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岭近来睡得不晚，所以起得也比较早。
他随便吃了份手抓饼填肚子，人刚往训练室里一坐，队服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就发出嗡的震动。
“？”点开一看，是KD发来的直播分享链接。
楚岭习惯性先发了个问号过去。
然后再打开直播界面，发现是前队友正在直播，标题上写着：【98K天花板Cola上线】
“……”
直面而来的冲击多少会有点，更何况他还听到了Cola熟悉的声音。
楚岭没具体看直播间的内容，再次退出来的时候，聊天界面已经出现了大串的消息，都是来自KD的语音：“我去，钙宝你也醒了？”
“你快点点进链接看看可乐正在和谁打双排。”
“是那个金发主播Hook吧？”
“我真纳了闷了，这大早上的，他们两个像在学校门口约架的校霸。”
楚岭被砸昏了头，不可避免地愣了下。
随后他简短回了句“我看看”，然后再次点进直播间，方才他有意回避观看直播，这下才看清楚原来可乐在双排，而队友还真是最近和自己感情升温的Hook。
……虽然这么形容，好像有点怪？
方元正好在这个时候经过。
他看楚岭呆愣的盯着手机屏幕看，停下脚步：“在看谁直播？怎么不用电脑打开看更清楚些。”
楚岭回答：“FDG的Cola，他在和Hook双排。”
方元意外挑眉：“他们认识？”
楚岭这就去在电脑搜索了起来：“应该不认识，好奇怪。”
最奇怪的点无外乎Hook从未和打职业的人有过交集。
再说到Cola，在整个亚服算得上是能把狙-击-枪玩得炉火纯青的职业选手，作为前队友的楚岭，他知道Cola和Hook之前是肯定不认识的。
【我没看错吧？最喜欢的主播和最喜欢的职业选手双排了】
【哈哈哈巧了我也是，双厨狂喜】
【可乐和Hook之前认识吗，一起玩过？】
【不是吧，难道没有人看出来Hook是来砸场子的？】
【我看也像，他们打了一早上的无限复活模式了，好像在比谁人头拿得多】
【好刺激，说是没结仇我都不信！】
弹幕里的各种讨论，此起彼伏。
而楚岭的也隐隐感觉到不妙，因这局打的模式跟传统模式不同，有别于毒圈跑毒，决赛圈吃鸡的玩法，他俩玩得根本就不像是队友之间的合作。
顾名思义，无限复活模式中玩家可以在地图里死后复生，重新回到地图上，枪支装备落地随捡。
因能够活动的范围很小，所有的玩家集中在狭小的地段，很有可能落地就会再次被杀掉。在这个模式中吃鸡的队伍，也就是人头拿的最多的队伍。
——但Hook和可乐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吃鸡而来，哪有人连队友也炸的啊。
一般很少有人会直播打这个模式，作为老熟人，楚岭甚至看出可乐的状态非常不好，嘴唇微微抿着，整局下来几乎没怎么说话。
这要是在Hook的主场，楚岭寻思着那边的水友估计又要开始说相声了，一个脏字不带的调侃可乐被惨虐。
而通过主视角的死亡瞬间，楚岭也能观察到队友的表现状况。
Hook像是屹立不倒的战神，手拿一把猛男必备M762，背着一把低调的98k，每次画面切到他，不是在激进的与人刚枪盘旋，就是找到了绝佳的角落成功苟着——
他总是以无比精确的一枪，将刚刚出现在视线里的敌人，一枪崩了头。
不论是身法素养还是临场反应能力，从客观的角度早就凌驾于可乐之上，楚岭和方元都看得入迷，久不久才说上几句话。
只是身为昨天刚被Hook主动邀请组队过的当事人——
楚岭从未有过当下的直觉，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个猜测：Hook和可乐比枪人头，难道和我有关吗？
.
