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一脸凝重地回了乾坤殿,坐了片刻,福如海奉茶进来,“皇上,今日小厨房送来的养心茶您还没喝,现在正热乎着,您趁热喝了吧。”
这几年时不时地,李胤就有头疾的毛病,太医来看了几次,只能开出一个温补的方子,让他多加休息,不能多服用阵痛的药物。若是缓解,最能减少对身体伤害的就是这养心茶了。
李胤把茶捧在手里,拿起又放下,看了福如海一眼,这眼神让他不安,立马缩着脖子要退出去,还没等开口,就被叫住,“你去太医院找林景,拿朕的牌子以鹂美人的名义让他去裴府看看。”
福如海一怔,傻眼了。
林景谁人,别人不知道,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的福如海可是一清二楚。自皇上起兵能独挡一方,林景就是他的私人医师,跟随的时间比他还长,就连皇后娘娘都使唤不得这位林景太医,皇上就这么轻巧地给裴夫人医治了?
福如海竖起耳,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胤盯了他一会儿,收回视线,翻起案上的折子,轻咳一声,“鹂美人不放心慕氏,叫一个妥帖的人去照看,也好让她安心。”
这…您跟奴才解释干嘛呀!
福如海暗言。
那时进了宁玉宫,他只知道裴夫人大病,再后来就退了出去,里面鹂美人和皇上说的话他听不见,但十有八.九都是和裴夫人有关。不管是不是皇上方才所言的缘由,福如海都不敢有其他的想法,只需照做即可。
思躇间,他倒是不能小巧了这个裴夫人,不仅勾的皇上时不时想起这个人,还能和后宫最得宠的嫔妃打好关系,真是个妙人!
福如海领命退下去。
李胤放了折子,回靠在后椅上慢慢压着眉心。
他方才的话没错,确实是鹂瑶求着他让林景去的裴府,毕竟放眼整个太医院医术最为高明就是林景。他应下了,一则是看在鹂瑶的脸面上,因着她有孕在身,他总不好拂了她的情面,让她平白担忧。
二则…
李胤睁了眼,几许出神。
殿内烛影晃动,帘卷西风,高座人的神色在那影动之间明明灭灭,最终归复于平静。
罢了,哪有什么二则呢?
今夜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即将要到来的第一个孩子。
他收回手,重新拿起案头堆满的奏折,一目十行,细细批奏。
再说福如海得了皇上亲命,丝毫不敢马虎怠慢,得了命,林景连夜就去了裴府。
裴府朱门紧闭,只有几个守门的仆从看在门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听见外面敲门的动静,神色俱是一愣,仓促之间开了门。
外面稀稀拉拉进来一堆人,领头的小太监尖着嗓子道“听闻裴夫人重病,娘娘关切,特意派了林景太医过来给夫人诊病。”
两个仆从一听,登时傻了,互相对视一眼,一个去了里面通报,另一个则招待着进了正厅。
此时东院里,屋门闭得严实,里面的小窗也关得密不透风,院内死寂一片,见不到半个人影。
树影婆娑摇曳,犹如鬼魅幽灵。
屋中时不时地传来几声女子地轻咳,痛苦不止,仿若要将肺咳出来。
慕晚晚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几床被子,还是觉出浑身的冷意,她脸色憔悴,嘴唇泛白,眼光暗淡,整个人毫无精神,皓腕纤瘦,上面的镯看着子都大了许多。
“夫人,您先吃药吧。”柳香手中端着药碗,眼圈红肿,自慕晚晚卧床不起那日,柳香就一直以泪洗面,双眼模糊。
慕晚晚吃了药,扯了扯嘴角,硬是挤出一个笑来道“别哭了,我没事的。”
她说的是实话。
受到宫宴所邀,不仅裴泫不想让她去,慕晚晚自己也不想去。
自经历过上次那件事后,慕晚晚再见到那人,总能无端地生出恐惧。
她明白自己这副容貌留下就是祸害,也明白李胤对自己不过是见色起意。毕竟他后宫里那么多女人,比她漂亮的不在少数,可不愿意屈服他的,怕是寥寥无几。
他一个河西悍将出身,骨子里对征伐控制的欲望比一般的帝王都要强烈,她若是执意不愿,则更加会激起他心底征服的渴望。
一次两次她可以顺利逃过,但是第三次她不敢再去冒险。
是以,这个宫宴,她从未想去过。
正巧那日慕晚晚闲来无事去了小厨房打发时间,就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下人。她叫柳香偷偷跟上,又见她在药铺里买了烈性的毒药。
那毒药名为芙求,无色无味,入水即化,毒性剧烈,几日就会毒发身亡,看着则没有中毒迹象,就像是感染恶疾,暴病而死。
慕晚晚得知后,露出一起苦笑,她知道裴泫不想让她去宫宴,可从未想过裴泫会拿这么烈的毒药来害她,倒底是她太过心善,还是没看透那些豺狼虎豹。
于是她换了药,现在这个药只会让她体弱无力,看着像是大病,对身体损害却极小。
柳香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心疼夫人,夫人那么好,大人怎能如此不知珍惜,还不惜要暗中害了夫人的命。
慕晚晚吃完药,柳香正要把碗端下去,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人声,“夫人,宫中林太医过来了,要给您诊治。”
这一声吓得里面人一惊,柳香手抖了抖,险些没把药碗打在地上。
慕晚晚也是眉心一凝,千算万算,却未算到宫里那位竟然对自己怀疑到这种地步,还要派太医亲自来给她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