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按时开始。
许倾带着李琟到了楼上,让他落座:“这儿可是全场最佳的座儿,你可要好好珍惜。”
吴萝抽到了一号,第一个出场。
观众席间的议论声,海浪般吞噬着舞台。
似是感应到许倾在何处,吴萝向着她的方向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随后开始唱歌,状态全然不同。
她选的又是一首边塞曲,其中的悲壮与思念丝毫不减,但与登场时温柔甜美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观众一时之间也都屏住了呼吸。
吴萝的表演是非常成功的。
中间几人,其中有一个许倾没留下很大印象,歌声不算上乘,观众也反应平平。
孙湘是最后一个上场的,乐声起,她微微一笑,动作自指尖漾开,双臂纤柔,竟跳起舞来,直接将台下众人看呆。
许倾也是大吃一惊,往日那个跟在周钰身后的姑娘,仿佛与舞台上翩然起舞的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这支舞必然是加分的,孙湘实在太会利用舞台与自己的眼神,要是放在现代,不知有几家娱乐公司会来抢她这个资源。
足尖绕着身前划过半周,继而下腰轻提,却没能将这个动作做到极致,片刻更改的神色被许倾收入眼底。
有什么不对。
转过身的刹那间,许倾看到她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黑色的。许倾马上站起身来。
“怎么了?”李琟见许倾起身,问道。
“李琟啊,你瞧她这身后是不是......”
直至下台前一刻,汗滴自孙湘的面颊滑落,她笑着深鞠一躬,掌声响起,热浪掀潮。
没等许倾把后半句问出口,孙湘起身,许倾这才看出她的面色比才登场之时白了多少,微怔片刻,见孙湘直直地向着侧边倒下,许倾见状马上下楼,跑向舞台。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怎么倒下了?”
“这——”
“哎?这背上是不是有个虫豸?”
......
李琟随许倾一同下楼,许倾步子急,他步子大,两个人同时到达。
孙湘的背上有只蝎子。
那黑蝎触目惊心,见许倾伸出手就要去碰,李琟一把拉过她的手,换之用自己的手把蝎子拍开。
等许倾反应过来,蝎子已经死在李琟履下了。
“这蝎子有毒!”
“知道还碰。”李琟的声线似是结了冰。
许倾这才知晓李琟是误会自己要用手拨开蝎子,其实她手心是攥了帕子的。
来不及多结识,许倾看着李琟从自己的药箱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又仔细看了上面的纸签后,择出一罐倒出一些,就着自己掌心和匀了涂抹在孙湘后颈的伤口上。
“可有空屋子?”尚不能确定有几处伤。
“那边。”许倾指了一间空屋,那屋子有张榻。
李琟架起孙湘的一条胳膊缠在自己颈间,也不顾身后几个人低呼他不知怜香惜玉,径直往那间屋子走。
可不知为何,想到李琟将把孙湘脱光了检查伤口,许倾心口一堵。
“过来。”
许倾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小跑跟上。
“后背兴许会有红肿,帮她瞧瞧。”李琟将人放到屋中的榻上,自己走到屏风一侧,又低着头在药箱中翻翻找找。
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许倾奉命行事,不愿在此时想得更深,只心里宽慰着自己说方才是自己小气了。
才要将孙湘的衣服拨开,孙湘颤着手抓住了衣襟,眯着眼,大口地喘着气。
“是我,没事的。”许倾安慰道。
见了是许倾,孙湘松了手,口里喃着:“后颈有一处,背上还有一处......”
孙湘趴在榻上,许倾疾找着伤口。
正如孙湘所说,伤口有两处,不算深。虽说那蝎子尾下留情了,却也逃不过一死。
找到伤口之后,李琟的药也再次配好了,查了下伤口,比他预想的浅。棉花球沾着药膏一下一下地在孙湘的伤口上摊开,慢慢消了肿。
良久,孙湘缓缓抬开眼皮。
“感觉如何?”
孙湘以手肘撑起上身,唇白得惨淡:“好多了,多谢许小姐,多谢大夫。”
“这蝎子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你并非不知自己身上有蝎子。”李琟站在一旁,冷冷开口。
孙湘低着头,点了点:“嗯。”
“那为何还要......”
“不愿错失良机。”孙湘的眼神之中,透露着她的倔强。
“此事我定会查个......”才想说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才说过的这话,许倾忽觉自己头顶要冒火。
承诺了许多,便要担起。
“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总计票数出来了,孙湘得了第一,吴萝却拿了第三名。吴萝表现得不错,只是结果差强人意。
吴萝还是那副乐天的样子,始终挂着笑脸,比赛结束后,想找许倾道谢,得知她在忙,这才走。
“怎么了这是?”
