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空气是带着微微的水汽的,安汶推开了窗子,在小客厅里坐了下来。
小客厅在二层,是个面积不大的方厅,里面摆了张白色小沙发配了一块蓝白相间的地毯,洛兰对这块地毯满意的很,毕竟是他在学校毕业季捡漏弄到的。
“你喜欢去毕业季捡漏么?”洛兰问道,安汶思考了一下,她有一个标准答案,“会买点课本。”
说实话,安汶没上过学,至少没上过正经人上的学。
她五岁进了安全局,十五岁开始执行任务,在那之前一天上六天课,从早上七点上到晚上九点,课程内容包罗万象,和上级领导,同组学生每天斗智斗勇。
上学啊。
就是那种背着书包,和小姐妹们一起去上学,然后坐在教室里看着阳光下的黑板,思考着课后去参加一个什么样的社团。
这种生活吗?
如果说的是这种,她没有体验过啊。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么说来,洛兰也没怎么上过学,军校从候补生从很小就要开始培训了,剩下的一点义务教育的记忆也基本上被囚笼一样的军校磨灭了。
“我倒是有时候挺想去上个大学的。”安汶轻声说道,看着窗外,那个时候洛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曾经我也挺想去上个大学。”
大学里会学习也许将来什么用处都没有的知识,有人学习艺术也有人学习哲学,有人沉迷社交也有人喜欢运动。
那是一个随意谈论诗与远方也无人嘲笑的地方。
他们似乎有着同样的幻想。
安汶轻轻地出了口气,这样来说,交流起来似乎多了一点可以闲聊的话题呢。
她准备了些热水,在玻璃壶里扔了一小撮茶叶,然后把热水倒了进去,茶叶散发出淡淡的黄绿色,透明而宁静,安汶用尾指划了一下配方清单,这是她没有尝试过的一个护理方案,用绿茶和蜂蜜来搭配做手膜,正好蔷薇也已经到了开放的季节,她剪了两朵下来,扔在了水盆里,准备一会用来洗手。
阳光落在了水面上,把水晒的温热,安汶把双手泡在里面,眯起眼睛来看着远方的天空和森林,树木郁郁葱葱,是个十分美好的阳光灿烂的日子。
洛兰说安汶经常让感觉自己不配当个omega,毕竟他平时连美容觉似乎都不感兴趣,不会保养皮肤,也不会弄指甲,从做饭到洗碗样样不通,当然也不知道保养自己的手,安汶知道洛兰的十指末端都有着厚厚的茧子,那是他的工作给他留下的痕迹。
黑眼圈属于标配,他又白的过分,安汶不得不表示这个男人在长相上的底子简直深不可测,能扛得住他这么多年的糟蹋。
一般来说,做一个甜美可人的omega需要大量的功夫,安汶将手抽了出来,用毛巾擦干,茶水冷却到了不会烫手的地步,她拿出蜂蜜罐来到了一点蜂蜜,然后倒入茶水拌匀,一点点地敷在自己的手上,这个配方的确不错,又简单又湿润,让她感觉手部的每一个毛孔都沉浸在蜂蜜的甜美和茶水的清淡之中。
安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可以洗掉了,她拧开了温水龙头让自己的手被冲洗干净,她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在帝国伪装一个omega还真是有着很多有迹可循的条条框框,如果一个alpha像她这么精雕细琢的话,恐怕是会被笑话的。
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认为她不是一个omega,因为她表现的甜美,无害,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将自己理想的尽头设置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就是这个国家对omega的看法。
其实从广义上来讲,洛兰也算个甜美的omega,你看他多喜欢小动物啊,安汶在心里想着,虽然除了她之外,没人会这么想了。
她闭上眼睛,却似乎看到了他帽子上的那对薄薄的尖尖的猫咪的耳朵。
洛兰敲了一下键盘,成功地把邮件发了出去,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白天去前线看了看,一切看上去都很风平浪静,例行公事。
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头晕,可能是因为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他还没吃什么东西的缘故,但是他一吃东西就感觉到了无比的恶心。
他的胃炎一直都很严重,基本上处于不吃东西也疼,吃东西也疼的奇怪循环之中,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胃很少有不难受的时候,当然也有好一些的日子。
比方说前段时间。
不过他已经离开家两个月了,那一点微乎其微的调养早就消磨殆尽了,所以现在还是糟糕的老样子,躺在也疼,坐着也疼,只要事情一旦不那么紧张,就疼个没完。
早上出去的时候他的参谋长说他的脸色简直可以去鬼屋当工作人员。
“那可不行。”洛兰简单干脆地否定了他的建议,“客人如果太害怕了揍我怎么办?”
