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谁说小言里所有的误会都很美丽?

颤颤巍巍的指向门牌,乔霜油然而生了一种被耍弄的挫败感:“谢天凉?!敢情兜了一大圈,只是在自家客栈前散了个小步?”

饶是韩盈奕这样的淡定面瘫,闻言也不禁翻了个白眼:“这是谢夭凉,一丁不识还妄加胡言

。”

“……”仔细端详了一番,‘天’上那一撇是有少许倾斜,可在行草大行其道的古代,这种细微的差别实是肉眼难识,一天之内认错两次,乔霜却都只能自认倒霉,“这怎能怪我无知?整的也太像了。言归正传,你带我来此地干嘛?”

“住宿。”冷面甩下两个字,韩盈奕径直向里迈步。

“等一下!”总感觉不妥的乔霜忙不迭出言制止,“为何大费周章偏偏选了此地?”

转过身来,韩盈奕的眼神让乔霜以为自己是株奇葩异卉:“你知晓‘谢天凉’和‘谢夭凉’

唯一的不同吗?”

踌躇了一番,乔霜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

“那便是,即便现下已入丑时,谢夭凉仍敞门大迎八方来客,而谢天凉却往往在子时就打烊歇业了。”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24小时不间断营业啊。山寨店,就是牛!

“让我颇为费解的是……”琉璃色的双眸微微转动,压迫感陡然而升,“你不是自称与三教九流的人皆打过交道吗?怎会连这些人尽皆知的小事都不知。”

“咳咳……”乔霜故作威严的咳了两声,“我们都是大手笔,此等小节哪里需要我来一一铭记于心。倒是你,不是刚入江湖吗,怎么也对这些琐事摸得一清二楚?”

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乔霜,韩盈奕显然识破了她言语间移行换影的小把戏。

“盯……盯着我作甚?快点解答我的疑问才是正事!”心中有鬼的乔霜不敢直视韩盈奕的双眼,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收回了极具压迫感的气焰,韩盈奕似乎不再纠结于乔霜的闪烁其词:“我与你境况不同,之

前尽是些小手笔,自然对这些小节较为门儿清。”

“……原来如此。”乔霜状似理解的点了点头。——挺有手腕的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如我一般不吐一个真字。

转过身去,韩盈奕再次向客栈迈步。

“且慢!”乔霜坚持不懈的继续发难。

“又有何事?”黑气森森的转过头来,韩盈奕不觉杀气侧漏。

“……这个,有些难以启齿啊。”无视韩盈奕的锐利目光,乔霜依旧我行我素,慢慢吞吞的发表言论。

“快说!”面瘫有向面霸发展的趋势。

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乔霜羞赧的应道:“我从‘谢天凉’里出来的时候分文未携,如今既

然要住店,你懂的……”

“……”事实证明,面无表情的脸就算僵住也依旧是面无表情。

未从韩盈奕的面部表情中察觉到丝毫异样,乔霜壮着胆子再接再厉:“如此一来,你说我一

丁不识也好,一文不名也罢,我都只能认了,因为——你真相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韩盈奕深深体悟到了面瘫的苦楚,任你心中惊涛骇浪,掀天揭地,面上仍是处变不惊,岿然不动。

历经重重险阻,二人终于从门前入了门里。

虽说是全天迎客,不过此时此点,注定是门庭冷落,大堂里跑堂的伙计和利落的小二全无踪

迹,空余掌柜一名在账台后昏昏欲睡。

放眼四周,乔霜不禁为此店山寨的专业精神所深深折服,不论是格局摆设,还是布景桌台,

全然与‘谢天凉’大同小异,就连掌柜的服饰也与‘谢天凉’里的掌柜相似至极。

伸手晃了晃掌柜撑头的胳臂,乔霜开口道:“老板,醒醒。”

没了胳臂的支撑,掌柜的头就此重重地砸向了账台的桌面,‘砰’的一声巨响我闻犹疼。

“哎哟喂!疼死老子了,哪个混小子不长眼……”骤然清醒的掌柜泪眼朦胧的揉着下巴大放秽语,在瞥见韩盈奕如刀般的目光后自动噤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回犯罪之手,乔霜一脸‘我什么也不清楚’的无辜样:“兴许是蚊虫

吧,群聚时一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知道,夏季的蚊虫都比较凶恶!”

掌柜:“……”——这么蹩脚的理由让我情何以堪。

不忍再看乔霜恣意胡闹,韩盈奕出言道:“我们是来住店的,还有空房吗?”

