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两人交谈之间,傅清唯了解了这妇人的信息,妇人名叫王红,挖锄村人,就是现在这个村的名字。

村子四面环水,中间是一块山地,这潭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有的,水深,一眼看不到底,只能看到水里头的一望无际的黑色,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手伸进这水里,也直接浸透了心凉。村子依水而建,山里的人就吃这黑潭里的水,用来洗衣服,拖地,浇灌庄稼。天气大旱的时候,这潭也没从来没有干旱过。

不过要说奇怪,就是这潭里不长任何植物和生物,哪怕在任何小水泊都能生长的鲤鱼鲫鱼,这潭里从来没有生长过。

好像……好像这潭中有一只巨大的无法窥见其貌的生物在其中蛰伏,吞并了一切来物。

当然这些,对于生长在村子的村民而言,他们并不知道。

让他们觉得惶惶的是,最近几个月村子里的女人开始消失,就是凭空的那种消失。

一开始谁都不知道,大家都以为只是太累了,在不知道的地方睡过头了而已,但是紧接着,一个没回来,另一个又不见了,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但是现在,让村民恐慌的是,不止是女人不见了,连小孩子……都开始不见。

傅清唯和王红一到家的时候,王红七岁的女儿王鹿就跑了出来。

7岁的小女孩儿模样也可爱,大概是因为冬天,她的脸红扑扑的,单眼皮的眼睛,一说话露出了糖吃多了被蛀坏的牙。

小女孩儿有点怕生,一见到傅清唯就急急忙忙的躲到了妈妈的后面,但是又歪着头盯着傅清唯看。

王红见状放下了手里的篮子,对着女儿说道:“鹿鹿,这是今晚在咱们家暂住一晚的哥哥。”

“鹿鹿,过两天才能吃,乖!”王红安慰小孩。

“可是,以前都是这个时候就可以吃的呀……”小女孩撅起了嘴,有些不高兴。

王红坐在椅子上,搂住了鹿鹿,对傅清唯说道:“以前确实这个时候就可以吃,因为年关将至,村里面的女人邻居都可以搭把手,帮忙烧烧火,炸丸子,打糍粑,但是我邻居……昨天晚上,不见了。”她说着有些难过,灯光下,傅清唯注意到王红眼眶红红的,“小师父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这些不见的人,什么都找不到吗?”傅清唯问道。

王红点头:“啥都不见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琢磨什么年货……不过,村长前几天去邻村里请了个道长过来,待会儿就要开坛做法,说是去去邪祟,唉。”

王红说完便起身去灶房准备煮点吃食煮晚饭。

傅清唯站了起来,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冬天昼短,这下午五点多一点,天就黑了。这小村被水包围着,四周却又有山,一阵风吹过来,刮得人脸上生疼。傅清唯朝着村里面走过去,迎面碰上了不少村民,村民见到傅清唯倒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只是,傅清唯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他刚才见到的村民全部都是女性,没有见到一个男人。

他朝着前面走去,前面有一群人引了一根水管过来,水管很粗,一看就是要抽水,旁边还配有发动机。

“大姐,你们这是……”傅清唯拦住了一个迎面走过来的村民问道。

那村民见到傅清唯面容有些陌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但是又瞧着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倒也没有瞒他:“大师说村里的邪祟来自这黑潭里,所以让我们抽水。”

“但是现在抽,这水也抽不干。”傅清唯回答道。

村民颇有些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但是大师说了,这是清除邪祟的第一步。”

村民话一说完,“轰轰”的发动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机器马力很强,但是声音很大,伴随着发动机的声音,干瘪的水管慢慢的涨了起来,水一股股的不间断的从水管里头流了出来,然后浸湿在土地里,消失不见。

傅清唯走到了水管的尽头,伸出手接住了水管里流出来的水,漆黑的夜色下,水里头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将手心里还没有流干的水放到了自己的嘴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味道甘甜,冰凉,并无异味,无妖气。

他摇了摇头,起身回到了王红家。

他回到王红家的时候,王红刚好做好了饭,准备喊傅清唯吃饭。

傅清唯也不客气,坐在了桌子旁边,三人安静的吃着饭。突然间,傅清唯问道:“大姐,我刚才瞧见,你们这村子女性居多,这是什么原因?”

