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你没事吧?”傅清唯一回过神,就听见了王红在自己身边充满担忧的给他擦脸上的水,傅清唯用手随意地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水,回答道,“没事。”
“现在这个天气太冷了,小师父赶紧和我回家,换一身衣服,免得病了。”
傅清唯点头,临走之前,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张还没有写过的黄裱纸,走到了案台前,拿出了毛笔,蘸取了朱砂,然后在写了一个完整的连体笔画,随后将这张符拿到了王道长的面前。
王道长这个时候胆怯了,吓得直往后退。
傅清唯可不管,他从来都是个有仇当场报的人,于是他就将这符贴在了王道长的胸前,随后嘴里又念了一道,那符纸竟然不见了!
王道长吓得大叫了起来。虽然他是个骗子,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这一行的腌臜事啊,许多人都用道术做坏事,夺取他人寿命,转运等等。
“你、你……”
傅清唯仿佛读取了他心里的想法,说道:“放心,并不是什么邪术。只是你以后一旦再骗人,赚取不义之财,这被我贴上的符咒便会自动夺取你的寿命加在被你骗取钱财的受害人身上。这样的话,你才记得住教训!”
他一说完,王道长立马摊倒在了地上。因为他知道,他的赖以生存的方法没有了!如果他以后再做这些事,相当于直接用他人的钱买自己的命,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敢花钱!
他更不敢去怀疑这少年的话是真是假,就凭刚才他那凭空将符纸变没的功夫,就他认识的那有真功夫的茅山道士也不见得能做到如此!他这回算是碰到硬茬了!
*
却说傅清唯这头跟着王红回到了家,王红从抽屉里找出了自己丈夫冬天里穿的衣服,递给了傅清唯。
“这是他前几年穿的。”王红坐在一旁说道,“不过他这几年已经不回家了,倒是每年过年都会寄点钱回来。”
傅清唯听着王红的话,问道:“村子里其他的人也是这样吗?”
王红叹了一口气:“你看我们村里的人多吗?”
傅清唯回想了刚才那一群人,点了点头。
“其实我记得,在我刚嫁过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村子才是真的热闹。年轻的,老的,壮的,小的,都有。一到过来啊,彻夜都是火炮声音,还有烟花,虽然好多烟花买来了之后只放了几发就没个声音,被那卖货的骗了。”王红看着桌上的一盏茶,似乎是在回忆,她笑了一声,接着说,“但是那个时候都是热闹的,特别是过年,小孩儿也喜欢过来。一到过年的时候,家家要炸绿豆丸子,还要做糍粑,我们有个石头做的盛具,几个男人晚上聚在一起,把黏黏的糯米放进那盛具里,然后用棒槌捣鼓,再用蒸笼蒸。做好了之后,小孩儿最贪吃,你吃一点,我吃一点,再送到邻居一点……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也不怎么热闹了。”
傅清唯不知道王红所指代的热闹是什么,他从小和师傅住在山上,也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生人。他恍惚中总觉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事,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一直都想不起来。
“他们都去打工了么?”傅清唯问道。
王红点头:“谁也不会嫌弃钱多。”
傅清唯不再说话了。
农村的娱乐方式很少,天一黑了,基本上就等于可以熄灯睡觉了。
傅清唯躺在床上,这是这几天他第一次沾床,按理说,应该是会很困的,一夜好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睡不着。他想回忆起,刚才被泼水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浮现的那个人的模样,可是半天,竟然一丝都想不起。
傅清唯摇了摇头,换了这个村子所处的方位思考了起来。
若是按照村民的叙述,这个村子四周被黑潭所包围着,算作是环水,四面还水,只有一条水路可以出去。从出葬学上来讲,这并不是活人生活的风水,反而适合墓葬。
傅清唯边想这些事,边打了个喷嚏,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冷风一下子将他唤了起来。
他一看,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傅清唯起身,准备去关门,随后接着睡。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睡觉有一股执着,能保持充足睡眠,绝对不多熬一会儿夜。
只是,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人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间又是椅子撞到的声音。
难道是王大姐?