刚从迷离的意识中彻底抽身,掌柜这才有空细细打量来人,果不其然,在瞧见韩盈奕的异色

双瞳后不免又是一番长吁短叹,不过幸好夜色正浓,反差不是太大,很快掌柜便回缓过来:“…

…有,当然有!不知两位贵客要什么样的?几间?我们这儿的房可是样样都齐……“

“一间上房。”神色淡淡的打断道。

“一间?”这回便只剩乔霜大惊失色了。

“……”——你有何意见吗?

“……”——当然有!为何只要一间?

“……”——我银两不够,出门只携带了自已一人的数额。

“……”——好吧,我错了,我不该两袖清风的出逃的。

“……”——明白便好。

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掌柜很是茫然,那位姑娘的面目表情还算丰富,相处久了

若只用面部传达讯息,兴许还行的通,不过一旁的那位就有些费解了,虽俊美无俦,但全程都是

一副雷打不动的清冷样,琢磨不透啊!

“好了,就要一间。”垮下肩来,乔霜神色蔫蔫。

闻言掌柜会心一笑,满面的淫|邪之色:“得嘞,楼上左拐第三间,保证让你们不误春宵!”

看破天机的乔霜不禁拍案而起:“瞎说什么?我们俩可清白着呢!”

“哦?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前来住店,还只要一间房,的确是清白的很那!”不以为然地挑了挑了眉,掌柜显然深谙此道,“不必矜持了,如此风流倜傥的少年郎,栽他一次又何妨?”

蹙了蹙眉,韩盈奕终于有所领悟:“他为何这样说?是否误会了什么?”

“是啊!”乔霜深感无力的应付着武力值爆表,情商值为负的渣。

见状掌柜也自知言有大过,神色颇为不解:“既不是那啥,你们俩到底是何关系?兄妹?”

“我是他师傅!”

“她是我丫鬟。”

同时发声的乔霜&韩盈奕。

“到底是什么?”愈发疑惑的掌柜。

对视一眼,最终瞳色和体长略逊一筹的乔霜深感鸭梨山大,败下阵来:“好吧,我是他丫鬟

……兼之师傅。”

“差强人意。”撂下银子,转过身去,韩盈奕再不置一言,稳健的迈步上楼。

悻悻地跟在其后,乔霜状似打了霜的茄子。

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对活宝,收起银子的掌柜没作他想,便又再次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阖上门,乔霜总感觉极为不妥,思来想去终于察觉了不对劲之处。

“阿奕,我们不该呆在此地啊!”翘着二郎腿坐在圆椅上,乔霜不住地捶胸顿足。

正倚靠在窗棂边的韩盈奕闻言收回深邃的目光,转而看向乔霜:“为何?”

“凡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天时难以捉摸,敌我双方皆是如此,人和有你自是我们占了上风,至于这地利吗……”喝了口茶水,乔霜语速惊人,“……灵活性极大,敌我双方对于对方来说皆在暗,关键就看谁能择得上上之地。”

“何意?”

“通俗点说就是咱们呆在这儿太不安全了!完全不具备隐蔽性!”

“那你认为何地才是上上之地?”

“恩……我想想……”摸了摸下巴,乔霜陷入了沉思,“荒郊野外吧!最好是杀人抛尸的那种!地势险峻的山崖也不错,你看那些绿林好汉不都驻扎在那儿劫票吗,朝廷什么时候有能力彻底围剿过?说明那是块易守难攻的宝地啊!”

不置可否的撇过脸去,韩盈奕继续倚在窗前眺望远方:“你暂且忍耐一日吧,明日只要我事

毕便随你去了。”

“事毕?”

“……”不再言语,韩盈奕专心致志的望着窗外。

乔霜有些疑惑的跟着往外看去,却只见一片漆黑:“我说阿奕,这窗外黑黢黢的,你在看什

么啊?”

“家乡。”良久方才淡淡地应道。

“家乡?能看到吗?我怎么连间屋子都看不清?”

“就是看不清才要一直看。”神色略微显出些茫然,韩盈奕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时空。

见状乔霜也不由有些动容,虽说没心没肺的过了许多日子,但并不代表她不思念家乡,也不

知老妈过的如何了。但愿前世只是一场梦境,也能少了许多牵挂。

摸了摸胸口,乔霜出言宽慰道:“家乡不一定需要日日见到,放在心里时常想想才会一如往

昔般美好吧。”

“放在心里吗?”琉璃色的双眸不似平素那般疏离冷漠。

正当乔霜窃喜敲开了问题少年的一扇心门,就等着听曲折动人的往事时,不应景的敲门声遽

然响起。

闻声韩盈奕阖上双眼,再睁眼时已是平日的清明神态:“谁?”

暗地里将敲门者骂翻了天,乔霜没好气的跟着望向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