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议论纷纷,说台上的人声音太小的占多数,殊不知她并未开口唱过一句。
十一号下台时眼里噙着泪水,似乎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认。口中还念念有词,自我安慰着,旁人没听到总比听到那五音不全的强。
这人傻得可怜,自说自话的声音都比在台上张张口的声音大。路过许倾而全然不自知。
许倾轻轻叹了口气,只怕她一生都不会知晓,敢于开口的人比她要强上许多,许多。
之后的几位表现并不出众,总体来说给许倾留下的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十号,有感染力的表演自然是受欢迎的。
接下来便是二十三号,孙湘。
与许倾想象中不同,这个自打报名到参赛一直跟在周钰身后的姑娘唱起歌来竟毫不逊色,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孙湘给许倾的感觉就是蜷缩在周钰这傻乎乎的大犬身边小心翼翼聚精会神观察世界的猫,周钰粗心而大胆,孙湘则是细心而胆小,也难怪她们二人能成为朋友,互补的。
可孙湘一上场便使许倾对她有了改观。
那些胆小到舞台上便消亡殆尽。这也是许倾喜欢舞台的原因之一,在那个万众瞩目的地方,即使不愿面对,也要壮起胆子来。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孙湘的风格更是出乎许倾意料,许倾说不清在这个朝代是否流行,有几分夜上海的风格,带了些娇柔与妩媚,像是以前在影视剧中看到的青楼女子。
许倾自知妄自猜测并不好,便不再思索下去,只当她喜爱此种唱腔,转头看向观众席,似乎不少男听众很受用。
这曲子许倾也听过,唱的是西洲曲。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这孙湘莫非是经历过什么?先几句唱得娇媚,这几句唱得感伤极了,唱出股求而不得和抱憾此生的味道。
正值此刻,众乐楼大门被打开,周岂走了进来。要说这周岂仪表堂堂,为何家里人办事如此不靠谱,说退婚便退婚,纵使自己尚未经历那时,许倾也气得不行。
再说,他来这边作甚?
那人逐步走近,踏步的样子可不显风度,而是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样子,懒散得不可一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仅和她那前男友长得像,性子也像。
与李琟简直云泥之别,还未见过几个男子有李琟那般气质。
潜意识中不自觉将他与李琟较之,许倾却全然不自知。
这人大摇大摆走过来,斜斜地往许倾身旁的矮柜上一靠:“听闻你方才跳舞了。”所以便过来了。
“是又如何?”本就不待见他,还偏要自己凑过来。
“不如何,未见许小姐舞上一曲,甚是遗憾,”周岂扬扬眉毛,“许小姐这赛事倒是办得宏大,只是未见几个佳色。”
前句故意拉长的后四个字只让许倾一阵恶寒,想来她那前男友之前也会这样讲话,不由得在心里痛骂自己几句为何有目无珠同那人在一起过。
“周公子若是闲得无事,不如去醉仙楼逛逛,美女如云,层出不穷,技艺高超,定有周公子喜爱的。”许倾不让半步,周岂呛了她,她便马上呛回去。
醉仙楼,京城公认绝色最多的青楼,美女无数,的确是如云般多。
周岂面儿上再浪荡,却还是个童子,听许倾如此一言顿时不知如何回应,似是忘记身家清白归算于优点一类,又怕许倾说自己没半点经验。
“怎么,周公子莫非仍是少年身?”许倾打趣道,也没过虑此事真伪。
“笑话,本公子自然身经百战,岂是尔等可猜忌怀疑的。”正说着,许倾歪歪头,脸红脖子粗的周岂便不敢对视。
有过男友的许倾也是过来人,见周岂这般自然明白是哪般,抱拳在周岂身前漫不经心地晃晃:“佩服佩服。”
周岂再不作声,默默在许倾身边看这帘幕后的风光,只觉不若身侧这人身上有光,佳色也都失了色。
许是对词坐了些改动,孙湘唱得前几位久了些,却因音色不断改变而未让人觉腻,唱完下台之时,先是看到许倾,再是看到周岂。
一个没迈稳,孙湘向前飞扑了出去。
可这周岂却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冷眼看着孙湘趴倒在地,不去接也就罢了,此时连手也不递过去。
还是许倾上前将她扶起询问再三,知她无事便让她回了候间找周钰。
方才许倾不是没看到,孙湘是见到了周岂才摔的。而孙湘一直尾随着的人......是周岂的妹妹周钰,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见这人的神情,也不是不知的样子。那孙湘歌中情愫,倒也是有源可溯了,不过总觉有些怪。
不等孙湘推开候间的门,周钰已经把门打开,给了孙湘一个大大的拥抱:“湘湘你唱得真好,若不是我带你来参加,还不知何时能听到你这金嗓子呢。”
孙湘笑中含羞,拉着周钰去了等候结果的屋子,路上没再看向这边一眼。
“看来周公子也无需去青楼。”
“许小姐这是暗示周某些什么?”
