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略带些急切地把语音点开,听完后就皱起了眉头。
没来得及多想,他的手指已经把信息发了出去:“哎?你在哪个房间?”
不等对面回复,他已经站起身,从椅子靠背上拿起外套。
和他一起在这里侃大山的几个兄弟不约而同看向他:“哟,这是?”
他们兄弟几个吃完早餐就来酒店的咖啡厅坐着,想着能钓上几个可爱的妹妹。确实,哥几个长相都不差,出手也大方,早已经有了主动的小女孩儿过来搭讪了。
元初挠挠头,朝其他几个人神秘莫测地笑笑:“去找昨天那个小美人。”
“那个男的?我草不是吧刺猬,你取向都变了?”
“哎咋说话呢!”元初白他一眼:“你想想,那小美人那个长相,那个身材,比妹子差?我还能吃亏?”
他倒是标准的纨绔子弟想法,这种漂亮的货色,又是主动送上门,当然要好好抓住机会玩玩。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但那别扭好像又不是因为对方是个男生。
至于具体原因,他似乎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听了他这话,弟兄几个都在打趣,唯有赵野原沉默地掀了掀眼皮,大口灌了一口咖啡:“你别太过分了。”
他从昨天开始,只要一闭眼,脑袋里盘旋的就是祁倾软软甜甜的一声“哥哥”。试图把那声音赶出脑袋吧,对方那对星星一样的眼睛和刺眼的大长腿又在他大脑里刷屏。
……整个人都不好了。
元初诧异看一眼赵野原,随即大笑:“放心,到时候有意思了我肯定都得叫上赵哥你啊。”
说罢,他没再管身后几个兄弟的嘘声,自己拿了手机和外套就出了咖啡厅。
另一边,祁倾这头看见了元初的消息,忍不住抿唇一笑:不太方便吧……
“没关系,顺路的!”
他看得咂舌,直呼现在的富二代真好骗,顺手把房间号给发了过去,又喝了几口季欲给他准备的水,这才再次躺回了被窝。
祁倾这边和鱼塘的鱼打得火热,走廊上的季欲却捧了手机靠着门,面无表情地吩咐工作——就好像那间花店和祁倾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似的,几乎所有的工作都被他揽下了。
“后天,”他估摸着祁倾能病好的时间:“不过现在不确定。你那里最好的花都还留着吗?不要正开的,记得要花苞。”
“时间不对了我再联系你。”
“嗯,我到时候带阿倾过去,你还记得怎么报价吧?”
“不准让他知道原价。”
“好的。”
讲完最后一句,他不留情地挂了电话,准备和C市温泉村附近的景点经理再打个电话,余光却瞟到走廊另一头走来了一个人。
刺猬头,他见过的。
元初顺着门牌号一个一个摸过来,往这个方向走的时候就在犯嘀咕。
这一层房间极少,仅有的几间都是总统套房……能在这度假村订总统套房,没点权力还是有些难度的。
那小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随着他心底越发犯怵,他也看到了祁倾报给他的门牌号。
不过门前却靠着个人正拿着电话,似乎是想要拨号。
元初走上前才发现这人比他高了不少,目测至少有190往上。
他撇撇嘴上前,正要说话,忽然意识到对方的脸部轮廓充满了异域风情,眼睛也是标准的蓝灰。
“……Heybro,couldIpass?”
他庆幸自己英语还算不错,日常交流勉强够用。
然而对面的大个子迷惑地看看他,顿了几秒才开口:“什么事?”
元初:“……”
草!
这普通话比他还标准!
他尴尬笑了笑,“我约了朋友,是来找他的。兄弟你挡住门了……”
“我就——”季欲正想说自己就住在这里,忽然明白了什么,本就没有表情的脸现在看起来有点微妙的凶狠:“你来找阿倾的?”
“嗯?”元初皱眉,又仔细打量了季欲的装扮。对方虽然只穿着真丝睡衣,但这套衣服却是圈子里耳熟能详的高奢品牌。
由此一来,小美人怎么能睡总统套房,就是他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屋子的房门忽然被拉开,露出祁倾略带病容的脸来。
因为高烧的原因,他的鼻头眼角、直到耳朵的位置都泛着红,嘴唇苍白干裂,一开口也是浓浓的鼻音:“你还真来啦?我在里边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季欲难得在语气里带了些感情,一手扶好祁倾的腰就把人往卧室带。
“这不是朋友来找我玩嘛。”祁倾吸了吸鼻子,笑起来:“元初,这是我朋友季欲,我俩这趟来温泉村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
元初手脚都别扭地不知该怎么摆,总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
可如果祁倾和季欲真有点什么,又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把他叫来房间?
