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进酒吧并不是什么常规操作。
易游又长得嫩,在门口往里窥探时还被保安拦下来盘问,最终还是祁倾眼尖看到他的窘境才把人接了进来。
不过今晚这个场景……有些难言。
时间还没到八点,台上还有另外的小男孩儿在驻唱,因此祁倾只是在角落的卡座叫了两件啤酒和几杯洋酒,和另外三人沉默又尴尬地坐着。
“……祁哥,这是?”
易游听了克里斯是酒吧后,抱着为爱献身的想法就一股脑地跑来了。
却是万万没想到来这里后,季欲和另外一个他不太熟悉的男性也都在。
祁倾端了杯酒和季欲碰了一下,“认识一下,季欲,我的……呃……”
“朋友。”季欲主动接话。
平日里季欲和易游见过几回,不过论起正面打招呼,这还是头一次。
祁倾不置可否地抿唇,又拍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宋轻舟:“这个人小孩儿你可能没见过,我男朋友,舟舟——宋轻舟。”
男朋友?!
易游脑袋一懵,傻乎乎地在祁倾和宋轻舟之间看了又看。
祁倾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他从来都是一厢情愿地把祁老板当做了单身,根本没考虑过对方可能有对象这个选项啊?!
那从前祁哥对他那些亲密的举动……
易游两眼一黑,想着祁倾偶尔对他亲亲额头、搂搂肩膀,还真就是对待弟弟的态度。
敢情这家伙把他当弟弟!
“啊,不对……”祁倾像是刚想起来什么,有些抱歉地压低了声音,往前凑了凑:“我好像一直没跟你提……性取向的问题?”
“……”
“我嘛,双性恋……小孩儿你要接受不了也没关系,我能理解。”
“不不,不是!”易游慌慌张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脑袋一卡,一张口说话就没过脑:“祁哥,我也喜欢男生!”
祁倾:“……”
这小孩儿咋就这么轴。
酒吧里的环境总体还是热闹的,就算祁倾这一桌气氛再怎么诡异,最终也抵不过祁倾主动地引导。
几轮酒桌游戏下来,易游有些微微上了头,季欲为了配合祁倾话也多了些,唯有宋轻舟仍然黑着脸,一言不合就呛另外两个对他家恋人图谋不轨的人。
“八个六!”易游兴奋喊。
下一轮本该是祁倾,但宋轻舟嘭地把骰杯一放,露出个顺子来:“跳开。”
祁倾勾着唇角开骰子。
四人合起来不过五个六,易游愤愤喝了个double,小声嘟囔着什么。
“小孩儿,你少喝点。”祁倾微微偏头瞥一眼宋轻舟,随后便去叮嘱易游,看动作他似乎还想起身去拦酒。
季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抿了一口洋酒利口,又抬腕看表。
他大概能明白祁倾想做什么,于是也配合地去看微微握拳的宋轻舟,目中的冷淡在对方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祁倾!”宋轻舟声音大了些,周围几桌的人都回头来看。
祁倾很少被人这样叫全名,尤其是是这样微带愤怒地叫全名。他有些茫然,回头去看宋轻舟的眼睛——燃烧着的都是妒火。
但祁倾只是皱眉,随后就继续自己刚才的动作,起身去扶稍微有些不稳当的易游:“你怎么样了?”
宋轻舟一把把他拽回来坐下:“你不管别人会死吗?”
“什么屁话?”祁倾看起来好像懒得和他发火:“他就是个小孩儿,喝多了不好。你也是,揪着人家呛酒像什么样子?”
“小孩儿?”这个字眼几乎是宋轻舟咬着后槽牙呲出来的,“这小孩儿对你什么心思你没想过?”
“……”
“我他妈是你男朋友,你是不是觉得当着我的面调戏别人很好玩?”
“……”
祁倾的脸色瞬间就冷了。
其实话一出口,宋轻舟就意识到了不对——他明知祁倾最讨厌这样,但今天借着酒意他却把之前的不满全部发泄了出来。
从今天下午阻止祁倾见季欲起,祁倾似乎就不太开心了。
胸中一时间涌上的全是恐慌,他想说些什么弥补,被酒精侵蚀过的大脑中却有个恶魔一样的声音让他继续宣泄占有欲。
明明都是祁倾的错。
他还在天人交战,祁倾看起来却是已经不耐烦了,“季欲,几点了?”
