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吻的感觉呢?
其实严格意义上,这并不能算是一个吻,因为他是被迫的,傅清唯想。
这个人是带有强势的。因为当他亲了过来,迫使了自己张开了嘴巴,送来了他最需要的氧气,但是也不立刻出去,就着这次他制造的“巧合”,将自己逼得无法后退。
傅清唯只感觉到自己嘴巴里的氧气又被这个人抢了过去,他没有得到半分,但是抢过去了不作数,抢过去了之后他又给自己送过来了一点,再又抢走。
一来二去,傅清唯被亲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这才作罢。
傅清唯伸出了自己的脚,踢了他一下。
此时此刻,船上的人开始着急了。
“小兄弟下去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上来,别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吧?”
有一个人带节奏,其他的人立马跟了上来:“是啊,是啊。船家,不是我说你,你看看要是小兄弟出了什么意外,你怎么办?”
“让你走你不走,你因为一己之私可能害死了一个人,别害死了我们一船人。”一个人嗤笑一声说道。
船家面对此时此刻的情景也不知道如何辩解,他脖颈子通红,不知是被这群人气的还是因为他们的话而产生的羞愧。他一咬牙说:“我下去看看!”
船家刚准备沉了下去,就见旁边自己挪不动的沉浸在水里的年轻人的身体一下子动了起来。随后,一个水花绽了起来,就见本来是背对着自己的年轻人一下子就被翻了过来,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年轻人的面容。
船上的乘客发出了一阵倒吸声:“嗬!”
这个年轻人,还是个……还是个外国人啊!
对于年轻人的苍白的皮肤,乘客们自动解释,这可能是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所以发白了。
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到,如果在水里泡能够让皮肤苍白,那鲜红的嘴唇又该如何做解释呢?
他们只在讨论“这个年轻人是个外国人,待会儿醒了如果一嘴外国话,咱们怎么交流”这种话题。
但是有着充足的水上经验的船家却注意到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狐疑,看了一眼已经浮上来的傅清唯,顿了顿终究没把自己的话说出来。
傅清唯正为水里那人的行为生气,已经浮出了水面,那人还靠着自己,他一气准备直接将那人推开,可是用了用力,那人双手紧紧地箍住了自己的腰,他压根儿甩不开。
船家上了船,准备伸手拉那年轻人。
傅清唯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还在装昏迷的某人,有些无奈,对着船上的人说了声:“让让,我先带着他上去!”
船上的乘客闻言,立马空开了一个位置。
傅清唯带着这人,他本来以为这人会很沉,可是自己借水上的力,带着他起身直接上船的时候,他发现这人很轻……轻得好像没有任何重量,反而自己却有点像是被带着……
什么鬼!
傅清唯算是发现了,自己根本没有出任何力,反而是被靠着自己装昏的这人给带上船的!
一上船,傅清唯就毫不留情的把这人给甩在了船板上,摔得一响,自己则坐在一边,心想着糖包去哪里了,刚在下水前还把它专门放出来,这一会儿时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嘿,你们说这外国人长得就和我们不一样,你看他们的鼻子好高挺的!”一个乘客发出如是的评价。
另一个乘客也紧接着说道:“这个小伙子看起来真的怪好看的,而且身上有股子……气质!”说这话的是个大大咧咧的中年妇女,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年轻人,准备伸出手去戳戳他的脸,毕竟这小伙子的脸看得也太好看了,而且皮肤也好像很好的样子,特别是水珠在脸上滚落的时候。
中年妇女怀着这种心情,伸出手就要去摸摸那躺在地上年轻人的脸,在她的粗粝的手指要碰到年轻人脸的一瞬间,年轻人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看向了那个跃跃一试的中年妇女。
那双眼睛古井无波,明明是有瞳孔的,可是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是在看个……死人。
中年妇女一下子就被吓到了,惴惴地收回了手。
可是下一刻,那个年轻人就咳嗽了起来,好像是被水给呛到了,他的头发丝一缕缕的散开,苍白的脸色,给人了一种柔弱感。
紧接着,众人就听到这个年轻人开口虚弱的问道:“刚才救我的是……”
他的话点到即止,没有问出来。但是“热心”的乘客已经知道了那年轻人话语中的含义,直接指向了傅清唯说道:“喏,就是这个小兄弟!”
傅清唯看了眼在装柔弱的那人,心里冷冷一笑,德行!
年轻人就这么看着傅清唯,似乎是在期望他走过来。
乘客又看不下去了,对傅清唯说:“这年轻人想和你道谢,你看他身体不方便,你就走过去看看他吧?”
傅清唯抬眼看了下那人,开口说:“他身体好得很,站在这儿就可以看!”
