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洛兰和他的女伴。
复活节宴会上,这一对无疑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年轻的洛兰元帅今年不过二十出头,而他的女伴无疑年纪相仿,都是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又偏偏这对男女都生的光彩照人。
洛兰有着苍白的发丝和蔚蓝的眼睛,他生的眉目温柔精致,有些过分的细巧了,微微偏过头就能看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晕出一团白色的光。
他身上穿着那套深蓝色的元帅常礼服,用宝石装饰的勋章挂在他的前胸,昭示着这个人的累累战功,白色的手套覆盖在他细长的指骨上,显得优雅而冷漠,皮带勾勒出的腰线,感觉略微一弯折就会断掉一半,莫名的窄而薄。
他带了一位年轻的姑娘赴约,她有着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灿金色的发丝好像是春日里的阳光一般,带着雏菊的香味和草莓的清香,深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看有几分金属的色泽,然而在自然光之下,又通透如琉璃,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而且从穿着打扮来说,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她穿了一套白色的礼服,搭配着浅灰色的坎肩,小立领之下打了暗红色的领结,裙摆有着精细的暗花和考究的剪裁,好似一朵半开的浅色海棠。
精美而内敛,优雅而灵动。
众人忍不住在心里猜测,洛兰他什么时候找到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呢。
有人端着酒杯和安汶碰了一下,似乎想要和她略微聊一聊,安汶看了一眼洛兰,洛兰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奢侈的晚宴,玻璃杯在光线下折射出钻石一般的光彩,摆放的插花技术水平十分的高超,餐巾上绣着十分漂亮的图案,就连椅子的靠背上都一层层地雕镂着小天使的雕塑,安汶的手拿着一杯香槟,微笑着回答着这位前来聊天的贵族的话。
“我没有门第,先生。”安汶笑着说。
她看到对方的目光变暗了一些,似乎在感叹你没有门第实在是太可惜了,安汶熟悉帝国的传统,每个人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如果有一位显赫的祖上一定是要说出来的。
但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安汶倒是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冒犯,毕竟按照她的信仰和价值观来说,这些人都是革命对象。
腐朽不堪还占据着最好的资源的家伙们,就该退出历史舞台。
安汶轻轻地喝了一口香槟,她不喜欢喝香槟,有一种奇怪的麻酥酥的感觉,有些许酒味,但是又没什么意思,她忍不住想起了故乡的葡萄园,翠绿色的,生长在山脚下,有窄窄的白色的道路从中间穿过,路两边种了高大的行道树。
宁念故国一撮土,勿恋他想万两金。
她在离开前,如所有执行长期任务的同志一样,在为她送行的宴会上,领导捻起了一小撮无菌土扔进了她的酒杯中,这是他们古老的规矩。
她还记得那杯酒的味道,应该是某种果酒和黄酒的混合体,味道很香。
有人羡慕帝国贵族的精致与考究,但是安汶知道,这必然是更多人的痛苦换来的。
如果天生就拥有一切的话,必然会草菅人命。
她的余光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洛兰不见了。
他刚刚应该坐在自己后面一步之遥的地方吃他的面包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前菜萌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可能是因为他天生喜欢吃酥脆的东西吧,白发的青年拿着面包干,看了看,忍不住放进了嘴里,然后又拿了一块。
但是他现在不在那里了。
安汶的心里迅速地思考出了几种可能。
被人叫走聊天了?
但是他好像不在什么显眼的地方。
上厕所去了?
倒是有可能,但是安汶感觉他这时间如果不是有什么问题的话,不至于这么长。
洛兰不知道为什么德拉福德小姐要找自己讲话,但是他知道德拉福德家的势力,目前他们族内有一位元帅,上将和文职官员也有几位,因此如果她对自己的什么事情感兴趣,那么最好不要拒绝。
德拉福德家的小姐是个美人,有着古代罗马人的特征,仿佛从众神庙中走出来的女神,代表着战斗与鲜血,头发上装饰着翠绿的桂冠。
“家父一直很赏识您。”德拉福德小姐嘴角边挂着矜贵而恰到好处的笑意,她抬起了玲珑的手腕,为洛兰倒了一杯咖啡,“听闻您前段时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我的兄长在警察局忝列末位,也许可以帮您一点小忙。”
“犯人已经抓到了。”洛兰轻声说道,“不劳费心。”
“我兄长说,他可能是黑骑士□□来的。”德拉福德小姐微笑着说,洛兰闻言略微反应了一下,“这样的吗?”
