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汶微微晃了晃头,让自己的一头金发散落下来,她对着镜子用心地做着面部护理,涂抹上一些精油和面霜,然后细心地拍打着。
有人在敲她的门。
“先生?”安汶轻轻地走到门边问道。
“你睡了吗?”洛兰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了过来,“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回去了。”
“还没,先生。”安汶轻声说道,推开了门。
金发的少女头发放了下来,长及腰际,末端微微卷翘着,她穿着一件蕾丝花边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了一个形状优美的蔷薇项链,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睡裤,踩着一双软绵绵的白色带绒拖鞋里。
洛兰瞬间移开了目光。
“先生?”少女微微偏过了头,“有什么事情吗?”
“只是睡不着而已。”洛兰轻声说道,安汶请他进了房间,“室温需要往上调一点吗?”
“调一点吧,谢谢。”洛兰说道。
安汶的卧室在一层,是那间本来就留出来给佣人的房间里,里面包括一个洗手间和一个更衣室,卧房的面积反而不大了,安汶在里面摆了一张床,床上用品是淡黄色和白色搭配的,另一边摆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上面放了一摞实体杂志和一些菜谱。
“怎么了先生?”安汶为他倒了一杯牛奶。
“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些娃娃的。”洛兰摇了摇头,说道。
安汶微微笑笑,“是的,我去买一点。”
“我给你买一点吧。”洛兰轻声说道,“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alpha啊。”
这个房间里没有一样不实用的东西,和他日常所见的alpha的住处一模一样。
“我是个真的alpha。”安汶笑了笑说,“可能的确不精致吧。”
洛兰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微微的抿了一口牛奶,“就像我们之前约定的,你做我身边的omega。”
安汶点了点头,“您有什么偏好么?”
“你喜欢什么动物呢?”洛兰微笑了一下,“说实话就好了,顺便让我感觉一下一个真正的alpha应该怎么样。”
“说实话,对动物不是特别感兴趣。”安汶轻声说,“如果非得说一个,那就,恐龙吧。”
洛兰感觉这是自己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斗鱼也不错,还有孔雀。”安汶补充道。
洛兰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一般alpha之间是不太会聊动物的。”安汶轻声笑着说。
“是啊。”洛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不聊。”
“一般喜欢聊,谁升职了,谁结婚了,哪里哪里要是我去打会怎么样。”洛兰轻声说,“你也喜欢这些吗?”
安汶摇了摇头。
她喜欢聊什么。
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作为安全部的王牌,她从来不会真正随心所欲的聊天,因为这样太危险了。
所以她喜欢什么话题呢。
如果说她喜欢什么政治或者基金,她倒是可以聊,但是未免有些无聊,洛兰也不会满意的。
“我吗?”安汶轻声说道,“我其实比较喜欢文学。”
“这样啊。”洛兰笑了笑,他看上去有些累了,睫毛在脸上挡了一片清浅的影子,“什么文学呢?”
“诗歌和散文都比较喜欢。”安汶说道,此时的她是诚实的,她为什么会喜欢诗歌呢,因为它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她下载了一个诗词app,每当她有几分钟的空闲,她就会读一首。
然而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诗句。
眼前的青年有着白色的头发和白色的睫毛,肤色苍白如雪。
“二十座雪山之中,唯一移动的事物是黑鸟的眼睛。”安汶轻声念道,“我还算比较喜欢诗歌。”
洛兰似乎在琢磨着二十座雪山和黑鸟的眼睛是怎么同时观察到的。
“我其实比较喜欢软绵绵的小动物,尤其是松鼠或者兔子。”洛兰说道。
“那您会买点兔子玩偶回来吗?”安汶笑着问道。
洛兰怔了一下,“嗯,倒是可以啊。”
“你还有什么爱好吗?”洛兰问道。
安汶表示这还真是难题,她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也许天文学也不错。”
“都是十分浪漫的学科啊。”洛兰轻声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容易想入非非吧。”安汶答道,“如果您睡不着的话,也许我可以帮您按摩一下?”
洛兰轻轻地笑了一声,“服侍一个男性omega,你不觉得很羞辱吗?”
