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言并不知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宫里宫外因她之故都快翻天了。
人心猜度,各不信任,何尝不是因为他们各有算计。
暂时这些跟朱有言没什么关系。她这会儿只能老实跪太庙。
郑英有心求情,无奈朱棣下令,根本不给人求情的机会。
行吧,她不求了!
没办法让朱有言不跪,该给朱有言备的药,一应保暖的东西,郑英一股脑全备齐了。
朱有言又不傻,真为了争一口气连小命都不顾了?
气儿要争,小命也得顾。
她这心里总也想不明白,朱棣一直揪着太子不放,大有剥下太子三层皮的架式,究竟怎么回事?
从前朱棣又不是没有出征过,更不是没有将朝中大权交到太子手中,独独这一回,怎么有一种朱棣专门挑事闹事的感觉?
“咳咳咳。”朱有言相信自己的直觉!
朱棣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棋?连朱有言都不放过了。他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朱有言又一次咳嗽起来,郑英顺着她的背道:“公主累了就靠在奴婢的身上眯一会儿。”
摆摆手,朱有言虽然头昏脑胀,万万不能认这个怂。
朱棣不是不清楚朱有言提醒得在理,只是朱有言扎到他的痛处了,朱棣要是不给朱有言一点教训,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面子,面子,就没有人不好面子是吧,到最后苦的又是谁?
“太子爷。”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叫唤,朱有言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立时警醒。
“大哥。”回头瞧见太子走了过来,朱有言一脸的不解。
太子已然过去将朱有言扶起,朱有言挣扎地道:“不行啊大哥,我正受罚呢。”
“没事没事,我都跟爹说好了,不罚你了,不罚你了。”太子连忙再将朱有言扶起。
可是朱有言并不好忽悠,朱棣都罚人了,可见这事儿在他心里极是严重,这时候不罚她,不可能。
“爹让我跪太庙,可见真动怒了,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放过我。肯定有别的事,大哥不如直接告诉我。”朱有言相信其中必有内情,请太子必须说清楚。
太子急得连忙扶起朱有言道:“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
这话说得,朱有言拒绝,“我们爹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我也清楚。他既然发了话,断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起来。”
朱棣若真有心放过朱有言,没有任何条件,就不会是太子在此。
朱有言板着一张脸望向太子,管太子怎么说都没用。
“你这孩子,你怎么就那么倔呢?”太子不敢硬拉朱有言,毕竟怕伤着她了。
可这怎么也拉不起朱有言,怎么不让太子急呢!
越是着急,越没办法正色说服朱有言,更让太子拧死眉头。
“那大哥你告诉我,你到底跟阿爹怎么谈的交易?”朱有言追根究底,非让太子说清楚不可。
太子,“我,我,我......”
我了个半天,便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朱有言瞪大眼睛地等着,绝不许太子糊弄过去。
“我和爹的事你就别管了,听我的,乖乖的回去歇着,你这还病着呢,不许拿身体闹着玩。”太子再三叮嘱,扯着朱有言就想让她起身回去。
“大哥替我了?”太子急于拉朱有言的时候,朱有言猛地冒出这话。
太子满脑子都是怎么赶紧将朱有言拉起来,把人送回去的好好养病,根本没有防备朱有言能一猜一个准。
“是。”顺口的一答,这下朱有言更不动了,太子......
这会儿的太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了!
可惜,来不及了!
朱有言目不转睛地望着太子,“大哥。”
太子被她唤得瘆得慌,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低头朝朱有言道:“我是你大哥,你得听我的。”
“那不行,爹罚的人是我,我不能自己惹了爹,让你来帮我收场。”太子都已经承认是来替朱有言的,朱有言就更不可能起来,让太子代她跪在这儿受罚。
太子嘶了一声,“我是你哥,我帮你收场不是应该的吗?
“你就听我的,乖乖回去歇着,你放心,爹很快就不气了,到时候会让我起来的。”
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大哥当我不知道咱们那位爹是什么性子?”
这话音落下,太子被咽着了。
朱棣要是那么好说话,就没这许多事了。
可太子不是想着把朱有言哄回去,有什么事由他来顶着吗?