“我听说苏娅从前是您的朋友。”德拉福德小姐微微转过头,“所以很迟疑是否要提醒您这一点,但是我想,还是让您知道比较好。”
洛兰笑了笑,端起了咖啡杯,“那真的十分感谢你了。”
喝下去,德拉福德在心里想,她观察过洛兰,他自打来这里之后,两个钟头都没有喝什么了,现在一定渴了吧。
咖啡很香甜,应该加了焦糖和巧克力粉末,洛兰分了三次,将一杯喝完了。
他突然感觉心脏恶狠狠地颤了一下。
他知道这种感觉,他在去年的时候查出来了心脏病,医生从此嘱咐他不要剧烈运动,不要有太大的精神波动。
剧烈运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从桌面上拿了下来,他的手开始莫名的发抖了,血管似乎在跳动。
这太不妙了。
德拉福德小姐略微向后靠了靠,想挑选一个更好的角度来观察,然而她嗅到了什么味道,是富有侵略性的alpha的味道。
柠檬味,应该是柠檬的味道,尖锐而带着清冽的冰块一样的酸味,长驱直入。
洛兰轻轻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去趟洗手间。”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安汶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抱。
“不好意思,先生,我可能被不知道什么人刺激了,能带我去处理一下吗?”安汶轻声说道,柔若无骨地挂在了洛兰的身上,有omega的味道幽幽地从alpha的信息素下面露出一点细微的触角。
是某种寒带松脂的气息。
洛兰将安汶抱了起来,然后对围过来的人表示了一声道歉,然后迅速地转过身,走进了更衣室。
“你带药了么?”洛兰轻声说道,一下子跌坐在了皮面的凳子上,冰凉的触感隔着衣料让他颤抖了一下,但是他已经开始发烧了。
安汶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现在不能用药啊。”她低声说道,洛兰的心跳从她的指腹传上来,显得格外急促。
“那个味道是你的吗?”洛兰收回了手,说道,声音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他用额头抵着镜子,竭力避免自己难受的直接躺在地上。
“是。”安汶说道,她避开了目光。
“我不怪你。”洛兰的声音很低,“毕竟我也说谎了不是吗?”
她坐了下来,看着对方不自然的惨白的脸色,洛兰,居然是个omega吗?
果然生物的本能是可怕的,怪不得他会从一堆照片中,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这个alpha。
安汶承认自己刚才做了一场豪赌,如果成了,洛兰对自己心怀感激,以后的路会好走几分,如果不成,自己就只能卷铺盖回家了,这么难得的机会,估计回去得降职了。
反正怎么的都不算亏。
现在看来,她应该算是赌赢了。
洛兰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然而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他脆弱的心脏开始无法承受,青年的手抓紧了胸前的衣料,将它揉成一团。
安汶只能缓慢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让他感觉舒服一点。
“标记我。”洛兰似乎无法忍耐身体的折磨和心脏的剧痛了,他无意识地将后颈奉献给了离他最近的alpha,而且是刚刚救了他的alpha,他的心理有种奇怪而莫名的依赖。
“咬下去。”他挣扎地说,安汶伸出手,摸了摸他发烫的后颈。
不知道那位小姐到底放了多少那玩意,现在看到效果真的过于可怕。
安汶突然间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心虚。
她这辈子,还没标记过omega啊。
就是这么咬下去吗,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alpha骨子里的本能也开始灼烧了起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些失控。
如果这个时候标记他,真的是简直想不到的进展。
但是会不会引起反感呢,安汶此时大脑中一片混沌中还有理性的丝线没有崩断,她选择放开了手,将他的领子向上拉了拉。
她记得有些办法能克制这种情况,比方说捏手腕上的某个位置,她兜里倒是还有一管药剂,希望有效。
“先生,深呼吸。”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没事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洛兰低声叹了口气,好像说了句什么,就倒在了她的怀里。
她摸到了血管,将药剂推了进去,然后掐住穴位,“感觉好些了吗,先生。”
过了大概五分钟,洛兰微微地应了一声。
“好多了,谢谢。”他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了一般。
安汶微微松了口气,“那您出去送我回家?”
“不好意思,让你出了这么大丑。”洛兰轻声说道。
安汶笑了笑,“无妨,我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
洛兰转过了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十分抱歉。”他最终只是重复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