“七点五十。”
“那该我上台了。”祁倾甩开宋轻舟就想走,随即被对方恶狠狠地扯了手腕,直接带出了酒吧。
易游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还在想着自己下次要锻炼锻炼酒量,不然他祁哥被人欺负了他都不知道。
而此刻见宋轻舟的模样,他本能地就想去护祁倾:“祁哥……宋先生你放——”
显然,祁哥现在就被人欺负了。
易游急得上头却毫无方法,眼睁睁看着宋轻舟把人带走上了车,而他身边的季欲竟然也不拦一下!
草!就知道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易游拿起手机就追了出去。
-
“季总,到了。”
清晨,街边的行道树上还带着水雾。一辆精细保养的私家轿车停在路边,车门缓缓打开。
季欲从助理手里拿过一捧不知名的布料,以及一个小巧的保温袋,一手整理自己的领带,另一手推开了花店门。
店里祁倾半眯着眼睛,正百无聊赖地给新到的花喷水。季欲多看了他几眼,随后便把方才助理塞给他的布料抖开——是围裙和手套——再一一穿在身上。
见季欲到来,摸鱼的祁倾轻车熟路把喷壶塞进季欲手里,又窝进了摇椅。
“没吃早饭?”季欲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为了多睡一会儿是不会浪费时间吃早餐的。
祁倾眼角挂着泪珠,打着哈欠点头。
季欲满足地给他递上保温盒,“家里人做的,我就带来了。”他还想得寸进尺承包之后祁倾的早餐,一低头却先看到了对方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祁倾也懒得遮拦,心安理得拿来早餐吃。
“阿倾……”季欲想到了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已经忍不住先去解开祁倾的扣子。
丝质衬衫轻轻一扯就露出一大片皮肤,但比雪白肌肤更刺目的却是其上斑斑点点的吻痕。
“嘶……干嘛。”祁倾不乐意地把领子拉回去,“留点隐私好不好。”
“他强迫你了?”
祁倾从来不喜欢在身上留痕迹。
用他的话说,这些痕迹影响他养鱼,还容易招惹些来不干不净的人。
但真的不小心留下了痕迹,他也懒得小心遮蔽,反而光明正大的把吻痕露出来,像是在炫耀什么战利品——就是个性子拧巴又矛盾的小混蛋。
等祁倾意识到季欲是真的生气了,才终于出手阻扰季欲的动作。
看样子这家伙已经准备联系下属收拾宋轻舟了。
他把手机夺走,对上季欲无奈的眼神,一瞬间好像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些什么,又本能地不愿意去追随,只是懒洋洋吐槽着前任:“不用了,为他费力不值得。”
“唉,跟狗似的,我推都推不开。所以,这不就分手了?”
说话间他的眉眼间都还带着笑意,就好像他在讨论的根本不是什么谈了几个月恋爱的恋人,而是陌生的炮友。
季欲看着他肆意阳光的笑沉默下来。
他胆小吗?不,一点都不。但他不愿意和祁倾确认关系,就是因为不愿让自己也成了祁倾生命里这么一个过客。
想到昨天下午他联系的那家经销商,以及兴致勃勃准备来告诉祁倾下一步计划,却发现店铺关门而祁倾根本没有通知他时微妙的心情——
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他忽然没头没尾道:“别难过。”
祁倾:?
“啊……你看我像难过的样子吗?”
季欲一边干着员工的活儿,一边说着老总的话:“今天店铺关门,休息吧。”
“……哈?”祁倾震惊到坐直了身子。
“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季欲估算着祁倾分手后会用多久和易游搭上线,决定把这中间的空闲时间全部占为己有:“明天去C市温泉村,我帮你联系了那边的花朵经销商,我们可以过去旅游顺便签合同。”
虽然这让很久没旅行过的祁倾十分心动,但他还保持了一丝的理智:“可你之前不是说,我们下一步先扩店面吗??”
店面的钱还没赚到,签什么新合同啊?
“先把店铺简单扩建。”季欲稳当得很:“比如,我们邻居的店铺正在转租,我已经和他谈好了价格。”
祁倾:“……”
啥?啥时候?他咋不知道?
季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干了多少活儿……好家伙这是个超人吗?
“租金是你目前可以轻松支付的,所以你只需要一小部分钱把店面中间的墙砸掉、扩建。”季欲把花浇到一半,看见地上有了污渍,顺手还弯腰擦了地板,熟练的模样和他身上的衬衫西裤搭起来充满了违和感。
就连那条围裙和麻布白手套也没能削弱这种违和。
“然后我们去……”季欲斟酌了一下用词,皱着眉继续:“失恋旅行。”
“……”都说了他没觉得自己失恋啊。
然而季欲并不对于“失恋”与否过多较真,只是一脸淡然地观察着祁倾更亮了的瞳孔:“再回来的时候,店铺刚好装修完,也可以新进经销商的更多花朵种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