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看到祁倾当前的生活状态便知,几年前的他必然不可能是个学习至上的三好生。

毕业后的自我反思也不是没有,然而在找工作接连碰壁后他便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一天天的浑水摸鱼得过且过。

按照他本人的思想,现在的自己就是他最看不起的样子——接手了父亲的花店吧,没了别人帮忙又经营不下去。

“乱说什么。”赵野原不太开心他这么说自己,从挎包里摸出来饮料递给他试图堵了他的嘴。

祁倾也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他本人是个究极的享乐主义,眼下开心了便比什么都重要。

这么做不对当然不对,可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让他必须去努力,所以那些成了条例的未来规划也就都成了纸上谈兵。

见祁倾谁甩头不再搭理他,赵野原自知嘴笨,也不再多说话惹人心烦,只搂着他闷头顺着导航网目的地走。

他在花店待了几天,每每都要为祁倾灵巧的扎花动作所赞叹,不住感慨对方漂亮的手指与素色花朵搭配得惊为天人。

——当然,祁倾偷懒确实很有一手,那也不代表他就从来不工作啊。

今天这次外出算是忙中偷闲。

祁倾在店里的工作实在是做得头昏脑涨,赵野原便索性撺掇着他关了店门出来休息。

起初祁倾的确是没什么兴趣,不过听到这家伙帮他预约了陶艺店的名额后便忍不住心底发笑。

最近几任男女朋友谈下来,祁倾的约会场合都成了高端餐厅和酒吧夜店,最朴素寻常的地方算下来也得是商场的名贵服饰专柜。

非常奇妙,高中、大学时的他接触的多是普通人,就算是富二代也没什么金钱支配权。

那时候的恋爱可比现在有趣多了,没有那些无聊的送礼环节,两人一起去街头吃个小火锅就能开开心心的。

哪能想到等他步入社会了,接触的家伙一个比一个的有权有势,来接他时不开上一辆百万级的车都好像丢了面子。

像今天这样坐出租,确实是这一年以来的头一回——虽然归根究底,原因竟然是他这男朋友还没来得及在这里买车。

陶艺店,刚谈恋爱的小朋友们会去的地方。

这家店是近来被大力推广的网红店铺,排队等位都要一两个小时。

不过不知道赵野原用了什么奇妙的手段,竟然提前订到了位置,还能准时准点地将祁倾带来。

不需要等位这件事让祁倾心情不错,靠在赵野原身边等着对方找老板确认订单,顺便观摩店里其他人做的成品。

很快,两人便一起被带到了空余的位置坐下,在拉坯机器前一人被发了一团湿漉漉的泥巴,大眼瞪小眼。

祁倾不太想上手:“你会吗?”

“不会。”赵野原眉头紧蹙,翻着手边放的指导书,“我还以为老板会来指导一下。”

“……”

这可是网红店。

老板生意火爆忙到不行,哪有功夫来搭理你。

“那今天要做什么?”祁倾今天是揣着手临时被这家伙拽来的,一路上也都没想过陶艺店能玩些什么,此刻根本就是脑袋空空。

赵野原根据自己为数不多的恋爱理论知识,试探着开口:“马克杯?”

祁倾正咬着皮筋扎头发,闻言抬眉看他。

赵野原紧张地吞吞口水:“情侣款,很有纪念意义的那种?”

这次祁倾回绝的很快:“会不会太单一了?”

事实上他从来就不喜欢和恋爱对象用情侣款的东西。

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当然他也会这么做,但一旦两人分手,他的家里就会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堆没用又不是那么好看的情侣款用具,只能扔掉。

——情侣款,都是摆在一起才好看的。

“……好吧。”赵野原往他身边蹭了蹭,试图和他一起去构思应该做些什么。

而祁倾啪地一巴掌把凑过来的男朋友拍走,随后歪着头打量眼前这个不知该怎么描述的东西,试探着把脚放在了踏板上。

他对于自己要做点什么根本一无所知,又懒得翻看手册,索性随手捧出一个弧度来握着泥巴团转起了拉坯机器。

赵野原呆呆地坐在一边看他,感觉有点奇妙。

他对于自己和男孩子突如其来的恋爱适应良好,曾经梦里会喜爱的朦胧青春初恋脸全部有了清晰的轮廓。

倒是他朋友一天天的问个不停,对他的全新体验充满好奇。

男朋友。

这三个字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如梦似幻的存在。

赵野原盯着祁倾认真的侧颜看了许久,等回过神的时候对方手里的陶坯都已经有了雏形。

面对着那只奇形怪状的不知名容器,他心头一软,忍着笑意:“你这做的是什么?”

“就……是个容器吧……?”

祁倾原本自我感觉良好,被赵野原这么看着就慢慢慢慢收了声。

这陶土比想象中要难掌握得多,用力稍微不均匀就会歪了偏了,要么干脆就多出一个出水口来。

而且瓶身极度不平整——

“像个炸坏了的薯塔。”赵野原如是评价道,随后脑袋上毫无疑问地挨了一下。

祁倾手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泥,一掌呼上对方的圆寸脑袋,又慌慌张张地在受害者的大笑声中拿纸巾给人擦头发。

想在这种DIY手工店铺看到两个同行来玩的男生的确稀奇,放眼望去这一整家店铺里坐着的都是一男一女,再不济也是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玩闹。

因此像是祁倾他们这一桌,两个颜值在线的成年男性充满童真地坐在这里玩着泥巴,很难不让人提起了兴致地围观。

尤其是一对闺蜜一起来的小姑娘,磨磨蹭蹭地选了半天位置后一本正经地在祁倾对面坐下。

“小哥哥,这个机器要怎么用啊?”

祁倾掀了掀眼皮,没等说话,身边的“直男”就长臂一伸,啪地把指导手册甩在女生面前。

空气微妙地静止了一秒,对面的女孩儿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不依不饶:“那你可以教教我这个形状怎么做吗?”

女生所指的“这个”自然就是祁倾手里那个歪七扭八看不出用途的小玩意儿。

对此,祁倾默默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抽象后现代艺术作品,又看了看身边赵野原手里的标准花瓶:“……”

不是他不应撩,实在是这两个姑娘没长到他的审美点上。

然而公众场合让小姑娘们下不来台实在是太没品。

祁倾想了想,按住脸色逐渐变差的赵野原,用着挑不出错的绅士行为指导着两个小姑娘制作抽象派艺术品。

一场好好的双人约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多人团建,直到几人全部做完陶艺临行时,那两个小女孩儿还不想走。

两人的理由无比正当:想在一个月后拿到成品时和祁倾交流一下,并借此机会试图要到祁倾的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眼看祁倾他们三人相谈甚欢就要当场结拜,赵野原终于是忍不住了,在两人面前勾住了祁倾的手十指相扣。

“他有男朋友了。”

“……”

“……”

祁倾和两个姑娘无辜对视。

小女孩儿梗了又梗,最终脸颊通红地深深鞠了一躬道歉,转身落荒而逃。

祁倾抱住他:“你吓到她们了。”

“我管她们干嘛?”赵野原理直气壮,醋意上头,眼神凶巴巴的,“她们想的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对上祁倾戏谑的眼神,他叹了口气,还是放缓了语气:“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祁倾笑眯眯地就这样被男朋友牵着走出去,周围伺探的目光好像都被他抛之脑后:“对喜欢的人怎么能生得起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