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艳阳高照,鸣蜩嘒嘒。庄严威武的宫殿中,本是寂静无声,却在一棵大树底下,传来一阵阵哀求声。
“祖宗,两位小祖宗啊,你们快下来,快下来啊!”
树下黑压压的挤满近十人,或身着上衣下裳相连束腰深黄袍裙的男子,或穿着对襟合领的米白色袄裙的女子。
一个个巴巴地昂头看着树上那越爬越高的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随着孩童越往树上去,更是惊得他们直捂胸口。
“小姑姑你真慢。”最上边的是一个着藏青色袍裙的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带着几分狡黠,可见不是一个安份的孩子。
在他之下是一个着劲装的少女,也差不多十一二岁,面若芙蓉,明眸皓齿,听着少年的话不满地撅起嘴道:“你给我等着。”
话说着更是奋力往上爬,她非要赶上少年不可!
“祖宗,不能再上了,不能再上了!”足以遮天蔽日的大树,几乎延伸到半个花园,偏这少男少女已经快爬上树顶了,焉能不让底下的人心惊胆颤。
上头这两位,一个是陛下膝下最小的明珠公主朱有言,另一个是陛下的长孙朱瞻基。
若这两位小祖宗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出事,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得死。
“来啊来啊!”可惜这两位都不听劝,朱瞻基更是回头冲朱有言做了一个鬼脸,刺激着朱有言赶紧追上来!
朱有言能不争这一口气?
别逗了,要知道她可是长辈,就算按月份算朱瞻基比她大,上头的小子都得叫她姑姑!
更别说一个芯里更是一个成年人的朱有言,岂能爬个树还败给上头的小子!
不管三七二十一,朱有言奋力地往上爬,誓要追上朱瞻基。
朱瞻基一看朱有言的动作加快,哪里还敢松懈,更得加快速度往上去。全然顾不上底下的人突然叫唤地道:“蛇,有蛇,公主,长孙,小心啊!”
切,朱瞻基置若罔闻,以为是底下的人为了骗他,不让他再往树顶爬吓唬他的!
朱有言可就不一样了,蹿出来的蛇就横在她和朱瞻基中间,朱瞻基在上方,不回头看不见,可她那么一抬头,正好和某蛇四目相对。这么一条蛇足足有她小拳头那么粗。
瞧着突然蹿出来的无骨动物,朱有言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摔了!
“啊!”底下的人注意到朱有言的动作,吓得发出一阵惨叫,不少人已经吓得昏死过去。
好在朱有言反应快,紧紧地抱住了树干。
可是,因为她这一动,吐着蛇信的蛇张开血盆大口,这就要朝朱有言咬来!
“姑姑!”朱瞻基听着惨叫声,偏朱有言还没有声音了,没能忍住地回头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快有拳头那么大的蛇这就要飞扑向朱有言。要是朱有言被这蛇咬上一口,朱有言还能活吗?
朱瞻基不敢有半分犹豫,一个回身滑下,一抄手想捉住那蛇甩出去。
可是,怎么甩不动呢?
当然甩不动了,蛇头都被钉住了!
朱有言面对冲过来近在咫尺的蛇,生死关头,脑子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身体反应更快,顺手拔出藏在靴子的宝石匕首,准确无误的扎中了蛇头。
哪怕死得突然的蛇,尾巴还在不断的摆动,而朱瞻基已经捉住了蛇尾,显然要不是朱有言把蛇头钉住了,朱瞻基也早把蛇甩出去了。
“这是二叔送的宝石匕首?”一看蛇头上的匕首,上面镶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隐隐透来的阳光折射之下,闪闪发亮。
之前朱瞻基觉得自家二叔就不能送几样女孩才适合的礼物,这会儿朱瞻基心有余悸的庆幸,多亏自家二叔送自家小姑姑这寻常姑娘家都不喜欢的礼物呢。
当然,自家小姑姑也不是个正常孩子。
哪有女孩随身带匕首的!
别人家怎么着她不管,匕首嘛,爬树的时候要是没有树杈能踩,不也可以用匕首往上爬吗?
虽然如果要用匕首爬树该备上两把。
“除了二哥,谁能喜欢这么闪闪发光的匕首?”朱有言对自家二哥的审美也是服了!
“小姑姑也喜欢!”朱瞻基不留情面地戳穿朱有言和自家二叔实乃同道中人。收获朱有言一记鄙视的眼神,感叹地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金灿灿的东西多好啊,尤其是黄金。
朱瞻基知道后世的黄金能有多贵吗?
而现在黄金任她选啊!朱有言不懂把握岂不是暴殄天物?
朱瞻基不知朱有言的脑补,炸呼呼地道:“小姑姑你别忘了,你也就辈分比我大,实际上你还比我小了三个月。”
“那我也是你姑!”朱有言眼皮都不抬一下,用辈分压人。
“你是我姑你懂得也没我多!”朱瞻基明明要表述的是这个意思,不明白怎么在朱有言这儿就成了另一层意思了。
“我是你姑。”可惜,任朱瞻基再怎么蹦跶,朱有言就这一句话,难道他还能不服?