“我又打不过他。”
参谋长不得不同意他实在是深谋远虑,不愧是总司令大人。
“所以你真的没事吗?”参谋长忍不住低声说道,“我感觉你疼了好几天了。”
洛兰思考了一下。
“有事也有可能。”他轻声说道,“毕竟最近两天实在有点疼。”
“等我们把左翼的防线构筑完成,我就去医院看看。”洛兰说道,拿出地图来看了看,“如果运气好的话,我觉得他们一个星期应该能完工吧。”
“那只是理想情况。”参谋长将工程进度调了出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你应该现在去医院。”
“一个星期之后倒是应该还能活着。”洛兰说道,“所以希望一切顺利吧。”
但是现在他感觉似乎有点不对了。
疼还是疼的,他翻出了点食物看着但是感觉一口都咽不下去,而且痛的似乎有点难以忍耐了,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从明天开始一定要按顿吃饭,洛兰忍不住许愿道,但是上天对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径一贯嗤之以鼻,所以他目前没有什么缓解的迹象。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告诉副官今天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希望最好别打扰他,然后他插上了门躺在了床上。
安汶吃完了晚饭,最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新闻需要她吃瓜,前段时间军事教育部的地震的瓜她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从社交网络上来看,还真的没有人怀疑林诺。
人们只是猜测检举的人要么是政敌,要么是壮士。
但是这件事倒是真的让大家义愤填膺,毕竟的确无论哪一点都算不上光彩。
“不过人家到监狱里过的也比我好。”有人说道,安汶伸出手按灭了屏幕,她看着黑色的屏幕上自己的脸的倒影,觉得今天晚上有些奇怪。
心里感觉很乱,像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一样,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不安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一样,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平时用来放松身心的单词,但是从第一个念到了最后一个,感觉心里还是一团乱麻,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执着在牵引着她,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事了。
但是安汶自然是不可能去找个朋友来谈谈自己左眼皮跳到底是要来钱还是要来灾。
“我感觉心里不太对。”安汶思考了一下措辞,点开了洛兰的名字,“你那里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挺好的。”洛兰迟了一会回复道。
安汶伸出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那种莫名其妙的郁结并没有消失,反而像一块石头似的压的越来越紧。
“你有给我拿退烧药么?”过了一会洛兰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退烧药不能乱吃的。”安汶说道,她微微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了。”
“应该是出门的时候受凉了。”洛兰回复道,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青年对她的追问,感到了,委屈。
就像是一只被失误关在门外的小猫一样。
“今天过的不好吗?”安汶问道。
“应该还算可以,”洛兰答道,“就是回来之后肚子也疼,现在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烧了。”
安汶的心脏停跳了一下。
“哪里疼?”她问道,“上半部分还是下半部分。”
“白天是上半部分,现在好像往下了。”洛兰还能回消息说明他至少还没咽气。
安汶出了口气,“你快点叫人。”
“我觉得八成不是胃疼,应该是阑尾炎。”安汶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她感觉自己胸口中的那股烦闷似乎散掉了一些。
洛兰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迟钝了,他对着屏幕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安汶的意思。
他感觉冷汗已经将头发沾湿了一片,黏在了脸上,想起身但是又没有什么力气了,他决定选择放弃直接给别人打电话。
天色又晚了一些的时候,安汶收到了一条洛兰的消息,告诉她他已经没事了。
“医生说不要紧的。”洛兰说道,安汶知道他肯定会被安排做手术。
“谢谢你了。”洛兰的消息停留在界面上,安汶按灭了屏幕,她感觉自己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被放回到了胸腔里。
她这算是救了他一条命吧,说明进展相当不错,她长长的出了口气,不过洛兰这家伙,很多事情令人意料之外的不太聪明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