两扇门嗙当甩到两侧,这个许倾听了便厌烦的声音传入耳畔。
周岂进门,屋中不见人。有一屏风横挡着。自屏风下看,有几人站在屏风后,以为是有什么新奇事儿,好笑似的走过来,手里颠着俩核桃,见没人理他,又问:“许小姐?”
“周公子还请回避。”是许倾的声音。
偏生这周岂还是个不听话的,越不让他做什么便越做什么,可也知分寸,走到屏风前站住步子,往后一转,蹲在屏风前。
“你怎么了?”周岂盘起手里的核桃。
许倾没好气地答道:“我好着呢。”
“姑娘家家,别逞强,我妹差人回去喊我过来,说是有人伤着了走不开,我一想便是你。你说你伶牙俐齿的,性子却马虎,我这人啊,和我妹不同,细致得很。”
也没人理他,周岂接着说:“你找夫家呀,得找互补的。”
......
周岂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李琟打住:“孙小姐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劳您费心了。”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的,孙湘话里带了些哭腔。
“走了。”说罢自屏风后出来,细长的眼斜乜蹲在地上的周岂一眼,收起目光。
身后的许倾迟迟没有出来。
“许倾?”
“啊?”许倾应了一声,“怎么了?”
“咱们走,”李琟边说边向门口走,“回家。”
许倾跟在李琟身后下出屋子,长长呼了口气,还好孙湘没事。
此时二三等奖已然颁完,由莲蓉和周钰代劳,此时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去。
出了屋子,见周钰她们两个走过来,许倾拍了拍周钰的肩膀:“放心,孙小姐身体已无大碍,你家哥哥在屋子里守着,快过去吧。”
“许小姐费心了,多谢神医。”
李琟颔首,面色依旧不好。
“里面,”周钰手指了指屋子,“就我哥和孙湘?”
“对。”
“那我可得等一会儿再进去。”这可是她精心准备的,想要她哥亲自过来接湘湘回去,此时只有两人在屋中,看来一切顺利。
闻言,许倾笑笑,下一刻就变了脸。她大步走向台子,三两下登上三级台阶,抱拳道:“许倾在此谢过各位,同时也道声抱歉,本次比赛出了些事故,该是有人有意或无意而为之,我这人凡事不愿往坏了想,但各位倘若有见到任何风吹草动,还望向我提供些许线索,许倾在此再次谢过!”
说罢,才让莲蓉开了门,让看官们散去。
候间内。
几位决赛的选手等在里面,唯有一人忐忑不安。
从台子上下去,许倾推开候间的门。
“几位,搜身不太礼貌,还望主动站出来。”
其实许倾也不敢保证,这装蝎子的容器那人得没得空扔掉,或说为了栽赃给他人,就放到了别人身上。
“啪嗒。”
窄筒掉到地上,滚到许倾脚尖前停下,这窄筒恰好能放一个蝎子,许倾溯着窄筒滚过来的方向看回去。
是那位她印象极浅的女子,她只记得她姓王,表演不能说是毫无亮点,但始终不及孙湘和吴萝,发挥好时,能尾在她们二人之后,此次拿了二等奖,想必是发挥得不错,可想到吴萝......
那女子本是想,趁许倾未注意这边,将尚未来得及扔掉的窄筒悄放到身后的柜台抽屉里,却不想放空了,掉了下去,露馅了。
“王小姐,个中缘故,我想我猜得该是八九不离十,只是这蝎毒能伤人性命,王小姐可知后果?”
“我......我......”
“劳驾王小姐稍后随差衙官府走一趟了。”
“是我表姐让我这么做的!许大小姐!”王若柔听了要去官府,浑身发颤,连带着身下的木凳都在抖。
“还请王小姐到官府中说个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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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相府的马车上似乎载满了冰,那冰是李琟亲手自三尺冰窟中带来的。
李琟这人本就话少,此刻寡言也是正常。只是此刻气压过低,许倾快要无法呼吸了。
许倾寻思着,这是因才见了人心之险恶才会如此,便想说些话来缓解缓解。
“周岂那疯子,今日又过来耍疯。”许倾刻意说得轻松些。
“小姐和周公子倒是熟络。”
许倾忽觉莲蓉说完这话,气压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