朱瞻基一凝,差点没喘过气来。
死死地盯着朱有言,朱有言还能怕他?
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着谁!
可是,在一条还在不断扭动的蛇前争执,他们考虑过底下人的心情吗?
“你们两个给我下来!”这时候底下传来一阵怒吼声,本能的,朱瞻基和朱有言都一颤。
不约而同地低头望下,好嘛,原本扯着嗓子喊他们下来的宫人已然跪在地上,一个满脸怒意的妇人正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们。
这一位妇人正是大明太子妃张氏!也就是朱有言的长嫂,朱瞻基的母亲。
“下来!”张氏怒吼一声,没想到上方的两人都没动静,她更气不打一处来了,立刻再吼一声。
能把一向端庄的太子妃急得火冒三丈,扯着嗓子吼人,除了上头这两位,也没谁了。
嗯,两人对视一眼,最终不得不乖乖落地,老老实实地站在太子妃的面前,一个唤嫂嫂,一个唤娘,瞬间十分乖巧。
太子妃横了他们一眼,上前查看朱有言一番,“伤着没?有没有吓着?”
“嫂嫂我没事,多亏二哥送的匕首,不过蛇还在动,匕首我没拔下来。”朱有言说着话抬头看了还在甩动的蛇,当然,视线更在蛇头上的匕首。
“无事,一会儿让人上去取。”太子妃确定朱有言无事,可见松了一口气,朱有言乖乖地点头。
朱瞻基正想控诉自家母亲也不问问他有没有吓着,下一刻,太子妃毫不客气的伸手拧过朱瞻基的耳朵,朱有言非常自觉地后退一步!
“哎哟,娘,娘,轻点,轻点,耳朵都要断了,轻点!”朱瞻基不是不想跑,可亲娘这手速也是练出来了,他再盯着母亲的动作,那也来不及。
求救的眼神落在朱有言身上,盼着朱有言救他一救。
可惜,朱有言退避三舍不说,更是完全避开他求救的视线!
没义气!
朱瞻基狠狠地冲朱有言控诉,结果耳朵又是一阵吃痛。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带你小姑姑爬树!”太子妃气不打一处来,尤其在看到横在朱有言和朱瞻基中间的那条蛇,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朱有言动作快,那蛇要是咬在朱有言身上,朱有言还能活吗?
同一时间,太子妃环视过四周。
“不是我带的小姑姑,是小姑姑,是小姑姑带的我。”朱瞻基耳朵吃疼,巴巴地解释。
张氏一手拉过朱有言的小手,“咱们回宫,还是让太医看看。”
朱有言听话地又一次点头。这般模样,谁能看得出来她是能一匕首扎中蛇头的主儿?
太子妃满意。另一只手扯着朱瞻基的耳朵,且往宫殿的方向,至于朱瞻基的辩解,她听不见!
“就算你小姑姑带的你,你不会拦着点?从小到大,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太子妃这变脸的速度也是没谁了。
面对朱有言那叫一个和风细雨,对朱瞻基却如急风暴雨。
朱瞻基可怜兮兮地道:“我拦得了吗?”
耳朵痛是真痛,侧头更是不忘瞪上朱有言一眼,朱有言丝毫没有顾忌他们的革命友情地跟太子妃告状道:“嫂嫂,瞻基瞪我!”
这下更是捅了马蜂窝了,张氏手下一紧,“怎么,你是不满?”
“不不不,我没有,娘,娘我没有!”朱瞻基眼泪都快出来了,哪有朱有言这样的?
“这是怎么了?”朱瞻基一片哀鸿的回到东宫,恰好碰上大明太子朱高炽议完了事回来。
“大哥。”朱有言甜甜地打招呼。
身体肥胖,腿上有些行动不便的朱高炽冲朱有言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了?他带着有言爬树,就花园最高最大的那棵。”太子妃迎面一见太子,她也不扯儿子耳朵了,且将儿子做下的事告诉丈夫。
“啊,有言伤着没有啊?”朱高炽一听二话不说地询问朱有言的情况,朱有言心忒虚,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甚至解释地道:“是我让瞻基陪我爬树的。”
朱瞻基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啊,没想到朱有言竟然良心发现,终于解救他一回了。
“给我备家法。”可惜,朱高炽能听得进朱有言的解释吗?这一刻的朱高炽往屋里去,拿家法!
朱瞻基......
“小姑姑不是说了吗?是她带我爬的树,不是我带的她!哎哟!”朱瞻基辩解,希望父母看看那头,尤其得看看朱有言,究竟谁才是主谋!
可惜,再多的辩解没有用,朱瞻基被亲爹追着打,更被亲爹一声声质问,以后还敢吗?还敢吗?
朱瞻基欲哭无泪。
而那头太子妃唤着太医来,更得哄着朱有言服下安神汤,生怕把朱有言吓出一个好歹!
朱瞻基暗暗发誓,以后他再跟朱有言混,他不叫朱瞻基!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开头摸出来了,巴巴地瞅着求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