“还请周公子去席间择一位,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
“你我既有过婚约,又有何不便?”
“周公子也说了,有过便是已然过去。”
“这婚约能退便能结。”
许倾闻言笑着扶额:“能结,便也能退。”
周岂不语,倔劲儿犯了,不愿抬步。
“那还请周公子自顾,我先走一步。”许倾撂了句话,便走到舞台另一侧,与周岂相对,隔过长长的舞台能遥远地望到彼此。
不过许倾此时并没有那闲情逸致去看周岂。
后面的一个接一个登场,尽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可全不如前几位风格鲜明的突出,最后一位登场了。
或许是最后登场的缘故,许倾在她的歌声之中听出一丝懈怠和放松,也不知是不是音色本就如此,唱出来的歌松松垮垮的,没力量得很,观众一直听下来听到了最后一位,也连连打呵欠。
甚至有的已经离席了,比如坐在楼上的两位大人和两位乐师,在孙湘之后两三位表演的时候相继离场,许倾派了几人过去看,那些人已然在自己手边的白纸上写下了序号,做出了投票。
这周岂倒是奇怪得很,从过来到现在最后一位下台竟一直没动地儿,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许倾,目光中含着的,许倾看不透。
直至最后一位下台,观众席的许家家仆都撤下去了,观众开始沸腾,都在期待结果。
莲蓉去观众席收票,许倾听到那选手等待的屋子里有些吵闹,便过去看。
拉开门,一把扇子迎面飞来,圆扇扇柄直冲而来,许倾来不及躲闪,生生把额头磕破了块皮,许倾掏出手帕轻轻一沾,有些血色,不算太重。
“你们这是做什么。”许倾的声音裹了层霜,见了扇子之后便见到了扭打在一起的孙湘和另一位没记住名字的选手,以及在一旁拉架的周钰。
见了许倾,孙湘马上识相地松手,奈何那姑娘仿佛不知天高地厚,仍不肯松手,手朝着孙湘头上别着的木簪子伸过去。
许倾刚要发火,却见孙湘也不装那副样子了,抓住那姑娘的手往外一掰,后者便动弹不得了。
看来那木簪子是孙湘的逆鳞,碰不得。
“劳请各位归位,稍后出结果。”许倾琢磨着这会儿莲蓉该是把票收完了,急急忙忙出去。两人才又要动手,却见许倾在门口站住脚,双手握着两扇门,并未回头却气场十足:“若是不想再参与下去,便打吧。”
周钰跟在许倾身后出去。
“许小姐,方才那人她非要与湘湘换号,湘湘也并非故意,还请你不要怪罪到湘湘头上。”
“是非如何,我稍后自会断定,周小姐放心,如若真有此事,我定会查明。”
“麻烦你了。”
摸了摸头上的伤口,也难怪算命先生说她今日不宜独行。
莲蓉抱着个红色的大箱子,虽说脸边都是纸片,也有一定重量。许倾接过来,莲蓉看到许倾额头上的伤。
“小姐你这是?”
“无碍,受了点小伤。”
当众唱票,许倾从箱子里掏纸念号,莲蓉在公示板上画正字儿,这还是许倾教了半天教明白的。
本是计划着海选三十四个人,却只来了二十五个,便取前十六名,票数最高的是二十三号孙湘,次之则是二十一号,这人许倾并未留意,或说表现并不出色。
对着公众公布了结果,又去了选手的等候的地方公布。
屋内安安静静,看样子两人后来没打起来,宣布了结果,本就坐不住的几人有几个面儿上挂不住,匆忙走掉了,也有欢欢喜喜等着下一轮比赛的。
孙湘入选,周钰落选,方才与孙湘争执的姑娘并未与孙山同列,也晋了级,垫底。
“落选的莫要失意,以后众乐楼比赛和活动还多,随时为大家敞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