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识没领悟到多少,常识乔霜还是有的,在中国古代早期祠堂均建于墓所,因而显得格外阴气逼人,再者祠堂乃是世家大族最肃穆严整的地方,非族内成年男性断不可擅自入内,否则要受很严酷的刑罚。
怪力乱神之类的迷信话乔霜是不大相信的,但凡事想象和身临其境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面对活生生的祠堂,乔霜不禁心怀惧意,左顾右盼了一番,还是未敢涉足。
——到底要不要进去瞄一眼?进,恐亵渎先祖,虽然我勉强也算族内的人,但只限于□□,天知道那些超然物外的超自然力量有没有能力解析灵魂,别到时啥也没瞧着就把自己搭进去了。不进,实在有愧于自己的好奇心。虽然很不靠谱,但乔霜总觉得冥冥之中她注定是要进去一窥的,居住在王府的这些日子虽然舒坦,但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就像身处迷雾最深处的人,方寸内的一切皆能洞悉,但却无力纵览全局,蛰伏在四周的那些魑魅魍魉随时有可能将其吞噬,这种强烈的不安在指引她迈步。
“难以决断啊!要是在现代,扔个硬币就成了,望天收。”踯躅不前的乔霜照例吐着槽。
苦恼的打量着四周,别说硬币了,连块能撬下来的箔金都没有,乔霜自身携带的除了棋盘就只剩两颗当做诱饵的山核桃。
在充分衡量了可利用资源之后,乔霜憋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把两颗核桃标上号,一颗代表进,一颗代表不进,然后将其置于地上,最后关门放老马,它抓起哪只乔霜就按上面写的做。
——现代人的智慧万万不可小觑啊,逆境中小米加□□也是无敌的。
一切就绪后,乔霜抓着已经蓄势待发拼命扑腾的老马陷入了深思。
“?”对于主人突如其来的凝视显然有些莫名其妙。
停顿了半晌,乔霜才幽幽的开口道:“我在考虑是不是该把你改名保罗,这样成功率兴许会高一点。”
“……”——呜呜,瓦只要坚果!
“算了,逝者已逝,还是不要用你寄托哀思了。”提溜着老马的尾巴,乔霜准备好放手,“三二一,莱次够!”
很显然,作为人类的乔霜大大低估了鼠星人对于坚果的执念。
老马以非常矫健的身姿蹿了出去,然后几乎于同时一爪拍中一只山核桃。
“咕叽~”异常兴奋的挥舞着两只同样饱满的小爪子,老马的尾巴可疑地晃动着。——主人,你看你看,瓦同时叼回来两个~
“……”乔霜无语泪先流。——我是被猪油蒙了心胡椒粉迷了眼才会寄希望在一只金花鼠身上啊擦。
如此一来乔霜是彻底身无长物了,睥睨着欢天喜地的老马,乔霜痛定思痛。——你进或是不进,祠堂就在那里,不闻不问;你想或是不想,真相就在那里,不焦不躁。既然现今两只山核桃都被选中了,干脆以退为进,走两步,退一步,走两步,退一步,岂不皆大欢喜?
乔霜一边为自身的聪明才智所得意一边开始了行进任务,黑咕隆咚的祠堂近在眼前,诚心祈祷了一番,人鼠大军挺进了大祠堂——
“哇!”
“咕叽!”
乔霜及老马彻底为此情此景所折服。
祠堂坐北朝南,门前设有照壁,形成方形护垣,内部影壁,廊庑,门楼,厅室等一应俱全,正堂梁柱顶天立地,中心一根更是鎏金溢彩,形成众星拱月之势,整体观来绝计当得起‘美轮美奂,
蔚为大观’这八个字。
高挂于正厅的匾额上书‘剑外堂’这三个龙飞凤舞的錾金大字,想必是出自名家国手,乔霜大致明白这是祠堂的堂号,不过具体含义就有待斟酌了。
在这种庄严肃穆的地方,饶是乔霜这种没心没肺的也不敢东张西望,正厅中那些鳞次栉比的牌坊大抵就是刘氏一脉的先祖内戚了,乔霜只是匆匆扫过,不敢多有造次。
“哎?”走马观花时最下层一个小小的牌坊吸引了乔霜的注意,其规模虽不算庞大所处的位置也不算尊贵,但贵在雕工细腻,精巧别致。
乔霜凑近点看了看,牌坊正面居然上刻恒卿王正室刘氏!
