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司徒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幽幽地开口道:“失了美人,男人还需要争什么?”
“江……”还没说完就被司徒晖一个噤声的手势生生压制下去,不过这绝不能阻止乔霜的脑补,一幅手足相残,兄弟阋墙的血腥画面已经跃然眼前。
“停!”无奈的阻止乔霜的脑部活动,“没你想的那么夸张,王爷只是寻个由头向皇上泄泄当年之愤罢了,当皇上这种苦差王爷才不屑做呢!”
“……”有些失望的嘬了嘬嘴,“这么说你们王爷把我弄进府来就是为了待价而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司徒晖有些汗颜。
“既是如此……”乔霜眉目间盛满冷冽,“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柳桐风之间的故事了吧?”
“哈?”原本严阵以待以待的司徒晖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你说什么?”
“我想我已经表述的很是明白了。”
“这和你与王爷有干系吗?”
“当然……”优哉游哉的停顿一下,“没有,你就当我八卦又有何不可?”
无奈的举起双手:“算小生败给你了,既是有怍于你,便只能任你予取予求了。”
接下来,乔霜又听到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凄美爱情故事,虽然这只是司徒晖单方面经历的,不过为了尊重叙述人,乔霜决定还是精简一下记叙出来,带有主观色彩的话请勿见怪,精简原因同上。
原本司徒晖是穷乡僻壤,茹毛饮血的一介酸儒(出处见第七章),后来接连走了狗屎运通过了童生试和乡试,于是来到京城准备参加春闱,只可惜村里的汗纸哪里熟谙京城的人情世故,司徒晖在此地处处受到打压,一度沦为吹箫乞食的可怜人士。此情此景势必要有一位散发着圣母光芒的神仙姐姐横空出世,她便是鸾珮阁的头牌歌妓柳桐风,因不忍一介才子流落街头,便将司徒晖带回阁中悉心照料,投缘的是她竟和司徒晖是同乡,于是从此两人他写词来她唱曲,他抚琴来她弹瑟,全然一副鸾凤和鸣的神仙美眷。不过这里终究是妓院,不愿心上人流落风尘之地的司徒晖暗自发誓要将其赎出,但是秀才人情纸半张,要想出人头地,还得靠考试,于是司徒晖向柳桐风要足盘缠,含泪踏回了学生生涯。
经过这样一番变故,司徒晖自然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了,他很顺利的通过了会试,并以会元的身份参加了殿试,最终一举夺得鼎元(状元)。功成名就的他荣归故里,可惜已是物是人非,佳人的芳心许给了当朝恒卿王,并已嫁作侧室。悲痛欲绝的司徒晖决定弃功名于无物,甘愿纡尊降贵屈居于王府给王爷做幕僚,只为了能够常睹芳颜,以慰心中相思。
“就这样,人生三大幸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小生都经历过了,唯独那洞房花烛夜,偏偏成了最遥不可及的梦。”司徒晖已经止不住的涕泗横流了。
“……”有些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乔霜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还是没有说出心里话。——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作多情啊兄弟,“其实你还是有机会的,我觉得王爷根本就不爱她。”
“你又知道了?”抹泪中。
“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我觉得府里的女眷有些奇怪,现在我明白了,她们全部都和我……哦不应该是佑和公主有七八分相似,明显王爷只是在寻找替代品,睹人思人罢了。”
“或许吧。”悠悠的长叹一口气接着抹泪。
“我先走了。”看着还在沉溺于往事的司徒晖,乔霜弱弱的出声道。
一秒变常人:“即已知道了真相,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乔霜挑了挑眉,“阿猫阿狗被卖了还会叫唤两声呢!我可是个大活人,总不至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吧,自然是找掮客要回点本金喽!”
看着乔霜大大咧咧的背影,司徒晖罕见的有些沉默。
虽然嘴上说着要找刘恒卿算账,不过再次沦为炮灰命的乔霜可没这个胆,被人骗的团团转,到头来找真凶算账的勇气都没有,也够挫败的了。
【怪不得刘恒卿根本就不纠结于我失没失忆,归根结底其实是他根本没有必要去在乎,反正只是个高级赝品罢了。】心里说不伤心那铁定是假的,可毕竟是两世为人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乔霜早已心如磐石,要真如外表一样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女,早该哭爹喊娘了。
夹着尾巴慢慢踱回房间,刚开门乔霜就看见了此时此刻最难以面对的人——刘恒卿。
——我擦这货怎么会在这儿,我都和司徒晖坦白了,那家伙那么忠犬,想必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刘恒卿了。作为不逾二十的民间妹纸,此刻最符合常理的表现应该是两眼通红,潸然泪下,然后如一个被人撕碎的破布娃娃一样随风落下。专业演员,我行的!
可惜还没等乔霜酝酿完,闻声刘恒卿便淡淡开口了:“你没有来。”
“啥?”全然搞不清状况的乔霜。
“你说改日会来教我飞行棋的。”刘恒卿懒懒倚在楹前,一如初见般的清风朗月,不染温蠖,“可你却没有来。”
闻言乔霜不需酝酿便觉鼻头有些发酸:“……我忘了。”
“这样吗。”刘恒卿眯起双眸,原本就有些吊梢的眉眼更显狭长,“过来。”
不由自主的向其走去,看着对方低下头,如刀削般的薄薄唇线带着致命的诱人。
“我不是她。”千钧一发之际乔霜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声音中带着自己也没意料到的哽咽。
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刘恒卿还是停下了动作,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我知道。”
——知道就别再来勾搭我了,差点就栽了。
“条件谈成了吗?”怕对方不理解乔霜又补充道,“你和皇上。”
“成了。”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出嫁?”分外忐忑的乔霜。
“后天。”
“……”——我擦这么快,敢情我就是个滞销货啊,能出手就赶紧出手。
“……”
心烦意乱的卷着头发,乔霜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走吧,要真想学飞行棋的话去找紫袖吧,她也会。”
刘恒卿没有作声,瞥了乔霜一眼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乔霜又有些后悔了,有些话至此实在是不吐不快,反正也毋须再计较后果了:“不觉得很可笑吗?”
脚步蓦地顿住。
“以为我们俩是兄妹的时候我……我有点喜欢你,现在得知咱们毫无干系了,却怎么也欣喜不起来,对你……也不是那么喜欢了。”
寂然不动。
“我知道了。”音色中透着一丝疏离,刘恒卿没有转身,径直离开了房间。
听着对方离去的脚步声,乔霜第一次难以止住眼泪。
之前不是不想哭,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理由。
现在,大概可以无所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