“有言啊,你都病了,病了就该好好地养着,不应该再掺和这些事,尤其是我们朝堂上的事。”太子哪怕什么都不太清楚,也能猜得到朱有言为何受罚。
朱有言什么性子?朱棣什么性子?太子全都心里有数。
正因为他心里有数,对朱有言的维护,这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你就听大哥的,回去好好休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都一概不管,好吃好喝好玩着。”太子这叫一个苦口婆心,也是担心朱有言以后再犯同样的错。
“大哥想把我当猪养,我还不乐意当猪。”朱有言有意轻快地说,就是不管太子怎么开的口,她不乐意那样的过日子。
太子嘶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劝呢?咱爹还是咱爹,又不是外人,任他再怎么着也不会对我们兄弟动手,你怕什么?”
朱有言这回都怒了,吹胡子瞪眼睛地道:“虎毒还不食子呢,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再者,明明是他做得不对,不管为国还是为家,爹就不应该挑起是非。
“你身在其中,不好说也不能说的话,我说出口怎么了?为臣为女,我哪一个身份不应该提醒爹,不要一手造就骨肉相残的局面?最后追悔莫及。”
朱有言说得在情在理,堵得太子哑口无言。
“你,你,你就当不知道这些事不成吗?”好半响太子才反应过来,没其他的办法了,唯有如此的劝着朱有言。
当个聋子哑子,甚至是傻子的不好吗?
天下那么多的人,哪一个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朱有言同样也可以这样过去的不是吗?
“不行。你们是我哥,那个是我爹。就算他是皇帝,你们是太子王爷,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们爱护我,难道我不应该阻止明知会造就悲剧的事情发生吗?”
朱有言摇头,眼中的迷惑让太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了。
说朱有言说得不对?还是指责朱有言多管闲事?
分明朱有言只是做了一个女儿,一个妹妹应该做的事!
知道朱棣现在做的事或许在将来会挑起事端,甚至极有可能引起天下动乱,她要是得过且过,那她有什么资格得到他们的爱护?
以人心换人心。朱有言的心又不是铁石心肠。
自出生以来,因为身体的缘故,每个人都怕她熬不过去,尽所能的满足她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愿望。
那样小心的呵护,那竭尽所能地给予,她收到了,难道不应该适时回报吗?
她能做的事其实很少,无非拉拉偏架,尽可能的调和兄长同父亲之间的斗智斗勇。
或者,尽可能的提醒朱棣,让他少借着皇帝的名头折腾人。
这些,都不过是她力所能及的小事,哪里比得上他们对她的付出?
不就是罚个跪吗?朱棣想让朱有言变得老实,从今往后不许再提一些事。
然朱棣眼下的作法本就不对,她视若不见,一味顺从朱棣,来日一但兄弟相残,骨肉相争,朱有言会比现在更痛苦。
朱棣以为自己能够把控一切,或许在这一刻也曾生出过让汉王取而代之太子的想法!只因为在他的心里,汉王类他!
但从国家而言,汉王不类他!
哪怕这个天下能用拳头打下来,汉王的拳头是比太子硬,并不代表治理天下汉王在行。
“大哥,有些事必须预防。”朱有言坚持的原因都在这句话里。
她只是做了她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而不许自己装傻充愣。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太子那叫一个急啊,恨不得把朱有言的嘴都给堵了。
朱有言看着拧紧眉头的太子,只问:“大哥认为我做错了吗?”
太子张了张嘴,对与错的,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今日若是换了大哥处在我的境地,大哥难道会听劝,什么都不说,只当作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一时让太子哑口无言哪里够,朱有言力须得再接再厉!
朱有言眨了眨眼瞅着太子,一副聆听太子教导的样儿。
太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说不过你。”
这是放弃对朱有言的劝说了啊!
朱有言露出笑容道:“难道不是因为我说得在理?”
太子望着朱有言那得意的小模样,生机勃勃的!这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样子。
伸手摸了摸朱有言的后脑勺,太子叹一口道:“是大哥没用。”
这一声叹得朱有言连连否认道:“哪有,那是咱们的爹,我们跟咱爹再怎么硬碰硬,肯定是硬不过的,大哥又不是不心疼我。只是有些事,谁都是有心无力。”
显然对朱棣那一位爹,朱有言也是了然于胸的。
“大哥,你就回去吧。惹爹生气的是我,我来受罚心甘情愿,哪能拖累了你。”朱有言终于把话跟太子说白了,催促着人赶紧回去,别闹了!
太子......
劝人不成反被劝,太子爷不想承认说不过自家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