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这些地底深处的生物的猜测而已,没有人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不过对这些被囚禁了百年千年的生命来说,哪怕有一丝一毫能从这种地方出去的机会都要死死抓住。
还有一部分异兽则是已经彻底疯了——我出不去,那谁都别想出去,凭什么这个魔族能够自由出入这种地方?凭什么他不会受到这种地方的暗元素影响?
它们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试图将塞穆尔永远留在这里,成群的不人不兽的东西接踵而至,有的扯着几米长的脖子在一块石头上绕了好几圈,有的则手脚并用匍匐在地上快速爬行。
多亏塞穆尔看不见,否则他恐怕能把早上的饭给吐出来。
这些生物在囚狱中呆的太久了,就像在圣光塔的祭祀对光系魔法的感悟能力要远超出其他地方的牧师一截一样,用唐酒的话来说就是咸菜都该腌入味儿了,囚狱中的暗元素它们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又因为占据着地形便利,塞穆尔一路下来竟然多多少少被他们阴出了好几道伤口!
他前几天跑蛮荒时受的伤都没今天多!!!
关键是架不住这群不要命的东西极限一换一啊!
塞穆尔对囚狱的了解并非其他人想象的那样少,早年......他也是曾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不过囚狱每隔一段时间暗元素都会发生一场大的波动,连带着里面的地形环境也都会发生不小的改变。
他着实用了不少时间才将那些东西全都甩在了身后,无尽深渊中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在囚狱中时间的概念更是被无限模糊了,塞穆尔只能靠着直觉来判断自己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
他一块一块寻过囚狱中的巨石,破天荒地开始心生退意——他隐约间开始觉得自己贸然进入囚狱是否有些太莽撞了,他甚至都没通知人类一声!
人类该有多担心啊!!!
塞穆尔越走越后悔,往常他一直是这样我行我素,莫名其妙失踪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是常有的事情,魔族也不会有谁胆敢关心魔王的去向,这次却......
可正当他准备转身回去时,却意外在两块石头的间隙处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像是一块被凭空劈裂的土地一般,呈现出一个“V”字的形状,塞穆尔摸索着向下走去。起初入口还是十分宽敞,到了后面则越来越窄,甚至最后他不得不侧身才能勉勉强强从中穿过去。
那是一条十分崎岖的小路,应当是被什么从巨石中硬生生钻出来的,蜿蜿蜒蜒的一大条。塞穆尔弓着身子往里走了好久,身上的衣服都被石壁磨的不成样子,眼看着身体几个关节处的布料都要被磨没了,面前的道路才终于开始宽敞了起来。
他头顶的尖角甚至把石壁都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是你?”缝隙的尽头传来一道声音,由于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声线沙哑极了,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一般。
塞穆尔往上挽了挽自己的袖口:“前几天我去了趟蛮荒。”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魔族顿了一下,在这种地方呆久了很容易变成傻子,年迈魔族的思维能力和语言能力都退化了一大截,反应了半天才能继续和塞穆尔交流:“去蛮荒……做什么?”
塞穆尔没回答他。
“你在魔族这么多年……对荒兽了解多少?”塞穆尔反问道。
这下子魔族终于提起了点精神,空洞洞的眼眶对着塞穆尔的方向,他拉长了音调:“哦——是蛮荒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让我猜猜……荒兽暴动了?来进攻我们的领地了?然后你为了查原因就孤身进入了蛮荒深处……是吗?”
塞穆尔捏了捏拳头。
他知道自己不太聪明,也不会遮掩什么事情,但这不妨碍对有人三言两语就将他的事情全部推断出来的厌恶。
换做是唐酒的话他能七绕八绕得到想知道的所有信息,又绝对不会泄露出自己的一点事情。
塞穆尔莫名有点想人类。
人族间有一个词叫做“多说多错”,塞穆尔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得,他干脆循着声音冲了上去一拳将对面的魔族打倒在地上,暗元素实体化出来的元素晶石被他砸的满地都是。
“你最好实话实说。”魔王锐利的尖爪直接捅穿了对面魔族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腥臭血液在自己指甲流淌。
他将对方死死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攥着对方头顶的角强迫着他伸长了脖子高昂着头。他单膝压在魔族的背上,对方被他死死桎梏住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他动作真的是太快了,哪怕对面的魔族在判断出他的一瞬间就做好了塞穆尔可能突然进攻的各种准备,可真的交上手了他才发现这个魔族的力量他根本无法抗衡。
比起数年前他们的那场战斗,塞穆尔的实力显然又精进了不少,此消彼长之下,他竟然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他的反击在魔王面前仿佛是个笑话一样,他越想越忍不住想笑,到最后甚至疯疯癫癫大笑出声来:“有本事、有本事你杀了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塞穆尔面无表情攥紧了手,魔族发出了声凄厉惨叫——他的整个锁骨都被魔王给捏碎了!
