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不管是内功、轻功还是招式,在没正式修炼《辟邪剑谱》之前,都只能说是江湖入门水平。
华山山道崎岖难行,哪怕他走惯了,但腿上有伤,心里又存着事……林平之已经努力赶路,还是落后了他舅舅老大一截儿。
尚晖也在放水,走了一会儿再算算距离,觉得再远便宜外甥就连身影都瞧不见了,便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眯眯地等着林平之赶上来。
林平之好不容易走到舅舅跟前,真是满头是汗呼哧乱喘。
尚晖道:“那小姑娘不错。”林平之抬头刚想解释,就被尚晖后面的话堵个正着,“你心里明白,她是她,她爹是她爹。那小姑娘品性更像她娘,而她娘倒是江湖人中罕有的正直。”
舅舅明察秋毫他好几天前就知道了呀!
林平之顺了顺气,坦白道,“若没有她,我只怕已被岳不群灭口,舅舅也找不到我了。”
“岳不群自宫了,”尚晖笑了笑,他刚刚亲自确认过了,“那小姑娘便是他唯一的骨血,独霸江湖又如何?总是要有人传人继承他偌大家业,所以他不能不顾忌女儿的想法。你也不要内疚,岳不群谋夺你家传剑谱不曾后悔,他女儿的心思也实在难说。当年他带人到福州开店,那小姑娘不也参与其中?就算当时不明所以,如今就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岳灵珊最多就是天真烂漫,人可不傻,亲爹在她和小林子在福州林家老宅找到《辟邪剑谱》后战力猛然暴增……哪里连点猜测都没有的。
说起岳灵珊,林平之还做不到毫不动容。他沉默片刻,再偷瞄了几眼面带微笑的舅舅,心说:跟舅舅相处了几天,虽然舅舅从不曾提起他师承何处,修炼得又是什么样的神功,单就言行而言,舅舅端的是堂堂正正,而且是什么都看得透,不肯吃亏,又能变通的那种正人君子。
想了想,他深吸口气,“但她待我不薄。”
“等你收拾了仇人,心里还放不下她,那就娶她嘛。你要报复,又不只有要命一条路可走。”
林平之点头应下。
令狐冲最后就是把林平之关了一辈子。在尚晖看来,令狐冲认定林平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小师妹岳灵珊之死而痛苦伤感恼怒,林平之作为他的情敌让他观感微妙,但又因为林平之对他亦有救命之恩,不好直接下手取其性命,便选择了这么个“中庸之道”。
令狐冲……这么一看,为人还挺真实的。
看着眼前眉头轻蹙的林平之,尚晖搓了搓下巴:这便宜外甥性子坚韧又刚烈,大概宁愿兵败身死,也不愿意被圈禁终生。
干脆就以令狐冲为标准,把便宜外甥教到始终比令狐冲强出一线……这就差不多了。
根本不知道他舅舅又打定什么主意的林平之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坚持道,“舅舅咱们走吧。”
一看这傻孩子就是在逞强,尚晖往思过崖方向瞄了一眼,“咱们跟风老爷子道个别去。”老爷子寿数就这一两年了,他要是坐视不管,再见只怕“遥遥无期”了。
风清扬本就是明白人,再加上人之将死,许多人许多事看得更为透彻,老人家现在只求华山派别就此断了传承,其余的都看得挺开……见气宗出身,他特别看不上的掌门岳不群吃瘪,他还是由衷笑上一阵子。
所以尚晖扛着林平之前去拜访的时候,舅甥俩都得了风老爷子亲手煮制的一杯香茶。
尚晖听了老爷子一番肺腑之言,也坦诚道,“华山派的衣钵交给令狐冲最妙。我瞧着令狐冲如今使得独孤九剑,正是老爷子亲手传授?”
别看整个江湖谁家得了典籍秘宝都想藏得死死的,更不想为外人染指,然而真正的无上神功基本全都传承有序。
像是《独孤九剑》,方证和冲虚乃至于左冷禅任我行,都知道谁练了又传给了谁。
顺带一提,《独孤九剑》之所以不像《葵花宝典》或者《辟邪剑谱》那样受人追捧到趋之若鹜的程度,那是因为它只是剑招,不带内功。
风清扬也不隐瞒,更笑呵呵地道,“冲儿那孩子有些悟性。”
尚晖亦笑,“老爷子别指望我能顺顺当当地把外甥带出华山派,就得记你个人情。我到时候不会帮着你华山派看门。”他遥指思过崖的方向,“那山洞里魔教十长老的尸首都还没搬走,石壁上留存的招式若是声张出去,定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会说得这么仔细,就是为了让林平之能听明白。
风清扬老爷子的笑容渐渐消失。
而林平之又瞪大了眼睛:什么思过崖山洞?什么魔教十长老?什么石壁上的剑招?我都不知道!
