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黛玉她舅之九

尚晖想起亲妈老家那里说要减肥的女孩子,再怎么意志不坚定,也能坚持两三天不吃或是少吃晚饭。

两三顿不吃,再拎到田间地头去晒太阳,一天下来大概就能……收获一条咸鱼了。

宝黛成婚,王夫人彻底认命,他的订单就算完成了。

当初耗费的那点本源之力,皇帝也开始贴补回来了:因为皇帝已经按照他“科学种田”的建议布局下去,等上几年便能丰盈国库,皇帝本就善兵事,却又爱惜百姓,不至于穷兵黩武,他有了足够底气,之后开疆拓土,乃至于一路奔向大航海殖民时代,都是迟早的事儿。

金钏儿前来“告状”的时候,宝黛二人也在场——一对小情人即将订婚,尚晖把两个当事人叫来,就是要问问他们各自的想法。

尚晖把原主的体己都交给了贾母,手头皇帝的赏赐颇为可观,他拿了补天石,就打算还给宝黛一个像样的婚礼,再包个丰厚的大红包。

话说回来,别看“神瑛侍者”听起来没什么排面,但再没排面,也是仙宫有正式编制的公务员。而这个世界,不管是仙宫还是地府,公务员一样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似地考试。

宝玉少了补天石这个大拖累,灵性飞速恢复,有点一日千里的意思,除了尚晖这个知道内情的,其他人都对宝玉刮目相看。

而尚晖还乐观地估计过:宝玉真实双商大概不比尚晖亲妈那个世界过了国考的那帮人差。

像是为了特地印证尚晖对他的判断,宝玉直接看穿了王夫人的心思,“她生了大姐姐和我,又是兰哥儿祖母,纵然有错,仗着大姐姐,她觉着她依旧能是说一不二的管家太太,往后更是一言可决的老封君。”

黛玉轻叹了一声:对于二舅母兼未来婆婆的“坚韧不屈”,她是真的服气。

宝玉拉过黛玉的手,把黛玉的心思猜个正着,更柔声道,“这就是心比天高。母亲以前在府里时不时要不自在一回,前阵子先进了大牢又去了内务府专门圈禁的地方,却一次都没病过。”

如果说母亲始终都没上刑是看在大伯父的面子上的话,那么母亲能被带到内务府关起来,则多亏了大姐姐。

只是宝玉现在看来,大伯看在他们姐弟面子上对母亲的照应实在多余,“大伯父不用在意我们,您该如何罚她就如何罚她。不狠罚她,她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尚晖笑道:“那也不好直接饿死了啊。”

宝玉亦笑道:“大伯父最有分寸。母亲能不在意我的感受,我又何必非得做孝子?当然让母亲好吃好喝不在话下,但言听计从……就别做梦了。

说着他又拍拍黛玉的手背,“咱们婚后就找个名山大山隐居了去,不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俗事。”

宝玉这话绝对发自真心,毕竟从天上下来的,还是想继续修仙回到天上去。黛玉“觉醒”得远没宝玉快,却也一直都很拎得清,如今发觉两人越发心心相通,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尚晖开口提醒道:“你还是考个功名再隐居,省得你白身手里又有资财,平白惹得小人惦记。”

宝玉痛快道:“这个简单。”

尚晖点了点头,“今年乡试你去吧,中举我再把黛玉嫁给你。”

宝玉一点没犹豫,“大伯父那说定了啊。”宝玉尚不满十六岁,而贾家人多在十八、九岁成婚。

此时黛玉的小脸已经红透了。

却说王夫人明白自己跟如今说一不二的大伯对着干不会有好果子吃,但在丈夫完全指不上,小儿子又跟她离心,她就算为了女儿也不能妥协,不然她的儿孙只怕要一直在大伯那里“唯唯诺诺”……

她就不信大伯还真能饿死她!

不好饿死是真的,王夫人在饿死之前先饿病了。尚晖立即吩咐李纨,“先安排个补药大礼包下去。”

粗粮粥加补药——特地选的能缓慢治疗但味道又苦又涩又腥的那种,不管王夫人愿不愿意,金钏儿都万分敬业,粥不喝?灌下去;药不喝?依旧灌下去。

两天过去,王夫人就撑不住了。

她本想女儿儿子得知,会上门探望,她好生装装可怜说说心事再抱怨挑拨一番……万万没想到,自她病倒,她除了大夫和伺候她的丫头之外就只见到了儿媳妇李纨,莫说宝玉,就连凤哥儿这次都没露面。

李纨作为管家太太,不能不来。而凤姐儿不出面,则是因为她再给丈夫做针线的时候,亲眼见到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如何上前跟她公爹说话——那恭恭敬敬又小心翼翼的态度只怕跟面对陛下差不离!

凤姐儿吃了大亏,为人比以前不知谨慎了多少,而且她是限于不识字所以见识太差,但不代表她脑子有问题。

明摆着的事儿,她又不像王夫人那样顽固不肯面对现实:全家得以保全,甚至地位超然,绝不是因为宫里的娘娘,而是因为她的公爹!