傅清唯穿好了衣服,准备出去看一下,刚一出去,他就看到了一个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那个身影很熟悉,他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是王鹿。
那东西来了。
傅清唯立马跟着王鹿的身影跑了过去。王鹿虽然是个七岁大的小女孩儿,但是不知是被附身还是被召唤的缘故,她的速度很快,傅清唯追了她一个多小时,却依旧没追上,反而自己身处于一片孤山之中。
月亮皓大,离他特别的近。
傅清唯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暂时处于一片树林之中。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身处何方,一眼看过去,都是一模一样的树。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哎哟”的声音。那声音有些苍老,傅清唯朝着那声音寻去,却看见一个老人坐在了地上,他的左脚斜放在一旁,边用手摸自己的左脚边说道:“疼啊……”
傅清唯走了过去。老人背光,他完全看不清老人的模样,只能靠听声音辨认出来是个老人:“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
那老人隐藏在黑暗中,哎哟了两句,回答道;“疼啊,陈年老病犯了!”
傅清唯站直了身子,脸上神色不变:“病犯了,就早点入土为安。大半夜的,吓得我不打紧,吓得无意上山的村民,这就不好了。”
那“老人”听到了傅清唯的话,不说一句话,突然间回过头,他的面容时一具骷髅,那骷髅恶狠狠的说道:“好一个年轻人!”
傅清唯不和他废话,开门见山:“刚才有个小女孩儿从这边过去,你看到了吗?”
那骷髅不作声,又回到了黑暗中,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问道:“那……那是谁家的姑娘哦?”
“住在村东头的王红,王大姐的。”
“啊,都这么大啦!”骷髅说着,用自己的手指指了指,“朝那个方向去了。”
傅清唯道了一句谢,朝着那边走去。再看刚才那老人待的地方,哪里还有人,有的不过是几十处墓碑罢了。
傅清唯不慌不忙的朝着前面走去,远处,不知道什么鸟兀叫了一声,那声音低沉又沙哑,像是干枯的树枝挂过地面时发出的声音,他仍旧不急不缓的朝着前面走去,而他的身后,开始起了一层奇怪的薄雾。
薄雾由远即近,速度很快,慢慢的来到了傅清唯的脚边。
可是它们好像生出了自我意识,并不敢朝着傅清唯行去,一触碰到傅清唯的附近,就像是触摸到人的章鱼的触角,又缩了回去。
良久之后,林子里大雾弥漫,傅清唯完全看不见前面的路了。甚至自己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突然间,他的脚似乎是被树枝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傅清唯一个趔趄,差点摔掉。
他皱了皱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弯下了腰,开始用手在地上摸,他的面前很大的薄雾,这些薄雾阻挡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地面上的东西。带着未知,但是傅清唯竟然也不害怕,突然间,他摸到了一个枯枝似的东西,那东西很像……人的一只手,只不过这只手是苍老的,手背上的皮像是干瘪了的核桃,充满皱褶。
傅清唯“咦”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掰掉了那个碍事的“树枝”。模模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惨叫了一声,傅清唯轻笑了一声,刹那间,地面上的雾气飞速地散去。
月上树梢,傅清唯接着朝着前面走去,他的脚都有些累了,直接找了个木墩坐在了上面,木墩凉凉的。
傅清唯休息了好大一会儿,这才起身朝着前面走去,前面是一个小坡,傅清唯看了看周围有什么可以让他借力的地方,找到了两个垂下来的树枝。他双手捏住了那个树枝,爬上了小丘,小丘向下几十米,是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潭。
皎洁的月光下,黑潭的水竟然泛着莹光。
傅清唯看着黑潭,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吸引着他,对他说,“来呀。”
——来呀,我的爱人。
下一刻,在他不留神之际,一只手将他推了下去,他径直的落尽了黑潭,“扑咚”砸起了一个水花,然后水面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