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家有悍妻

舆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针落可闻的沉默中,饶是风烛那样应变迅速的神此刻也不例外地尬住了,不是他不愿意开口打破僵局,而是被迫听了那么久那么黏的墙角,实在?是身心俱疲。

沈浮桥沉浸在?深深的懊恼中,仔细回想?了一番方才有?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又庆幸万分方才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否则宁逾可能会杀了风孟二人,最后再杀了他吧……

沈浮桥轻咳了一声,状若无事发生?地朝对面笑了笑,只?是微笑的弧度莫名僵硬,不似以往那般自然温和。

“方才诸事是我的疏忽,我与?阿宁打扰到二位休息,非常抱歉。”

“……无碍,之前?在?我们的马车里?已经休息过?了,原本便不困。沈兄且宽心,你与?令正?的私语,我们不会外传。”

“是吗……哈哈……多谢。”

宁逾拿着一盘红豆芋泥点心一口一块地吃着,斜倚在?沈浮桥肩头,看起来对这些事并不在?乎。他嗜甜,但之前?几百年很?少有?吃甜的机会,此刻吃着点心便很?开心,都忘了哥哥和别人说话?他应该生?气。

因为他俩之间的谈话?听起来也并不愉快。

宁逾更开心了。

风烛见气氛着实诡异,便率先转移了话?题:“京畿地带多纨绔,自三百年前?便如是,不喜逛青楼烟花之地,倒喜好当街寻遍美人,尤其爱夺他人之妻,沈兄且护好。宁公子修为高深,别让他把?人打死了,到时候天道?因果,不好扯清。”

沈浮桥颔首,垂眸看了一眼只?顾着吃东西的宁逾,忽然就释怀了所谓“一世英名尽毁”的烦躁与?窘态,心脏变得满满涨涨的。

“我会护好。”

“那便告辞,多谢沈兄与?宁公子的捎带,我与?秋关还有?要事去做,便不打扰了。”

沈浮桥温声道?:“说打扰就客气了,原本便是我们对不住你们……不过?你说的是什么紧急之事么?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便是。”

风烛亦笑了笑,拉起孟秋关便起身挥了挥手,一边离开一边道?:“多谢,但若是真解决不了再来麻烦沈兄也不迟。”

“对了。”风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嵌珠镂空的小绣盒递给宁逾,“这个送给你,阿宁,交个朋友,以后常来玩。”

宁逾吃点心的动作顿住了,难以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纠结了片刻还是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接过?了那个盒子,心情颇为复杂地抿紧了唇。

“走了,有?缘再会。”

沈浮桥见宁逾一副别扭的样子,忍笑道?:“不说些什么?”

宁逾轻轻踢了他一脚,擦了擦手后便从舆内跳马追出去,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南海白金嵌蓝晶石手链塞给风烛,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一言不发地跑回去。

风烛怔了怔,扬声笑道?:“多谢。”

宁逾都已经到了马边,听见声音回望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道?:“就当是赔礼,之前?对不住。”

沈浮桥在?舆内开窗看清了一切,不由得有?种吾家有?妻初长成的欣慰感?,待风烛与?孟秋关走后便把?僵在?外面的宁逾抱了进来,夸赞道?:“阿宁真乖啊,懂得道?歉了。”

宁逾闻言却整条鱼都耷拉了下来,闷闷道?:“羞耻死了,我方才脑袋被驴踢坏了。”

沈浮桥不再打趣他,只?是笑了笑便将这事揭过?,摸了摸他玉润光滑的耳垂,轻声道?:“咋咋呼呼的,还好方才先给你用了障眼法,否则现?在?外面该乱成一锅粥了,到时候把?你抓去煎鱼饼,看你还敢不敢随便乱跑。”

“……”

“所以,跟着哥哥,牵着哥哥的手,一刻也不要离开,好不好?”

“方才那是突发情况。”宁逾反驳道?,“还不是你逼我的!”

“好好好,我逼你的。”

宁逾气极,挠了沈浮桥一爪子还不解恨,还要咬几口才能好。

等二人黏出来的时候,莲藕马车夫已经在?石刻拴马桩边睡着了。

沈浮桥没来过?几回人界,京城更是头一回来,只?能感?叹这里?比雨霖山喧哗多了,也比九重天热闹多了。

游人往来不绝,酒楼络绎相接,林林总总的摊贩与?行?商,盛街长盈,语笑声欢,好不繁华。

他与?宁逾走在?此处,与?周遭形形色色的众生?相显得格格不入。

“哥哥,好多人……”

宁逾被挤得很?不舒服,一直贴在?沈浮桥身侧抱着他的右臂,但时不时还是有?人不小心擦过?他的肩,让他一阵阵地犯恶心。

沈浮桥看他脸都白了,连忙把?他护到街边,心疼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宁逾摇了摇头,沉默着抱了沈浮桥一会儿,强笑道?:“没事,我们走罢。”

“哪里?不舒服就要说,这么撑着是什么毛病?”沈浮桥也是急了,语气显得有?些强硬,“先找客栈,休息一下。”

宁逾眨了眨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凶。”

沈浮桥捏了捏他的脸,故意恐吓道?:“你再不听话?,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凶。”

宁逾挑了挑眉,还没说什么,余光忽然瞥见斜对侧一个海鱼店,兴奋地摇了摇沈浮桥的手,示意他带他去看看。

“不难受了?”

