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多的信息也不能就此不管不顾。
因为祁倾一句“想你”而当场就要订各种车票机票来见他的人并不少见,百来条消息中少说也有十多条都是这样的内容。
祁倾默默下了床,一手抱着保温杯出了卧室,就着热水吃桌上的早餐,趁着咀嚼的空闲期间还不忘紧急挑选回复那些买了票要来看望自己的可爱小鱼们。
至于其他的不痛不痒的问候,就让他随风散去当做不存在吧。
“我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等我。”
祁倾看一眼时间,上午九点半。
他噼里啪啦地打字解释,顺便让人好好休息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好一副清水芙蓉白莲花的模样。
“我家车被我爸开出去了,明天早上我就来!”
这条消息让祁倾一惊,两人几句话往来之间祁倾才知道对方已经开车出了门。
……可千万别来。
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无法想象十几个人同时出现在自家门前的状况。
和他同城的小鱼们不可避免地都反复问了他的位置,幸好昨夜的他发完消息就再没了动静,那些不知道他在哪个酒吧放纵的鱼儿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隐藏在这上百条消息中,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那么几个不和谐的存在,一句“我马上到”就把祁倾看得一愣一愣的。
马上到?到哪?
直到他点开前男友的消息,看到宋轻舟的那句“你在家吧?”才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
“……”
真的谢天谢地昨天送他回来的是季欲。
不然按照赵野原那个性格,保不齐会和同样暴躁的宋轻舟打起来。
祁倾啧啧两声,破天荒地主动和季欲发了消息,内容是诚恳的道谢。
或许是昨天喝了假酒的原因,他的脑壳到现在都还是剧烈疼痛,晃一下就恶心得想死,也因此轻松又愉快地决定今天翘了花店的班。
打开和现任男友的聊天框,对方已经喋喋不休地和他发了一早上的信息,内容无非就是公司的老板谄媚得有多可笑,他又有多么想念祁倾——
“昨天喝了酒今天难受吗!!”
“记得吃点清淡的东西呀!”
“我在办公室坐着好无趣:(”
“老板又不给我布置工作,还不敢随便把我放跑……不过下次我就可以带电脑去找你了!”
祁倾把消息一条条看下来:“……”
好家伙,感叹号批发大甩卖。
他斟酌着挑了几句看起来还算有用的消息回复,最后不忘告诉对方自己今天翘班,以防止他半途逃跑去花店找自己。
或许是对面的手头终于有了可以办理的工作,一时半会儿祁倾是没再见到赵野原回复,反倒是手机叮咚一声进来了季欲的消息。
他心情复杂地点开信息,祈祷昨天自己没有在季欲面前表现得太失态、或是犯下什么奇怪的错误。
“头疼的话你的电视柜下边有止疼药。”
这是季欲发来的消息。
祁倾抬了抬下巴,起身,踢拉着拖鞋去电视柜下边翻找胶囊。
拿了止疼药回来继续慢动作地吃着早餐,还不等祁倾回话,季欲那边就已经发来了新的消息。
“如果有人敲门的话记得不要开。”
嗯?
他来了点兴致,回复:“这话怎么说?”
季欲坚决不说详细内容:“我只是这么提醒一声,具体的决策还要你来做。”
啧,老谜语人了。
“对了,你门口配电箱后边藏着的备用钥匙我带走了。”
也行吧。
祁倾对于季欲无比放心,反正这家伙总不会大半夜偷偷跑来他家开门。
思来想去,季欲这人对他家的熟悉程度说不定不亚于对于自家公司的熟悉度。尽管如此,这些年来没有祁倾的允许,他也不会私自踏进祁倾家里一步。
他撇撇嘴巴没再回话,最后搞定了几条来自小鱼的信息后安心地享用起了早餐。
门果不其然在几分钟后被敲响。
祁倾夸赞了一秒季欲的料事如神,扶着脑袋爬起来开门。
对于季欲说的话他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他的好奇心根本不允许他不开门。
连猫眼也没看,祁倾随手拉开了防盗门,一眼看见一个憔悴的男人站在他家门前。
脸颊消瘦,眼下有着深青的黑眼圈,双唇干裂,瞳孔周围遍布着的都是红血丝。
唯有发型看起来是好好打理过的,一身穿着看起来也都是干净清爽、有好好搭配过。
“祁——”
“砰!”
