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想到许倾会说出此般话,红晕自脖颈而生,一路红到王如清脸颊。
说是恼羞成怒再合适不过了。
“你等着。”
王如清咋了一句转身就走,许倾面色不改,话语之中还带着笑意:“王小姐。”
王如清并不止住脚步,眼眸扫过来时青眼藏住一半:“晚了。”
“您这箱子没拿呢。”
“不要了!”
“且慢。”
“还请您身后这几位帮着搬走,可别给我落下收钱不办事儿的名声。”
王如清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听见许倾说:“原来王小姐是如此别出心裁,是时我会说明的,此次比赛由王小姐赞助播出,可是不能冠名哦,我们相府才有最终解释权。”
也不知许倾究竟说了些什么,全然不顾形象,王如清转过身,双手攥起拳头衬在身边,朝着许倾大喊一声:“你!”
许倾指了指舞台后的候间,又向大门抬了抬下巴:“那您要么里边请,要么外边请。”
“拿上东西,咱们走。”王如清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瞪着许倾,双眼通红,对许倾而言却毫无杀伤力。
以前不知被多少人甩过白眼,这红眼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慢走不送。”
王如清的手搭上门口厚重的大门,想要狠狠甩上却发觉自己力气不够,只甩了甩手,跺跺脚走了。
不见了王如清及其随行者们的身影,许倾长长呼了口气,放松了许多。
“小姐为何同她多说话?若真想治治她,收了东西,到时等她上了台,再砸回她脸上便是了,让她狠狠折次面子。”
“你也听她说了,她爹掌着这条街商业的命脉,那她作为她爹的女儿,”再加上这样跋扈的性子,“必然也是这条街的知名人物。我若是对她恶语相向,她定大肆宣扬,反而是她自己别有心思未遂,她便说不出什么。”
“说些什么又如何?小姐可是相府的大小姐。”
许倾摇摇头,也不知是说给莲蓉还是说给自己:“人心向背,不可轻视。你看这京城白日熙攘,夜里灯又如昼,城虽大却也小,兜兜转转,不知在哪个街头巷尾,总会再见的。”
莲蓉听个半明不白,挠挠后脑勺儿感叹了句:“总算是走了,她那尖嗓可太扰人了。”
可只有许倾知道,若真心要把这事一直做下去,这只是个开始罢了。
所幸这人来得早,闹了会儿还有不少时间准备。
但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了,抽号箱准备好了,许倾还不忘了没写成阿拉伯数字,写的繁体汉字。
总觉得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舞台一周绕着油灯的光,将舞台映亮。
扩音用的纸筒是临时做的,也没上色,排得整整齐齐的倒也不难看。
检查了舞台一周池子里的鱼儿都悠闲地游着,没看出凶事的兆头。
桌椅整齐,桌上摆着的新鲜瓜果是方才他们才买过来摆好的。
站到台子上,脚踩了踩地面标记好的十字,确定十分结实。
许倾让莲蓉站到舞台上,自己哒哒跑到最后一排,比了个手势,莲蓉忘我地唱起歌来。
莲蓉不算是声音尖锐的,最后一排在无其他杂音的情况下还算是能清晰听到莲蓉的歌声。
这些事该早些做的,可是许倾毕竟是第一次办,缺了些经验。
差不多了。
第一个来的是周钰,孙湘依然跟着她身后。
“来,抽号吧。”
许倾把抽签箱递上去,周钰的手绕箱一周,最后掏出个二号。
孙湘只探了一下,轻轻拿出折起来的纸,打开,二十三号。
本是共五十二个人,这下王如清该是不会来了,剩五十一个。
孙湘的号刚好在中游,是不错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周钰的号太靠前了。
“许倾啊,”周钰贴到许倾身旁,“看在咱们被同一个辣椒呛过的份上,对我好些。”周钰把自己的号码纸原封不动地折好,缓缓地挪到箱子的圆洞上,眼看着马上就要塞进去了,许倾把箱子一撤。
“就一次!”
“一次也不行。”
“就一次,就一次,行不行?”周钰捏住许倾的袖口,摇了摇。
铁面无私许倾冷脸回道:“候间在舞台后,你们先过去吧。”
“许倾——”
接下来的话被许倾瞪回去了。
见许倾是此神色,周钰打着哈哈:“行,二号就二号,姐有实力。”周钰不再死缠烂打,更不放在心上,对自己的能力表示肯定之后进了房间,还不忘给许倾挤了挤眼,意思是:那你就等着被我的表演惊艳吧!