“小师父,其实不光是我们村子,其他村子也应该差不多。你也知道,我们村子小,没办法赚钱,这赚钱就算我一天去摘野栗子搞些其他的农活儿,也赚不到多少,顶多一顿菜钱。但是这孩子长大要上学吧,上学要钱……还有要做房子,这做房子要钱,我们村的男人,都去大城市打工赚钱去了,留下的,就是我们这些家里的女人,还有一些没长大的孩子和老人……”

王红越说越难受。

看着桌上沉寂下来的气氛,傅清唯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锣鼓声突然间响了起来,刺耳,还伴随着喊声:“——大师做法啦!”

伴随着一声喊叫,王红立马放下了筷子,抱着王鹿就朝着外面小跑去,边走边对傅清唯说道:“小师父,你自己随意。这毕竟是村里的大事,我们村民肯定是要去的。”

傅清唯点点头,但是却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但从刚才抽水那一举动开始,十有八九这个所谓的大师是个骗子而已。傅清唯放下了碗筷,不紧不慢的跟在了王红的后面。

村里的人都从自家的屋子里跑了出来,朝着那人群行去。傅清唯走在最外围,伴随着点点灯光,这才看清楚了那个所谓大师的模样。

这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很小,眯眯眼,还留着外八胡子,身上穿着一身黄.色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面前摆着一个村民给他准备的案台,案台上面放着几道符纸,还有一只死鸡,死鸡的血已经放干了,全部都积攒在一个瓷白色的小碗里面,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放着一捧糯米。

傅清唯看着这架势,轻笑了一声,不过周围熙熙攘攘,没什么人听到他的声音。

他饶有兴致的看向了那道长,只见那道长嘴里胡乱念了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话,然后抓起来一把糯米,往地上一扫,随后又用桃木剑挑起了一把符纸丢向了地上。让村民门啧啧称奇的则是那符纸一掉落在地面上,突然间冒起了一阵青烟,然后符纸着火了,人群里面热闹了起来,都在称赞这个道长的功底。

只见那道长又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转身对着村长说道:“那妖怪是一只千年蛇妖,现在藏身在你们这潭水里面。我刚才同它协商,它并不愿意放那些已失踪的人尸体出来,恐怕是已经被那妖怪吞下肚去了。”

这话一说完,傅清唯旁边的一个村妇一下子就大声哭了起来:“我的女儿、我女儿还这么小,不能落土我心难安……道长,道长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抓住那个妖怪……”

这个时候村长走了出来,代表了全村人民,对着那道长说道:“是啊,道长您看,只要您帮我们捉拿住那妖怪,给已死的人一个陪葬,我们肯定不会亏带您的!”

道长听到村长这么一说,似乎很犹豫,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行吧,算我成仙前做的最后一件好事!将我吩咐你们从黑潭里抽取的潭水取一盆来!”

道长发话了,村民立马端来了一盆水,放到了道长面前的案台上。

那道长看着这盆里面的水,指着这水,正气凛然地说道:“你们看,那妖怪藏身在这潭水之中,我取这潭水中一毫,便是其□□。只要这潭水不干,它将永远不死。贫道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倾尽能力将这妖怪封印在这潭水之中,保你们几十年的平安。如果要将这妖怪彻底的收服,那必须请修行造诣更深的大术士来才是。”

他边说边引导着村民看向了这盆水,那水果然黑不见底,浓浓的黑色,奇怪的是,平日里村民用这水洗衣服拖地煮饭,也不见如此啊。相比肯定是妖怪栖居在此地才污染了潭水。村民们赶忙附和,觉得这回请对了一个法力高深的道长。

“道长说得对啊,你看平日里,咱们用这潭水也不见如此啊,现在怎么……”

“对啊,你看这黑的,我都不敢靠近那个潭了!”