简律在把Cola狠狠地虐了一波之后，收到对方的微博私信。
@FDG-Cola：真的算你狠，抢了我这么多人头
@FDG-Cola：不过我不记得我们俩什么时候结过梁子啊
@FDG-Cola：就因为你喜欢Gary他们队，所以看我不顺眼？
简律双目微微发涩，他盯着这两行字看，能够从字面上感受到对方的尴尬。
那边可乐久久得不到回复，不死心又发了几句消息，为的还是试探，自己今天主动来砸一波场子，难道真的是为楚岭打抱不平这么简单。
简律却不过多的解释。
他只回了句：希望你愿赌服输，该道歉的微博别忘了发。
将手机屏幕开关一摁，房间里响了声清脆的按键音。
退出游戏，再摘下耳机，简律砰地一下站起身，要走进浴室里用冷水冲脸。
因他闷着脑袋，身体沉重，那状态像是个刚失恋的人要去倒杯忘情水喝，好好的喜剧人，丧得像走错了频道。
哗啦啦——
冰冷的触感蔓延整个面部，简律扯过柔软毛巾往脸上糊，还弄得头发也稍稍乱了。
当这一系列动作结束，简律抬脸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视线相对。
他叹气质问自己：你当时想些啥呢，还当小朋友是绅士或者不好意思，有意和女孩子保持距离，都没觉察他说话时声音有多不自然。
脑袋里一闪而过的瞬间是之前在电梯间里，楚岭有意与人群隔得老远，尤其是女性，这一切都与祁泽禹的说辞连上了。
“楚岭是单亲，妈妈姐姐很早就不跟他一起生活了，父亲重组有了两个女儿，这样的家庭环境很容易造成回避型人格障碍。”
“怎么说呢，他从小就避免和异性沟通，连正常的交流都在回避，因为他害怕，时间久了这样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
“这样的人会把自己封锁在一个笼子里，只有他愿意给出钥匙的人，才能和他正常的交流。”
“楚岭前段时间有过困扰，队友的妹妹喜欢他，很狂热想要追求的喜欢，还借着他哥哥的名义经常去战队基地见他。”
“他那个队友还挺支配型人格，自认是为楚岭好，美曰其名是想让他克服恐惧，但实际上这样的做法从心理学角度是绝对不建议的。”
当时简律听到这儿，想起曾经四排时听到的所谓内部消息。
什么楚岭与队友意见不合，导致训练上的互相不适应，楚岭的转会原因，都是因他自大、不善听取他人意见之类的，如今看来简直是谬论。
祁泽禹也否决道：“你看他那性格像是这种人吗？他不会。”
“唉比较偏专业性的解释，我半桶水的学识也说不清，你可以去度娘一下。本来作为医生他愿意告诉我这些，我是不该跟外人说的……”
“但是听你说你居然装做徒弟去接近他，就怎么说呢？他要是知道真相的话，可能对他克服本来就扎根很久的障碍，又造成一定的阻力。”
“总之，你当初泡师父泡错了兄弟。”
……
将思绪从回忆中拉扯回来，简律仰着脑袋，对着白净的天花板，咽喉深处感到了一丝苦味，胸口也仿佛被勒住一样。
他内疚吗？当然内疚了。
简律青少年时期在国外念书，经常去福利院做义工，在儿童心理研究这一块也曾和同学有过关注。
每个人从小到大，或多或少都会伴随着无法由自己可以决定的恐惧，他们在和外界做斗争，也在和自己做斗争。
而简律自己当初的做法，不知道又会对楚岭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只要他的直播账号解封了，也就意味着那些视频录播同步获得解封，楚岭在关注他的直播间，徒弟掉马一事不过也是迟早的。
想到这些，简律就一阵自责。
他弯起双膝，以蜷缩在床边的动作，无力地划开手机。
他想知道FDG战队的可乐，有没有因妹妹的那件事道声歉意，也为楚岭转会做出解释，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好在可乐也确实在小号发了当初针对楚岭的辟谣微博——
简律看到后，也就松了一口气。
但他也还正处于乱成团的状态，就在这时，手机顶部突然弹出了几条私信提醒。
【@6AG老赵哥：主播你好】
【@6AG老赵哥：看过你的采访，很荣幸我们战队能得到你的喜欢[握手]】
【@6AG老赵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打职业赛，来我们战队基地面谈一下？】
“……”
简律心想，我确实要去找老赵哥你面谈，毕竟车还要一起去4S店补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