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拾伍 胡瓜

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许父还在宫里,姑姑出来迎接。

“倾儿今儿玩得开不开心?”看见许倾额头的伤,姑姑神情马上紧张起来:“这额头上的伤怎么回事?”说着上手就要去碰,又怕碰坏了,在伤口前停住。

“挺开心的,姑姑不必担心,小伤,不小心碰的,”院子里弥漫着股草药的味道,“姑姑,李琟呢?”

“估摸着这会儿在别院给你熬药吧,早上你走了没多久他便也出去了,过了没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知道啦。”

李琟的别院在相府南边,许倾叫莲蓉去铺床,自己稍后回屋子歇息,自己去了别院。

草药味儿愈发浓厚,别院映入眼帘。

相府大得很,许倾没怎么走过,这还是头一次来自家这别院。

与想象中相差甚远,院子用竹篱笆围着,栽种了不少花草,与府中他处的花草不同,府中的花草名贵得很,这别院四周的都是些色彩明丽的野花。

许倾推开栅栏,见李琟手中握着把小扇子悠悠扇着炉火,该是那口小锅传出草药的气味。

许是天生的,许倾对草药味并不反感,反而觉得闻起来舒服,可身边人都对草药避之如蛇蝎,倘若冲剂和胶囊能治好的,绝不会碰草药。

“我能扇扇吗?”

她过来李琟便留意到了,此刻也不意外。

李琟自然地让开,许倾落座在小板凳上,接过李琟手中的扇子,学着他的样子慢慢扇着,火苗却忽大忽小,不老实。

“还是给我吧。”

“为何你一扇,这火就老老实实的?”

“许是这火与我相熟了。”

说的话倒是有趣,只是面无表情。许倾四下瞧瞧,见有片小菜园,上面架起了架子,瓜藤爬倒一半,长势正好。

“自己种的菜吗?”

“嗯。”又添了句:“习惯了。”

难怪那双手掌心有些粗糙。

“听说你之前在山里随位先生习医,那你可曾在山中遇到过豺狼虎豹?”

“豺狼虎猫倒没有,豺狼虎豹般的疾病见过不少。”

听了忽觉新奇,还未见过李琟为他人看病是何样:“你在山中也会替人看病?”

“常随师父去山脚下的几座村庄,几年前闹过瘟疫,落下病根的不少。”

“在山中为人看病,可草药从何而来?”

“山中奇珍异宝无数,未必不如城中的药铺草药种类多,深山巨谷之中尤能寻到名贵药种,只是有些尚无记载,须得尝过才知。”

“你岂不是百毒不侵?”许倾不由得想到尝百草李时珍。

“百毒不侵倒是说不上,轻毒微量不值一提就是了。”

“给村庄里的人看病,”许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不肯留在京城做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府中的府医,李先生这名号我倒也知道如何得来的了。”

对于许倾的夸奖,李琟置若罔闻:“医急不医富。”算是回应许倾的话了,“村庄虽小,但患者常有老人也有青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为何来相府为我治病?”许倾自以为自己在“富”一列,并不知那时这副身体到底病得多重,以为照李琟那种说法,该是会不管自己才是。

“医急不医富,”李琟专心扇着火苗重复道,“令尊找上我时,提及许小姐病情已是刻不容缓,我便来了。”

“那你师父呢?”

“去了他处,师父走时我并不知,该是云游四方悬壶济世去了。”

“你这里都种了些什么菜?”

......

“萝卜甘薯,落苏胡瓜,各有一些。”

“来年播种之时,叫上我可好?”许倾蹲在李琟身旁,单手撑着脸,仰头看向李琟。

李琟身后的阳光照得许倾发困,打了个呵欠。

李琟微微侧目,这才瞧见许倾额头的伤口,附近有些红肿,

长宽的眉毛轻轻皱起,唇角微抿。

以为自己被默然拒绝,许倾立刻岔开话题:“你这花也开得好看,是何处拿的种子?其实养些家禽也不错,小鸡小鸭什么的......”

李琟不再沉默,起身开口道:“这是如何添的伤?”方才在打量她额头的伤口,想摸上去看看又想起自己才摸了炉子摸了药,手上不干净。

身前的男子一下子高大起来,许倾跟着起身,手不自觉摸了摸:“今日后台出了点岔子,没躲开那把扇子,没事儿的,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李琟拉下许倾摸在自己伤口上手,问道:“何者?”

“一柄圆扇。”

李琟知道许倾误会了自己,又问道:“何人扔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