地方大概是这土匪窝的后院,给掳来的女人养些鸡鸭做些事的,现在约莫是吃饭的时间,一直都没看到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耳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杂,怒骂喊叫纷纷,姜瑜没回头看,也知道追出来的人多了起来

越跑姜瑜脑子越清醒,感谢外星黑科技,点满身体各项素质

雨越下越大,模糊视野,身上的衣服沾满水气,直直往下坠,姜瑜躲过突然扑过来的土匪,余光瞥见一道白光,刺破天际,劈向姜瑜侧前方的树

小时候,姜瑜总是记不住到底是先看到闪电还是先听见雷声

现在,姜瑜气喘吁吁地倚在树干上,听见轰隆隆响起,笼罩着整座山、整片天地,质问着到底哪个先的雷声,不合时宜答道:

“上帝说,要有光”

感谢外星黑科技,深受pua毒害且不知的姜瑜感叹

在来之前,外星势力给了姜瑜一个哆啦A梦镯,包含一切梦幻功能,但是启用这些功能必须要能量

黑户姜瑜就是利用它提供的隐身功能混进了扬州城,姜瑜本来的打算是靠近大门的时候利用限时一分钟的隐身功能溜走

人算不如天算蛤

突如其来的闪电在瞬间产生的能量被镯子捕捉,刚好能为姜瑜提供一次短距离传输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上帝说,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糟糕”

看着姜瑜突然消失的土匪们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姗姗来迟的大当家问最先发现姜瑜不在的土匪

“消失了……”土匪恍惚得答道,“消失了……”

“说清楚!”大当家眉头一皱,“老三,怎么回事?!”

“我在房间里发现晕了的麻子和胖子,就追了出来,然后刚刚一道闪电劈下来,她就消失了”老三咽了口口水,“大哥……她不会是妖怪吧?”

“真的?”大当家问

旁边的土匪们也点头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大当家摸了把胡子,扭头就走

“这……”老三跟在大当家身后,“等等如何交代?”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大当家冷哼一声

天色黑沉,雨势渐缓,风声簌簌

姜瑜幻想过,一个雨夜,自己一袭青衣,撑一把油纸伞,提一盏灯,烛火明灭,行走在竹林间,遗世而独立

现实却是自己撑着一把天堂伞,头发一络一络得粘在一起,有些黏糊的贴在脸上,鞋子踩着烂乎乎的泥巴,衣服下摆有着泥泞。因为看不太清路而发生了无数踩进水坑,脚趾碰到石头,手撞到树等事件,姜瑜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冷,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姜瑜看到前方隐隐有光亮,心一紧,手镯的能量已经不够支持任何功能了

乱窜只能为自己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姜瑜长叹一声,只觉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生好像就没这么惨过

这也算是一种新体验?倒是满足了自己一开始的愿望

姜瑜放弃挣扎,躲在就近的一棵树旁

#等死虽然可耻但却有用#

光是什么?

如果你问路过的信徒,他会说,神就是光

如果你问中年秃头的物理老师,他会告诉你,光既是波,又是粒子

如果你问在黑暗中喘息的姜瑜,她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表明,光是能量

是提供姜瑜心过快跳动的能量,是提供让姜瑜大脑飞快运转记住周围地形的能量,是在大队人马已经从树前走过,但有一人发现姜瑜藏于树后的衣角惊呼时让她如离弦之箭般瞬间跑出的能量

老师没有告诉你,直到最后一分钟都不可以放弃答题吗?

“是姜姑娘!”

声音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细细碎碎,如被蚁群搬运食物,传到慕容瑾耳朵里时,姜瑜已经快跑到山下了

脚下的路逐渐平缓,这让劫后余生的姜瑜想起外公家的后山,也是这般

姜瑜没高兴太久,左脚突然一拧,摔在地上,他妈的,脚抽筋了

她双手撑地,试着站起,双手却使不上力气

这种感觉,就像考试时题目中突然出现的考点混淆了你本就模糊的记忆,让你飞速转动的大脑卡机,你无力地看着时间流逝,翻来覆去,连后面的题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容瑾匆匆赶到,看到的就是姜瑜跌坐在地上,气恼地用手揉着脚踝

雨早就停了,现在是独有的寂静时间

慕容瑾走进,身后的小厮亦步亦趋的举着火把,他的脸被贪婪的火光吞噬,又被仁慈的月光复生

姜瑜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慕容瑾朝她伸出手,姜瑜摇摇头,说自己没力气。于是慕容瑾弯腰将她抱起

这种感觉,就像上述的情况突然发生,你焦急地翻看后面的题目,却发现一道题的题干里刚好标注了你模糊的知识点,你长舒一口气,脑袋又灵活了起来

不过,这可能吗?

身经百战的出卷老师会这么好心,会这么迷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