宁逾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朝沈浮桥怀里?缩了缩,撒娇道?:“就这么过?去。”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与?旁人接触,我难受。”

沈浮桥蹙了蹙眉,仔细在?宁逾身上摸了摸,见他反应不似厌恶便低声问:“我摸便不难受?”

“难受。”

“那你平日?里?——”

“是那种难受,但是也很?舒服……阿宁说不上来,反正?不一样就是了,哥哥问这些做什么,快带我去看看那些好吃的鱼!”

沈浮桥悟了,但没完全悟,见宁逾实在?着急,便只?能把?这事先放一放,护着他去那家海鱼店看看。

海鱼店老板见二人穿着低调气度不凡,便知这是买得起也舍得买的主,连忙乐呵呵地迎上来,推销道?:“两位公子买斗种鱼么?这里?都是北海优质的猛兽鱼类,京城的王公贵族们都爱买,您买我这儿的,在?公子哥儿中间斗海鱼绝对有?面儿!”

宁逾看着眼前?色彩斑斓的海鱼咽了咽口水,碍于沈浮桥在?身边强忍住把?它们抓出来吃掉的欲望,颇为矜持地闭了闭眼。

沈浮桥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笑道?:“阿宁喜欢哪种?”

宁逾毫不犹豫地指了最上面的那个鱼缸,原本凶神恶煞的海鱼此刻扑腾着尾巴在?缸里?晕头转向地打转,吐着大串大串的泡泡,差点就要肚子一翻猝死了。

老板看得目瞪口呆,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他重金买回来压轴的赛级斗种鱼了,担心砸了自己的招牌,劝说道?:“要不公子换一条?我看那条鱼今天状态不怎么好……”

“我就要它。”

宁逾不撒娇时声音很?冷,由于常居高位而显得过?分强硬,不容置喙。

沈浮桥怕他把?人吓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就要它便就要它,老板,帮我们切一下罢。”

老板大惊失色:“?”

沈浮桥解释道?:“家里?有?只?猫,就喜欢吃北海鱼,见笑了。”

老板精神恍惚,但没有?忘记身为一个斗种海鱼店老板的底线,正?义凛然地拒绝道?:“它们生?来是为了战斗!这是它们至高无上的尊严!我不允许——”

沈浮桥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伸手递给了老板。

老板的面容有?一瞬间的龟裂,但苦苦坚守的底线依然维持着他最后的申告:“我不允许——”

沈浮桥从袖中拿出一把?珍珠,伸手递给了老板。

老板深嘶了一口气,立刻换上了一张悲愤欲绝的脸,含泪哭喊着,那声音仿佛是他要英勇就义一般:“鱼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今日?你且随两位公子去,此后山高路远,再莫相问!”

宁逾怀疑这老板哪里?有?点问题,催促道?:“别磨磨唧唧了,要杀就快杀,我等不及了。”

老板重重地哭哼了一声,爬着木梯上去把?鱼缸抱了下来,到里?间杀鱼去了。

沈浮桥倒觉得此事有?趣,一时忍俊不禁,调笑道?:“看你把?人家老板逼成什么样了,小馋猫。”

“我不是猫,你又拿那种毛茸茸的东西跟我相提并论,是不是嫌我滑溜溜的不好摸想?踹了我?”

“说什么呢?”沈浮桥要被宁逾的脑回路噎死,澄清道?,“只?是一个代指,我怎么敢有?那种心思?”

“哥哥还有?不敢的事么?”

“家有?悍妻。”

“你骂我?”

“我爱你。”

宁逾瞬间败下阵来,脸红扑扑的冒着热气,连带着白皙如玉的耳垂也变得深红欲滴,他轻轻哼了声,上前?一步靠在?沈浮桥肩窝便不再说话?。

沈浮桥顺势揽住他的腰,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生?气了?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

宁逾语气闷闷的,但又完全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只?是在?沈浮桥肩上轻轻蹭了蹭脸,意味不明道?:“哥哥越来越会吵架了,以后阿宁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该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小剧场:

宁逾:我喜欢蜜枣甜粽。

沈浮桥:我喜欢咸蛋黄肉粽。

宁逾:?

沈浮桥:?

于是两人上榻打了一架。

最后桥桥还是包了一半甜粽一半肉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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