众人闻言,脸上一百个不赞同。
年轻人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讽刺,可是又倏尔隐藏了。
紧接着,船上又有人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啊?要去哪里啊?”
年轻人看着傅清唯,目不转睛,随后开口说道:“……忘了。”
傅清唯一听,挑了挑眉,可不是忘记了,这人从墓里面出来的,不知道活了多长时间,哪里能记得。
众人还准备问些什么,就见年轻人起身,走到了傅清唯的面前,和他轻声说道:“我是该隐。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傅寔。”
一股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好像是来自记忆深处。如果傅清唯知道西方传说或者读过《圣经》之类的书籍,肯定会知道该隐是谁。但是他自从有记忆以来就和师傅生活在没见过生人的庙宇里,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认识字的,每次他看到文字,他就知道那文字念什么,意思是什么。虽然那些文字和他脑海中的文字长得不一样,但是意思却没变过。从十岁到现在,他几乎已经熟悉了目前所有的文字。
傅清唯拂过自己脑中的念头,意味深长的看向他,问道:“刚才不还不知道自己名字,这下又记起来了?那我再问你个问题,你这次出来是要做什么,去什么地方?”
该隐眨了眨眼,看向傅清唯。与水中时他的眼睛不一样,现在他的眼睛是浅蓝的,带着点海水的感觉。他纠正傅清唯:“这不是一个问题,这是两个问题。”
傅清唯看着他装模作样:“那你是想回答还是不回答?”
该隐笑了,他看向傅清唯:“你问我的,我自然是要回答。我出来,只是因为……有人喊我罢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
他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傅清唯,傅清唯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温柔的色彩,见鬼了似的,傅清唯想,可不是见鬼了吗?还是个老鬼!
他想回答不好,不行,不可以。
可是突然间,傅清唯又转眼想到,不知道该隐到底是为什么从棺材里出来,但是有一点傅清唯可以明确的是,不管他是谁,是自己一手将他从水里拉了出来,他并不想这个老鬼在外面肆无忌惮,放在自己眼前,刚好可以看住他。
该隐见着傅清唯沉默,他又问道:“我可以进你的家里暂住吗?”
傅清唯笑了,就在该隐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他又说道:“我还没有家。不过,暂住,可以。”
该隐笑了。
傅清唯看着该隐的笑,神色一下子恍惚了。他的本意是将这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免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傅清唯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这个地方跳动得很厉害,似乎在干扰他的决定一样。
众人见到两人似乎是聊完了,又凑了过来,问着该隐:“年轻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该隐似乎正在为“失忆”而烦恼,听到这个问题,看着傅清唯说道:“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一群人听到该隐这话,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该隐也不去管那些人如何看待自己,在他眼里,他们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食物罢了。
他站在傅清唯的旁边,肆无忌惮的看着傅清唯,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下巴……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一样的表面看起来张扬又不近人情,但是内心又总是怀有善意和温柔。这是他阔别了这么多年的爱人,真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该隐一下子笑了起来,惹来了傅清唯的注意。
傅清唯看着该隐笑了,他就心里不自在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刚才这人一直在看着他!
于是傅清唯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的说道:“既然以后你要和我在一起,那现在就要认识认识我们家里的其他人……”他边说着边注意着该隐的神色,该隐看着傅清唯的样子,嘴角一直泛着笑意,只不过那笑意在傅清唯接下来的话语中一下子将裂掉了。
傅清唯说:“你该认识认识我儿子了。”
“儿子?”该隐收起了笑意,看着傅清唯。
他是自私的,他一直都是自私的。当年为了不让爱人离开自己,他强硬的困住了他的魂魄留在体内,不顾一切的单方面要求他陪了自己一千多年,只是因为自己害怕孤独。后来因为与老和尚交易,他躺了四百多年,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孤独,将所有的吸血鬼都驱逐华国的境内,只是因为老和尚答应复活爱人。他所有的自私与唯一一点无私都给了眼前这个人。现在这个人告诉自己……他有儿子了?
该隐眼中泛出了一丝冷意。
傅清唯回答:“是啊,我儿子。”随后他开始喊“糖包糖包”,但是四处都没见到糖包。傅清唯想,糖包平时挺乖的啊,不会四处乱跑的。想到这里,傅清唯声音放大了,“糖包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啊!”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传来了翅膀扇动的声音,该隐一眼就对上了正准备飞过来的糖包。
糖包吓得忘记煽动自己乳翅:“吱!”直勾勾的从傅清唯头上坠落,傅清唯连忙伸出手接住了糖包。
该隐看着傅清唯手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开口道:“这就是你的……儿子?”
傅清唯点头:“是啊,看,是不是很可爱?”
该隐看着糖包不做声,而糖包……吓得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