祁倾嘴角一抽,在对方刚刚开口之时以光速重新关上了房门并且反锁。
他来不及细想,摸出来手机,发消息给季欲:“你tm怎么不说是宋轻舟啊??!”
“给你选择的权利。”
“选择个屁!”祁倾慷慨激昂地打下四个字和一个感叹号,叹了口气,又在信息发送出去后继续打字,“你把钥匙拿走是不是因为他看见了?”
“是的。”
祁倾感觉自己透过屏幕、隔着网络信号,在短短的“是的”这两个字里看出了季欲脸上带着的微笑。
“……那还真是谢谢了。”
不然现在他怕是就带着宋轻舟在警局做笔录了——因为私闯民宅。
想必宋轻舟是在他家门口站了一晚上,季欲说不定还和他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唉。
都怪他这不删好友的臭毛病。
他的手机里有无数人都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联系了的,但不知是出于何种癖好,他从未主动拉黑删除过任何一个人。
左思右想,祁倾也还是觉得把宋轻舟就这么放在门口不是事儿。
毕竟他住的是老旧的居民楼而非独栋大别墅,邻里之间都还有着互相帮忙倒垃圾的关系。
被看见这么个人在他家门前一站一天,搞不好还要被别人误以为祁倾欠债不还。
他犹豫着重新整理了自己的睡衣,确保这件最后的遮羞布不会引起宋轻舟一丝一毫的欲望,旋即郑而重之地走去门前,打开了门。
“……阿倾。”
祁倾仍然捂着脑袋,后退了两步,伸手往后指了指示意宋轻舟进门。
对方扯起嘴角,笑得不太好看:“你是不是还难受?吃药了吗?”
“吃了。”祁倾无比自然地回身坐在餐椅上,单手支着头,翘着腿看面前的人。
不过是一个月不见,这人瘦了至少十多斤。
宋轻舟拿着手机,如数家珍地翻着微信页面:“你昨天给我发消息了。”
祁倾忍不住蹙眉:“那是……”
“你喝多了我知道!”宋轻舟加快语速,好像不想让祁倾说出来更残忍的话似的,“你不会想我的。”
“……”
你都知道,那还说个屁。
“但我好想你啊。”宋轻舟垂下手,缓步进门。
这次他没敢像上次那样理所当然地把祁倾困在家里、困在自己怀里,甚至接近祁倾都成了奢望。
他只能轻轻把门带上以示自己的态度,随后双眸紧紧盯着祁倾。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了的吧?”祁倾一脸无所谓,“你都那样强迫我了,也不信任我了,甚至还对我说了什么?”
“……”
婊/子。
这个词是他怒上心头气血上涌时脱口而出的词,也就是说出口的一瞬间,他也挨了祁倾的一巴掌。
仅仅是如此或许他们之间还会有可能的。
宋轻舟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是麻木的,但他在后来还做了什么?他还强迫了祁倾,像个下三滥的禽兽一样掐着对方的脖子——
那已经是羞辱了。
宋轻舟没能把那个词第二次说出口,他只是始终紧盯着祁倾漠然的脸,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屈膝,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他说,然后抬手狠狠地删了自己一巴掌。
祁倾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事实上现在的他们本就是陌生人了。
他对于宋轻舟的行为没什么生气的,反正对方从始至终都没能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连分手时宋轻舟以为的强迫性质的分手炮也是在他刻意引诱之下进行的。
他对宋轻舟分手的真正原因,不过就是腻了而已。
“起来吧,没什么好说的。我放你进来不是为了原谅你,你要知道,舟舟——”祁倾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眼睛,“只是想让我们两个结束得更彻底一点。”
宋轻舟没说话,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次祁倾连看都懒得看他,而是百无聊赖地低着头翻手机。
……嗯?
等一下,赵原野的消息是什么时候发来的?
祁倾当场两眼一黑,点开微信消息。
事实上在信息条预览界面他已经看到了赵野原发来的全部内容。
“我到你家附近啦,几分钟就能赶来~”
“……”
祁倾看了看宋轻舟,深吸一口气,刚因为吃了止疼药不太疼的脑神经似乎又开始嘣嘣地跳起来。
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