安汶略微愣了一下,的确,在帝国,女性alpha的地位是要高于男性omega的。
但是她心里不这么想。
洛兰是个即使现在死去也足以名垂青史的人,为什么这种人会认为别人不该尊重他呢。
安汶轻轻地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啊。”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说起来我前些日子买了这个,他们都说用起来有一种头皮发炸灵魂被提取了的感觉,不过我倒是没有,你要不要试试。”
洛兰笑了笑,“如果我在你这里睡着了,你去哪里睡?”
“沙发其实挺好的。”安汶笑着说,“而且地毯也很厚。”
“我小时候很想打地铺,但是父母总是不让。”她笑着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快乐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很想睡在地上。”
安汶伸出了一只手,洛兰思考了一下,拉住了她的手,顺从地被她扶上了床,安汶为他解开了袖扣,让他半靠在枕头堆上,他感觉自己整个都陷进了羽绒堆里。
安汶伸出手来,按了按他的头皮。
“这样重吗?”她轻声问道。
“不重。”洛兰答道。
安汶轻轻地在他耳边笑了一下,“你等我一下,我点个蜡烛。”
“蜡烛?”洛兰问道。
安汶笑了笑,“是啊,点个蜡烛,会让人的眼睛跟着火苗走,然后会安静下来,人天生还是喜欢火焰的。”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蜡烛,柠檬的清香味在房间中散开,大豆脂的低温蜡让人觉得危险又安全,她将它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关上了灯。
一瞬间,房间里明亮的东西只剩下了三角形的,跃动着的火苗。
“我每次看着香薰蜡烛的火苗,听着那种毕毕剥剥的声音,有点想起来那个画船听雨眠。”安汶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变得很轻,似乎远在天边,但是她又近在眼前。
“你还真的很喜欢诗歌啊。”洛兰低声说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在这种事上会骗你呢。”安汶轻声说。
“因为你有前科啊。”洛兰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个alpha。”他的声音有些朦胧,不知道为什么安汶竟从里面听出了几分委屈。
“可是如果这么说,你也有前科啊。”安汶低声说,“我想,也许如果人不再以性别划分高低贵贱,我们都不用继续说谎了。”
她的话向来圆润而顺服,滴水不漏。
洛兰笑了笑。
少女的指腹富有弹性,一下一下地按在他的头皮上,似乎有着某种规律,的确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感觉到了某种温暖从头皮上麻酥酥地传了过来,让他感到了困倦,他的血压一直不太稳定,有时候医生说他高血压得治,有时候又说他血压太低。
他这辈子还没有做过什么按摩,他知道有些高层是很喜欢这种事情的,但是他总是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从此对它敬而远之。
但是安汶。
我没有猥亵她,洛兰在心里想,如果按照真实可能发生的情况,只能是她猥亵我。
但是安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
“需要我帮你顺便掏一下耳朵么?”安汶的低语声传到了他的耳边,洛兰有几分神志模糊,他轻声问道,“需要吗?”
安汶轻轻的按住了他的耳屏,然后松开了手,“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有点响。”洛兰轻声答道。
如果安汶没有断定错的话,他应该多少有点中耳炎。
好在并没有出现分泌物增多,只是红肿而已。
“你经常带耳机么?”安汶轻声询问道。
“怎么可能不带。”洛兰低声说道,他在指挥部的时候,耳机是不可能离开耳朵的,时间长了的确是有点痛。
“医生给你拿药了么?”安汶问道。
洛兰微微摇了摇头,“我忘记和他说了。”
“总归是要拿点的。”安汶轻声说道,“先用双氧水给你洗一下可以么?”
“那会有点疼吧。”洛兰抗议道。
“那就算了。”安汶说道,洛兰突然抬起了手,抓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还是要洗洗的。”他轻声说,“我忍着就是了。”
她这么迁就自己,还真让自己感到了一点奇怪的不安呢,洛兰忍不住想到,但是他又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安汶的确想对他不利。
可能是一直以来被人伤害习惯了吧,他对自己说,今天晚上倒是不如放下一切,略微放松一下。
即使这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梦境。
但是他现在的确很舒服,他盯着那火苗看着,安汶起身去找双氧水了,火苗将豆脂溶化了一下,形成了一小摊,他感觉自己仿佛坐着一个小小的纸船,在里面浮游。
温暖而放松。
柠檬味还真是很好闻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