——天哪!古时的祠堂不应严格奉行一姓一祠吗?这个刘恒卿也太痴情了点吧,竟然有胆破了老祖宗的规矩。
再往下瞄瞄,映入眼帘的字样让乔霜惊得目瞪口呆——佑和公主刘锦茵!
手忙脚乱的将牌坊翻转,全然顾不上什么忌讳不忌讳,乔霜满脑子的求真相,可惜镌刻于其上的字眼再次让她失望了——癸酉年鸿使帝之女刘锦茵。
“怎么会这样?”乔霜喃喃道,“我竟然是个死人?”
现在的乔霜是心乱如麻,过去的片段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中闪现,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她亟待有人能够确认她心中的揣测。
稍稍平复了下心境,乔霜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祠堂,见状也知大事不妙的老马安安静静的跟在其后。
一路无话。
刚从那些回环曲折的抄手游廊中解放,乔霜就迫不及待的奔向司徒晖的厢房。
找刘恒卿当面对质?就现在她的身份来说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虽然内心有些不忿,可乔霜也不至被冲昏了头脑,于情于理去找司徒晖才是万全之策。
懒得敲门乔霜直接破门而入。
正在对日畅饮的某人被激的一个打晃,手中的琼浆玉液全部祭了先祖,抬头便瞥见了凶神恶煞的乔霜,还没来得及质询就被其后一抹小小的身影吓得大惊失色:“你……你居然把金花鼠带进小生的屋子?”
冷眼看其退避三舍,乔霜尽量让语气平和:“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已经知晓佑和公主早就薨了。”
双眸闪过一丝讶异,旋即便恢复了清明,司徒晖一扫先前的惊慌失措,正襟危坐于椅上,第一次在乔霜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君子。
若是先前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再目睹了司徒晖的表现后乔霜彻底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想……大部分你都应该明白了。”声音少有的有些干涩。
“我是明白了,不过还想再确认一遍。”乔霜已经恢复了冷静,不过面瘫是无法改变的,“可不能枉费了我对你的信任。”
“咳。”有些尴尬的避开乔霜的目光,“佑和公主的确是早已香消玉殒了……”
……
接下来乔霜听到了一个悖德乱|伦且缠绵悱恻的爱情悲剧故事,由于司徒晖的啰嗦以及时不时穿插的个人感想,她决定精简一番。
事实上乔霜已经猜中了十之八|九。幼年时刘恒卿和刘锦茵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两人逐渐成长,俊男美女,自然暗生情愫,不过彼时懵懂,只道是兄妹情深,后来等他们醒悟过来时,已是无法自拔。年轻气盛的刘恒卿毫不掩饰,甚至请示先皇,结果自是不必言说,两人都遭到严厉训斥,并不被允许再有相见。不甘心的刘恒卿找上了他三哥——刘玄,也就是当今圣上,应允其倾尽全力助他身登太极,唯一的条件是夺得皇位后赐婚他和佑和。背信弃义这种桥段自是屡试不爽的了,成了君王的刘玄不仅百般搪塞当初的约定,而且指责刘恒卿数典忘祖,罔顾伦理道德,再后来新帝登基南陲蠢蠢欲动,无奈之下刘玄只好答应和亲,准备将他唯一的妹妹刘锦茵嫁往南陲,约定的婚期是三年后,只可惜伤心欲绝的佑和公主还没撑到出嫁便因痛构疾,末了没和心上人见上一面便魂归离恨天。
接下来就是乔霜的悲剧了,惧怕南陲造反,刘玄硬生生将公主薨了的消息压制下去,并营造出公主婚前深居幽闺不肯轻易外出的假象。婚期临近,不想让人在出嫁时发现端倪,无计可施的刘玄只得秘密派人在民间搜罗和佑和长的相像年龄相仿的女子送进宫中,最终经过层层海选,身家清贫,且形容与佑和有九分相似的身体原主人不幸中彩,成为了最终真假难辨的赝品。可能是发觉了皇宫的阴谋,原来欢天喜地打算在皇宫打工补贴家用的身体原主人计划潜逃,不知是失败了还是灵魂错乱了,一无所知的乔霜进驻了这具也和她分外相似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乔霜刚穿过来就发现自己穿着太监服的缘由。
听的头晕目眩的乔霜艰难的抓住重点:“既然我只是个赝品,你们王爷作甚还把我勾|搭到府上?”
闻言司徒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幽幽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