这名姓王的道士看着大家基本上都信了自己说的话,满意的用自己的食指钳了钳自己的小胡子,双眼眯得更厉害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贫道便……”替天行道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要是那妖怪并非潜藏在这潭中,道长你又该如何?”

王道长一看,是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年轻人,他立马回道:“贫道抓妖这么多年,还没有失过手的。小孩儿,你模样长得讨喜,这说出的话还真不怎么让人高兴。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一问话,村民面面相觑。有村民扯了扯傅清唯的袖子,低声说道:“我看你啊,赶紧给道长道歉,道长大人有大量,相比是不会怪你的。”

其他的人一起附和。

傅清唯站着不说话,看向了那王道长。不知怎么,明明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但是王道长此时此刻却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是有千斤重,根本动弹不得。

不过他还是勉强地吞了一下口水,对着傅清唯说道:“年轻人,贫道要施法了,我看你赶紧离开,不要耽误贫道救人,否则这后果你承担不起。晚收妖一秒,村民便多一份危险!”

他这话说得极其巧妙,将傅清唯一下子放到了村民的对立面。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口,村民看傅清唯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更有甚者,直接开始推傅清唯,想将他推出这里,但是却发现自己使足了力气,傅清唯却一步未离。

“妖怪不在这水潭之中。”傅清唯转个身面向了村民,他用手一指那个王道士说道,“这人是个骗子,我可以帮你们除妖。”

他话一说完,周围轰然大笑。

“你说王道士是个骗子,怎么可能?你看看你,年纪这么轻,嘴上怎么没个把门?”

“这人哪里来的?不是我们村的人,怎么过来的?”

一旁将傅清唯带过来的王红顿时羞愧得恨不得逃离这个地方。

王道长见状,立马哈哈大笑了一声:“年轻人,你说这妖怪不在这水中,那你说在哪里?”

傅清唯不理会那王道长,只是朝着王道长那案台走过去。村长见了,立马跑了过来,准备拦他,一下子就被傅清唯躲了过去。傅清唯走到了案台,随后拿起来那案台上放着的符,说道:“这符纸是用特殊的物质浸泡了的。在做法开始之前,他的袖子里会随后洒下另外一种物质,当符纸上的复制和撒在地面上的物质相碰的时候,便会着火了。”

傅清唯边说着边将符纸丢在了刚才那王道长将符纸丢在的地上,符纸“刷”地一下就着火了。

“不信你来试试?”傅清唯拿起了剩余的符纸,递给了刚才推他的那个村民。村民一脸怀疑地接过了符纸,看了看王道长,然后又看了看傅清唯,最终将符纸仍在了地面上,那张符纸果不其然的着火了。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傅清唯这么一弄,弄得王道长在这个穷乡僻壤赚不到一分钱,王道长的脸色顿时大变,提起了桃木剑就朝着傅清唯刺过去,傅清唯灵巧地躲了过去。随后就与王道长缠斗了起来,王道长常年累月在一些小乡镇做假法骗人,本身就没两道功夫。傅清唯自十岁开始便在寺庙生活,虽然老和尚没教给他什么功夫,唯独给了他一本书,但是不知怎么,他脑子里好像天生就知道武功招式,就知道如何规避要害。

王道长哪里敌得过傅清唯,几招之后,他被傅清唯一脚踢到在地,摔了个马大哈。

摔倒在地上的王道长这个时候看到了地面上的一盆水,二话不说,端起了这盆水直接朝着傅清唯泼过去。傅清唯本可以躲开这盆水,但是顾忌到了王红和王鹿,用手将两人直接拦到了自己的身后,那水泼到了傅清唯的脸上,从傅清唯的头发下巴处滴下来的水,却又是清的。

被泼到的一瞬间,傅清唯的眼前突然间出现了一副巨大的画面,那是一具血红的棺材,棺材里面,一个男人正闭着双眼。

那画面闪过得极快,傅清唯来不及看清那人的模样,就闪过了。他只看到,那男人的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戒指的形状很古怪,像是某种邪恶的动物,那男人却将其置于自己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