魔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回答,语气仍旧是十分淡然:“你是觉得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在前任魔王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中,塞穆尔缓缓抽回了那只插在魔族肩头的手臂,血肉与碎骨一同从他的伤口处翻了出来,塞穆尔的利爪伸开贴在了他的伤口处,地上的魔族瞬间开始抽搐起来。
——阿尔途斯大陆的人都知道,塞穆尔在击败了前任魔王后坐上了魔王的位置,却很少有人或魔知道这个前任魔王的下落。魔族是个慕强的种族,失败者的结局似乎并不值得关心,绝大多数的魔族都以为埃德尼在那场战斗中被塞穆尔杀死了,却不知他……一路逃进了无尽深渊里。
甚至为了活命他直接逃进了囚狱之中。
——囚狱这地方有进无回,塞穆尔总不能为了杀他把自己也搭进来吧!!!
可埃德尼却万万没想到塞穆尔竟然能自由出入囚狱之中!这是魔族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情况!他当初的逃命之举反而把自己关进了这片地狱!
埃德尼如何能不怨恨塞穆尔!!!
魔族懒得思考他的心理活动,他正在飞速掠夺属于前任魔王的记忆,无数画面在他眼前划过,塞穆尔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看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内容。
——诸如埃德尼抱着无数漂亮的魅魔亲热的画面。
那些魅魔在埃德尼落败后没少对塞穆尔抛媚眼,甚至有好几只都试图爬过魔族的床,本来塞穆尔是居住在自己从人类那边偷来的房子里的,硬生生被这些魅魔逼的搬进了埃德尼留下的宫殿。
他看着画面里的前任魔王一点一点解开美貌魅魔的衣服,然后手上用力将那只美丽的魅魔丢上了床自己扑了上去,塞穆尔的冰冷表情中隐约透出一丝迷茫——这两只魔是在干什么啊?
他们很冷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抱在一起啊?
魅魔的皮肤极白,但和唐酒比似乎还差了一点,画面里的魅魔媚眼如丝地任由埃德尼动作,塞穆尔的脑子里却无缘无故地冒出了唐酒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他看着埃德尼急色地在魅魔身上探索,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这只魅魔是身上有糖吗?还是他很甜?埃德尼在舔什么?他会有唐酒甜吗?
唐酒就像是用糖做的一样,他只要站在人类的身边看到人类的那张脸就会很开心,就像吃到了特别大块的糖一样开心!
不管怎么说,这只魅魔肯定没有他的人类甜!
这样一想眼前的画面顿时索然无味了起来,塞穆尔越看越想自家的人类,迫不及待想跑回去尝尝人类的味道,他看了一会儿也没看明白埃德尼在做什么,干脆直接划过了这幅画面浏览起下一个记忆碎片。
埃德尼和魅魔。
埃德尼和很多魅魔。
埃德尼和精灵和人类。
埃德尼和很多魅魔和很多精灵和很多人类。
塞穆尔:“……???”
狗勾的世界观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跑回去要一个自己宠物的安慰摸头了。
塞穆尔曾经偷偷看过睡着的人类,沉睡着的人类衣襟凌乱散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比他吃过最好吃的奶糖还要白上几分,塞穆尔不自觉地对比了下画面里的魅魔和精灵和人类们,愉悦地发现在人类的面前他们都不值一提。
这样的和谐画面实在是太多了,塞穆尔感觉自己的头都在疼,他飞速划过不少记忆碎片,一不小心就翻过了头。
塞穆尔的表情慢慢沉窒了下来。
这块记忆碎片里……
还是魔王的埃德尼站在无尽深渊的上方,斜眼看着手里拎着的幼小魔族,而后一把将魔族扔在了地面之上。
这只魔族还是只幼崽,头上的尖角还只是两个漆黑的小点,加起来都没有一截手指长。
他显然被摔的不轻,手上膝盖上转瞬就血肉模糊了一大片,鲜血与他的红发一样刺眼,幼小的魔族却艰难地拖着被摔断的腿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
他甚至还没有埃德尼的膝盖高,仰着头狠狠瞪着仿佛不可战胜的前任魔王,灿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愤恨的火焰。
埃德尼轻蔑冷笑了一声。
他抬起了一只脚……狠狠踹在了刚刚爬起来的幼小魔族的肚子上。
他用的力气极大,直接将这只幼崽踢了起来,将他一脚踹下了无尽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