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俞融不想休息,他想打仗。
水囊的水喝到一半,冷不防有?人拍了俞融一下,俞融差点呛到,往后一看,原来是一同回来的徐校尉。
徐校尉坐在他身边,皮笑?肉不笑?道:“你还真是实心眼,赤骥副将军让你休息,你就休息呗,练什?么刀法。”
“我知道。”俞融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低下头:“可是我不练,浑身不舒服。”
徐校尉一脚把旁边的石子踢远:“咱们?九死?一生地回来,还要被猜忌,还不如死?在战场上痛快。”
俞融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他俩的谈话,这才劝道:“徐兄弟,别往坏处想,殷将军是什?么人,我们?再清楚不过了。”
徐校尉闷声坐了一会儿,猛地起身:“来来来,我也练练筋骨,咱们?,比划比划。”
俞融求之不得?,跑到兵器架上挑兵器,顺便?问徐校尉:“徐兄弟,你想用哪一样?”
过了一阵子,没有?回答。俞融奇怪地回头一看,远处渐渐走来的,不是殷将军是谁?
“俞融,给我拿一把方天画戟。”殷远思在他们?面前站定?。
这是要与他们?一同壁比划的意思?俞融与徐校尉都是目光一亮,殷将军武艺超群,大家都知道,能得?殷将军提点一番,日后必定?受益无穷。
“将军,我先?来罢。”俞融笑?呵呵地拿起长刀。
殷远思看着徐校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笑?了笑?:“不如,你们?两人一起上。”
以一敌二,这是存了小看他们?的意思。徐校尉目光转冷,拎了两把板斧:“既如此,末将得?罪了。”
白义在一旁,听得?手痒:“那什?么,将军,能不能算我一个。”回答他的是甩过来的披风。
“俞融,徐游,今日你们?若是在我手下过了五十招,就许你们?重新领兵。”
一句话,就让俞融与徐游肃了神色,目光灼热起来:“此话当真?”
白义在旁边起哄:“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只管拿出看家本领来。”
俞融与徐游彼此对望一眼,同时动手。殷远思神色未变,见招拆招。俞融本身大大咧咧,学得?功夫也是大开大合的路子。而徐游的招式花俏,虚虚实实之中藏着丝丝算计。
三人势均力敌地对了十来招,徐游惊讶地发现,无论怎么引诱算计,殷远思都不为?所动,如同高山磐石一般,坚不可摧。二十招之后,徐游还是没有?办法破除殷远思的防御,内心渐渐焦躁起来。
而俞融此时,正处于与将军过招的兴奋之中,打着打着就忘了五十招还剩多少,索性丢到一旁,只管打得?痛快。
三十招过后,徐游的面色越来越阴郁,趁着俞融格挡殷远思的方天画戟之际,袖中一抖。
阳光下银光一闪,殷远思几乎是最后一刻微微偏头,飞刀擦过殷远思的发丝,没入土中。
白义看得?清楚,大骂:“徐游,你耍诈!”
徐游兀自嘴硬:“不是说使?出看家本领么,事先?并没有?规定?不得?使?用暗器。”
殷远思看了一眼没入土中的刀柄,并没有?生气:“还有?十招。”
徐游咬牙再上,俞融定?了一下,欲言又止。
“俞融,难道你不想带兵了么?”徐游目光露出些许狂乱。
俞融叹了口气:“我输了,我打不过殷将军。”
徐游一听,心绪更?乱。被殷远思看透虚实,一把方天画戟递到眼前,抵住了徐游的脖子。
日头往上升,照着两人的影子短了些。徐游的板斧一前一后掉在地上,再也没了生气。一直昂着的头颅,也垂了下去。
“徐游,你可知你为?何输?”
“因为?我的对手是你。”徐游声音带着一丝苦。
“不,你的对手,从始至终,只是你自己而已。”殷远思收起方天画戟:“你是御林军出身,因为?一点小错误,被贬为?校尉。你没有?消沉,而是投到了铁甲军。我相信,你心中,自有?一份骄傲,你想让原本排挤你的人看看,你是如何昂首归来,意气风华。”
徐游震惊地看着殷远思,他一个小小校尉,从来没有?与殷远思说过话,殷远思怎么会知道他心中所想。他既没有?出众的身世,也没有?过往功绩,应当是个不被注意的人。
“你既有?心扬眉吐气,就必须正视自己的缺点,我殷家铁甲军,堂堂正正,不会亏待一个血汗兄弟,也不会容忍一个宵小之徒!”