尚晖都费了这么多口舌,怎么能半途而废,“你大师兄都见识过了,”他看向风老爷子,“在老爷子的默许之下。”不然凭什么岳不群宁中则之前对思过崖石洞中的“宝物”一无所知?而后期他们发现真相,在嵩山并派时一鸣惊人,也是在风老爷子去世,想管都管不了的前提下。
风清扬不言语,但明显是在默认。
林平之此时特别能理解这位老人家:就凭岳不群心性,让他练得神功,实非门派之幸更非江湖之幸。
尚晖笑了笑,抬手按住风老爷子的手腕,渡了一缕他提纯数日的灵气过去。
风清扬大惊,然而手腕被制住……他实在无可奈何:第一他根本没反应过来,第二等他反应过来又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无法反抗。
片刻后,感受到对方送过来的那截充满勃勃生气的真元牢牢护住他的心脉,老爷子彻底沉默了。
尚晖这才缓缓收回手,“你家的地盘你自己收着吧。清理门路你自己不上,可以让传人上。我才不让我外甥搅这滩浑水。”
林平之左看看右看看,稍微琢磨了一下就知道舅舅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风清扬略略适应过暖融融的心脉——真元流经心脉都变得越发有活力,他果断起身,以正经大礼道谢,“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从思过崖后面,风清扬隐居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小院子出来,林平之认命地被舅舅再次扛在肩上:这大头朝下,脑子充血的感觉都已经很熟悉了呢。
一路穿行,半路上看到岳灵珊多在一处小平台上痛苦,林平之也一声没吭。二人回到原本扎营的半山腰,林平之刚刚双脚着地,就见一直守着行礼的煤球又屁颠屁颠地跑来过来……要糖吃。
休整了一夜,林平之自觉精神焕发,跟舅舅吃过一大锅加了许多肉丁的咸粥后,他边收拾边问,“舅舅,咱们之后去哪儿?”
尚晖道:“嵩山。我之前常年闭关,连江湖一流高手有什么能耐我都没谱。”
因为有被舅舅随意一脚踹飞的岳不群做实例,林平之对自家家传剑谱的神威都没了信心。
他想了想便道:“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是多年的武林名宿,为人公正,”他又补充道,“好歹问心无愧,嵩山派掌门左冷禅就不一样,打伤打残也没什么……”
尚晖道:“行吧,都会吹你舅舅的耳边风了。”
却说出了华山的地界,尚晖先带林平之买了匹马——枣红色的母马,煤球对人家一见钟情,得来的糖块都要送给人家吃,舅甥俩就骑着马不慌不忙地往嵩山去。
越接近嵩山江湖人士就越多,而且一看就不是正经门派出身的江湖人士。
尚晖也不意外:似乎刚好赶上魔教教众聚集,准备围寺救任盈盈的关键时刻。也就是说这一次江湖关键人物他也能带着林平之一次认个够?
除了东方不败,一流二流高手数据一次能收集齐,真是不要太省心。
他把煤球它们拴好,交给店家照顾,自己则直接扛起林平之,哼着小曲儿直奔嵩山少林而去。
放开神识,轻松找到了地方,他直接破房顶而入,“打搅”到了正要比剑的两拨人。
岳不群和宁中则见到他,脸色齐齐一变,尤其是岳不群,更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而其余人也各个面色严峻:不速之客到来,之前他们全无察觉!
尚晖先把外甥放下,打量了一番众人,“听说高手云集于此?我看……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林平之对舅舅信心满满,把他认得的都小声介绍了一下,特别指出左冷禅然从而打起小报告,“这就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气量狭小不择手段。”
尚晖点了下头,抬手一抓,就把站在数丈之外的左冷禅直接拎到了眼前。
而左冷禅何等人物?身为江湖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此时此刻居然一脸迷茫:嗯,我是谁,我在哪儿,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尚晖立时后悔上了,他这次开大好像开得太大了:为了达到一招就吓住大多数人的效果,他在抓人的时候,同时用神识冲击了一下左冷禅的眉心,虽然他已经极力收敛压低神识的破坏力,但这位嵩山掌门依旧被冲击得恍惚了好一会儿……
此时左冷禅没回过神,在场大多数人也都是一脸懵逼,唯有任我行清晰地说了一声,“乾坤大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