许倾盯着她们二人的背影看了良久,周钰迈着男人似的步子,浑然不知,而孙湘则是走着察觉了什么似的微微侧了一下头,向许倾颔首。
这人,许倾没由来地喜欢不起来。
她们二人进了屋子,许倾才回过神,整个人马上紧绷起来:“快快快,登记号码的人呢?”
“这儿呢!方才都记好了!”
许倾这才放下心,找的人还算靠谱。
入场的选手越来越多了,号码箱子越来越轻,还剩下九张。
马上就到了截止入场的时间了。
许倾站在门口等待,众乐楼里高朋满座,热闹得让许倾知道此次宣传得不错,可热闹也是嘈杂。
很怕稍后开始比赛,观众席沸起的浪会把舞台上的歌声熄灭。
“莲蓉,你派咱家的人去每桌陪着聊聊,一会儿开始了就马上停。”
“好嘞。”
入场时间到来的前一刻有位女孩儿急匆匆地进来,额头前的几缕头发跑得朝后飞,说自己找了半天没找对地儿,这才过来。
许倾赶忙把箱子给人家拿过来,抽了张号码,登记之后进了候间,边走还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裳。
是一号。
这女孩儿不算瘦,放到现代人的审美来说就是微胖。
声音柔柔的,也很有礼貌,进来的时候一直在给许倾道歉,给人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她爹帮她请过来的两位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最后入场,不能没了压轴的意思。
这两位大人都与许父相交甚好,在朝中算是一派,今日不过是来露个脸,也不懂音律,来看看这许相一直挂在嘴边的小女儿究竟有几分能耐。
“两位世伯随我来。”
坐席自然是特等席位,在楼上的最佳观赏角度,许倾亲自带着过去。
上面已然坐了两位宫廷乐师,也都认识,四个人打了声招呼。
许倾带着两位乐师下去,在楼梯上环视一周,李琟果然没来。
那一袭白衣一定扎眼得很。
不过也实属正常,他不像是会来这看比赛的人。
许倾有种莫名的失望,一路小跑,跑进自己的准备间,换好衣服,补好妆,推门而出。
门外等待的莲蓉夸张极了,低呼一声,惹得许倾发笑。
这一笑让靠着楼梯坐的几位观众都默默惊叹,惊鸿一瞥,脑海中便留下了。
两位乐师带着自己的乐器已就位。
许倾并没有这次参加自己举办的比赛的意思,而是要跳个开场舞,是之前在公司做练习生的时候学的,是个古典舞,今天正好能用上了。
自己在家的时候练过几次,但是没有音乐,也没和乐师合过,前几日把谱子给乐师交了过去,应该也练得差不多了。
希望能成功。
按照许倾的意思,在她登场之时,几桌的家仆稳住了场面,全场只有个别人说话的声音。
为许倾舞蹈伴奏的乐师是专业的,他们也只愿意给许倾伴奏。
人们都猜想着这相爷家的病秧子能跳出什么舞来,有看好的,也有不看好的。
乐声响起,许倾登场。
水袖自帘幕后一甩而出,随之是足尖,脚踝,小腿,紧接着,一个看似羸弱的女子自帘幕后出来。
着一身赤色纱衣,随着乐曲翩然起舞。
台上纤细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不少人屏住了呼吸。
千柔百态,许倾以一支舞蹈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喜欢在舞台上备受瞩目的感觉,也喜欢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
虽说此时并无聚光灯,却有上百只眼睛盯着她。
紧张,兴奋,心里打着鼓,雀跃着。
还有眼前人并不知自己心中所想的小得意。
舞蹈并不复杂,只是几个做出动作的招式比较吸睛,观众席有学过舞的,一看便知。没学过的占了大多数,也不知许倾偷偷漏了拍子,全然被她含情的双目和柔美的舞蹈吸引。
自知漏了拍子,许倾慌张不过片刻,不忘了表情管理,立即反应,自己做出些花里胡哨的小动作,跟上了乐师的演奏。
许倾未踏履,光着脚在舞台上跳着,看到本要跳过去的地方有块木屑,想必是未清扫干净。
心想着该没事的,就算有事也不能不跳,便踩了上去。
重踏在小小的木屑上,许倾只是轻皱眉心,不等他人发现便舒展开。
还好这木屑给面子,并未如影随形加深创伤,老老实实地躺在原地。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到起伏处,一曲舞毕。
全场寂静,随后掌声响起,漫长的沸腾带动了原本并不看好她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