心中一颤,徐游想起逢迎拍马的嘴脸,想起肆无忌惮的嘲笑?,想起刁难捉弄的耻辱,一股热血上涌,向?着殷远思单膝下跪:“末将求将军指点迷津。”
“你眼高于手,虚浮不实;而俞融,则勇猛有?余,心计不足。你们?应该取彼之长,克己之短。”
徐游与俞融看着对方,默默想着这句话。
“五日之后,我再来此。还是那句话,若是你们?能在我手下过五十招,就许你们?重新领兵。”
“是,莫将遵命!”两人齐齐抱拳,眼里?已是满满的信服。
白义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上去拍了拍俞融的肩膀:“兄弟,好好练!”
耳尖一动,殷远思侧头,看到了含笑?的温浥尘。
“濯渊,你醒了?”
“刚刚醒来。”温浥尘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如同清泉沉石:“多谢殷将军救命之恩。”
殷远思爽朗一笑?:“你我相帮一回,算是扯平了。濯渊现下感觉如何,是否还需要军医?”
“已大好了,不必劳烦将军。”
“伊阙有?酒,名唤烈焰,不知濯渊可愿尝一尝。”
温浥尘笑?若春光:“恭敬不如从命。”
“喝烈焰酒,当赏长河落日。奈何我军务在身,不能远行。”
“无妨,伊阙城中有?九层玲珑宝塔,登高望远,赏景饮酒,不失为?一件乐事。”
俞融目送两人离开,忽地温浥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不明所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温浥尘也报以一笑?,一路与殷远思并肩走远。
徐游上前道:“你认识温大公子?”
“认识,不过并不熟悉。”俞融道:“只不过在牡丹诗会上打过几次照面而已。”
徐游“唔”了一声,道:“从今日开始,我与你一同操练,如何?”
“求之不得?。五日之后,我们?定?要重新领兵,一雪前耻。”
两人大笑?起来,拿起兵器自去比划了。
伊阙的九层玲珑宝塔,在西北素有?名声,塔身以木搭建,饰以玉石,整座塔不见一个丁卯。塔檐四角垂下竹风铃,清风吹来,铃响如歌,吸引了许多人前来瞻仰。但是九层玲珑宝塔所在的浮屠寺主持素来爱惜这塔,一天之中,对来人筛了又筛,准许上宝塔的,不过十人而已。
殷远思与温浥尘,恰恰赶上了第九和第十个,堪堪进入寺庙。领他们?进来的小和尚,知道殷远思亲民,也不怕他,笑?道:“殷将军再晚一步,只好又吃闭门羹了。”
“又?”温浥尘准确地抓到了字眼:“楚阔吃过几次?”
殷远思咳了一声:“也就一次罢了,初到伊阙,不晓得?寺庙里?的规矩。”
说话间?,宝塔近在眼前,楼上忽然有?位美人唤道:“濯渊哥哥!”
温浥尘抬眸一看,碧眸如水,红唇雪肌,不是贺兰珈儿是谁。
诺兰镇的贺兰家,殷远思自然是认得?的,他们?铁甲军与贺兰家之间?的交易,还是温浥尘从中牵线。如今美人殷殷问候,殷远思揶揄道:“这可巧了,我先?上楼,你同贺兰姑娘说说话再上来。”
温浥尘道:“无妨,打个招呼就好。”
贺兰珈儿已经从楼上下来了,看着温浥尘的眼中是绵绵情意:“浥尘哥哥,你也来玲珑塔观景么?”
温浥尘笑?了笑?:“与殷将军来此处品酒,珈儿,回去同你哥哥问声好。”说罢,从贺兰珈儿身边走过去了,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殷远思扯了扯嘴角,美人明明有?意,濯渊却?要伤别人的心。
贺兰珈儿咬了咬唇,但看着温浥尘身边的殷远思,不敢造次。濯渊哥哥也许是要与殷将军谈事情,她若是痴缠,显得?太不识大体了。算了,回去让哥哥出面,邀濯渊哥哥过府一聚,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与濯渊哥哥说话了。
眼看快要十七了,同龄的姑娘们?大多已经出嫁,或是相看好了人家,而贺兰珈儿心仪的濯渊哥哥却?毫无表示,这怎能叫她不急。
上一次比乐器,输给俞婉言后,她回房间?大哭一场,后面听说俞婉言没有?和濯渊哥哥合奏,这才心情好一些。哥哥委婉地同她说濯渊哥哥对俞婉言,有?些不一般。她才不信呢,没有?合奏,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贺兰珈儿,一定?还有?机会的。哥哥以前曾说过,中原与伊阙风俗迥异,但是为?了濯渊哥哥,她全都可以改,直到改成,濯渊哥哥喜欢的样子。
目光落在塔楼上一划而过的蓝色衣袍,贺兰珈儿碧色的眼眸转了转,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再见濯渊哥哥一面,单独向?他表明心迹。
咬了咬唇,贺兰珈儿匆匆离开浮屠寺。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与前夫要对上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