偏生姑妈还要跟公爹作对,她死活再不肯往姑妈身边凑。

晚上,凤姐儿哄着巧姐儿,而平儿正忙着上晚饭的时候,贾琏回来了。贾琏现在半天跟管事们学习种田,下午就去实践,忙得不可开交。他对凤姐儿依旧热络不起来,但对亲闺女总是真心疼爱,进门就从凤姐儿手里把闺女抱在怀里,听闺女奶声奶气地喊他“爹爹”。

贾琏正逗着她闺女,就听隔壁王夫人嚎啕声再起,他有些不耐烦,“天天哭,就听这嘹亮的嗓子,就知道屁事儿没有!”

凤姐儿抿了抿嘴,小心地出了主意,“我寻思着二太太没见着娘娘的人,终是不能死心服软。”

贾琏扭头瞧了凤姐儿一眼,回家这些天足够他得知真相和端正态度了,“吃了亏,你倒是越发明白了。”

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一样,天生慕强,他老子最强最厉害,那么他老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更别说他老子如今还占着理。

凤姐儿叹了口气,“人得有自知之明。”顿了顿又剖白道,“前几天探丫头跟我说,我之前是不知不可为而为之,二太太现下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我说死了也不冤枉。”

贾琏没说话。

巧姐儿察觉出气氛不对,小手紧紧抱着她爹的脖子,都不敢说话。而平儿在外间待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凤姐儿眼圈儿说着就红了,“我犯了大错,诚心赎罪,让我做什么都该着的。二太太和我能回来,都是人家瞧在大老爷的面子上。咱们是不是别拿这些许小事再去打搅大老爷?”

贾琏笑了,“你这是……交投名状?”

凤姐儿并不否认,而且越说越坚定,越说越起劲儿,“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还折腾个什么!生怕外人不盯着咱们家似的!”

贾琏又笑了,“咱们家已经有点修真人家的意思了,除了行大逆,旁的能有什么动摇咱们家?”

凤姐儿噎了一下,轻声道,“那乱说也不好……”

贾琏便问:“薛家来人来打听了?”

凤姐儿两颊发烫,她捂着脸回道,“是。”旋即老老实实补充了起来,“宝钗都十七了,婚事没个着落。宝钗她哥哥判了流放,薛姨妈也已然归家,薛家打发人来问,能不能走小挑把宝钗送进宫做个宫女,混成女官再放出来,婚事也更好些。”

宝钗舅家犯了大事,差不多死绝了,亲哥哥又流放说不定再也回不来,她再才貌双全,想给权贵做侧室都难了:她舅家牵涉谋反,刚见识过皇帝的铁血大清洗,哪个权贵人家心能这么大?

而犯官之女入宫,也是有成例的。宝钗真能入宫,不说能不能得贵人青眼,薛家的处境都能更好些——多亏了贤德妃,薛家的皇商资格居然神奇地保住了。

贾琏听了就问:“许诺给多少银子?”

凤姐儿这次一点都没想当中间商赚差价,“五万两。”

贾琏直摇头,“薛家是真有钱。”

他话音刚落,他父亲的声音就忽然响在了他和他媳妇的耳边,“元春正伴驾,就在隔壁庄子,你送信去,她母亲和她表妹的事儿都让元春自己拿主意。”

贾琏赶忙轻轻按着巧姐儿的小脑袋瓜,让女儿和他一起弯腰,“儿子领命。”

凤姐儿则道了个万福,“是。”

跟着陛下来到京郊皇庄,规矩没必要守得那么严,元春讨了皇帝的示下,便能在隔了个屏风的前提下,见了自己的堂哥贾琏。

被大伯父提点过自己命中无子,最多有个闺女的元春早就定下了心——比起有个勋贵娘家,还是修仙娘家更让她有底气。

却说元春保住薛家的皇商资格,是因为薛家非常识相,陛下一直都没想把薛家如何,她又需要薛家的银子和人手帮她做事。

总之做出这个选择,不能说一点没顾及情分,却也实在是出于利益。

如今薛家又动了送宝钗入宫的心思,元春倒不觉得怎么腻歪,毕竟人家肯掏银子。

于是她对贾琏笑道:“宝钗妹妹,原先是想入宫争一争圣宠,现在做宫女伺候贵人都心服口服了……也罢,我便顺了她家的意思。前儿谁说的来着,金陵行宫女官出缺?宝钗去正好。”至于不省事的母亲,元春又吩咐,“抱琴替我走一趟。这次若是说不明白,母亲还想不通,就烦劳大伯父,把母亲安排到神佛跟前……我瞧着山上那个庵堂就很好,母亲过去正好静一静心。”

元春话里说的那座庵堂可是“接待”过好几位权贵人家的太太,那里的确出了名的清净,而且没人伺候……

抱琴应下了。

而贾琏从皇庄出来,回家的一路上脑子里都在刷屏: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