他纠结了几秒钟,默默把祁倾的身家提高到了和季欲一个层面上去,提了提精神,抬手展示自己拎来的手提袋:“本来想着给你带点药,不过好像有点多余了。”
“哪有。”祁倾此时的声音像是撒娇,他坐在床上,朝元初招手让人也一起进来:“今天去哪里玩吗?”
“嗯……”元初四处打量房间内部陈设,轻易就看出昨天这两人是睡在了同一张床上:“我们准备去附近的山上看看,听说那里有不错的景色。”
男生和男生出来玩会睡一张床吗?
他想了想自己和兄弟睡在同一张床上——还是在有多余的房间的情况下——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明原因地,看着祁倾的脸,他就觉得这家伙必定是被那个叫季欲的给骗了。
祁倾听到他们要去山上,眼睛就亮了:“季欲,我们跟他们一起去吧?”
元初眯了眯眼睛,试探性地道:“赵哥也去,就是赵野原。”
“啊,那太好了!”祁倾晃了晃季欲的手臂,在元初看不到的角度朝他眨眼睛。
确定了,必然是这个叫季欲的也在追他的小美人,搞不好还用了什么奇怪的计谋。
两人要有点什么关系的话,哪能有人能见得自己的心上人对别人献殷勤?
季欲无奈,抬手点点祁倾的额头:“你还病着。”
“……那等下午?”祁倾摸着自己的额头:“病人也要运动才能好得快,再说我也喝过退烧药了。”
其实这事儿和元初、赵野原都没什么关系——纯粹是祁倾这两天疯惯了。要他一时间闲下来乖乖窝在酒店,还真不太习惯。
“37度。”季欲狠狠心,低声道:“下午降到37度,就能出去。”
“妥!”祁倾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耶”,小腿一甩把拖鞋踢掉,翻身窝上了床:“那,元初,你们能等等我吗?”
元初一激灵抬头。
他还在琢磨怎么解救小美人,忽然就被点了名,不由鸡啄米似的点头:“行,你下午好了联系我啊。你这个朋友也一起吗?”
这次季欲却没等祁倾自己的回复,而是主动张口:“一起。”
“……好。”元初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把感冒药放下,又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季欲一路跟在对方身后,等着他出门,才“咣当”一声甩上门,紧接着一脸寒气地回来卧室。
“叮叮——”祁倾摇头晃脑地朝季欲道:“我跟你讲,那个赵什么的,今天就差不多能拿下。”
“……嗯。”季欲一腔妒火不得不散了个干净。
还能怎么办?他自己选的路,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让那几个富二代得逞地翘尾巴。
他多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地嘱咐:“他们那群人,应该也是很玩得开的。”
“……你注意安全。”
“安啦。”祁倾不在乎地捧着手机玩小游戏,“身体上,我还是挺在意炮友干不干净的。至于感情上……他们那样的人一般也不会投入真感情。”
“不过我就会吗?”他耸耸肩,一挑眉:“各取所需而已,管他真情还是假意呢。”
季欲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表情复杂了些看向祁倾。
接触祁倾的人,一开始或多或少都带着目的。
但离开时,又有谁能挺胸抬头、像来时一样高傲呢……
单是这两天,他的电话就快被宋轻舟打爆了。那人不敢叨扰祁倾,竟然选择了他来道歉,想方设法想要再见祁倾一面,几乎是把尊严放在地上让人践踏。
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祁倾在处关系时,把自己的角色演得太好了。
他享受恋爱时暧昧的每一个瞬间,会准备小礼物、嘴又甜,虽然多数时候的他根本不作为,却也能够让恋爱对象沉溺在爱情的谎言中。
他伪装的太好了。
而季欲却是见过他真实的模样的——懒惰、不负责、视感情为垃圾。
在很多人看来,祁倾这样的人大概就是纯粹的人渣。和对象上完床就感到腻味,被对象爱上了就感到烦躁,随即就会把自己缩进壳里躲得远远的。
还不愿承认自己就是不爱了。他一定要逼迫得对象疯掉、才委屈吧啦地说自己被恋爱对象辜负了,迫不得已才分的手。
可他又单纯得出人意料,面对陌生人,面对亲人、甚至面对友人时,又是真情实感地发散着善意。
季欲没注意到祁倾已经抬眼在看他了,而是眼神放空,几乎要盯着祁倾的模样出神。
祁倾对他来说,就是光和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