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世界四 大唐才子14

第七十八章

林博远捧着圣旨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林若,挥退下人,皱眉道:“你是故意的?”

否则又怎会用一句“皇上上山避暑,又不?是太子去,有我什么事?儿”惹得?李渊吃味,第一时?间将他从太子府调出去,以撇开林若和太子的关系。

林若早知道瞒不?过他伯父,嗯了一声。

林博远叹气:“你啊,你明明知道……”

林若打断道:“秦王殿下平定天下,使四海归一、百姓安居,又能爱民?如子……伯父,你可下得?了狠心害他?”

林博远一噎。

林若叹道:“我知道伯父有心报太子殿下大?恩,可若是您不?肯毒害秦王殿下的话,您在太子府,还是在秘书省,有多少区别?太子殿下不?缺一个替他掌管图书之人。”

林博远皱眉不?语。

“伯父,秦王与太子之争,说白了不?过是李家的家事?,我们何必插手其中?谁也不?知道,害死爷爷奶奶的乱兵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上,伯父既能将此恩德记在领兵的太子身上,又何不?干脆记在李唐身上?”

林博远不?答,看着林若:“你让我不?插手,你呢?”秦王与太子之争,他便是想插手,也未必能插的上,但他这?个侄儿却未必了。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是出了名的耳根子软,又一向感情用事?,往往被他身边亲近之人所左右……林若此刻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呢!

林若断然道:“我当然也不?会,至少现在不?会……伯父您知道的,我的脾气,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第二天又是庙会,林若睡到日上三竿才施施然出门,寻了个凉快的地方?“摆摊”。

这?次的生意竟还过得?去,接连招待了几个只为听吉利话儿求个心理安慰的客人,挣了二三十文钱。林若不?由感叹,这?才是卦摊应有的姿态啊,如今他也算是入了行了吧?

才这?样想没多久,人流忽然骚动起来,一个年轻男子满头大?汗的分开人群冲了过来,待看清面前的人的确是林若之后,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林若刚要问话,那年轻男子噗通一声跪下,开始嚎啕大?哭。

“大?师,大?师,求大?师饶命!”年轻男子一边拼命磕头,一面哭求:“求大?师饶命啊!”一个大?男人,竟哭的涕泪横流。

小书大?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认都不?认得?你,什么饶命不?饶命的?好似我们要害你似得?!你到底谁啊?”

“不?是,不?是!”年轻男子抬眼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渐用异样的神情看着他们,慌忙解释道:“大?师没有害小人,是小人,是小人害了大?师!”

他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捧在手里,道:“半个月前,小人收了旁人的银子,找大?师算卦,答应不?管大?师算的准不?准,都要说不?准……后来大?师果然算出小人娘子有了身孕……”

他说着又有要哭的架势:“可小人贪图银子,硬说大?师算的不?准,如今就……遭了报应了!”

他将那几锭银子放在地上,又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零星的首饰、碎银子、铜板儿,也一并?放在地上,开始继续磕头,一面急切道:“求大?师大?发慈悲,小人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那日收的银子,还有小人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求大?师饶了小人妻子孩子……”

林若讶然道:“你妻儿怎么了?”

男子又是一声嚎哭:“我和我家娘子成亲好几年了,娘子他身体不?好,一个月前好容易才坐上胎,结果因为小人作?孽,收了不?该收的银子,这?半个月以来,一直……如今我家娘子枯瘦如柴,昨天还落了红,好容易才勉强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小人这?半个月来,把?长安城都跑遍了,就为了找到大?师。大?师!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要报应的话,就报应到小的一个人头上吧!”

小书冷哼一声:“早知今……”

话刚出口,便被林若冷声打断:“小书!”

小书吓了一跳,他家公子少有对?他这?么冷厉的时?候,忙闭嘴不?敢再说话。

林若令小书将男子扶起来,苦笑一声,道:“这?位大?哥,你这?是自己吓自己呢,这?世上哪有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我初学?乍练,算的原就不?准,上街摆摊不?过是为了好玩罢了。那天是我一个朋友同我玩笑,故意使了银子让你来捉弄我……反正他多的是钱,给你你就拿着花就是了,这?点?子小事?儿,你何必如此?”

玩笑?捉弄?

男子顿时?愣住,又迟疑道:“可、可是……”

林若继续道:“你也说了你家娘子一向身体不?好,那日我看见你还提着药包,想来是安胎药吧?可见你家娘子的胎原就坐的不?稳。又被你什么‘报应’的话一吓,自然吃不?好睡不?香,怎能不?出事??你回?去好生宽慰她,再请个大?夫调养下,八成就好了。”

周围原本显得?有些紧张的众人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气氛顿时?放松下来,开始笑话那男子的胆小。

“可是……”男子哭丧着脸,道:“可是,赖二……赖二他……”吞吞吐吐不?敢说下去。

林若讶然:“赖二是谁?”

男子嗫嚅着不?敢答。

林若轻笑一声,道:“你说的不?会是那天那个赌棍吧?”

顿了顿,笑道:“那日那赌棍来我摊子上,说他猪丢了让我算,结果算完骂我几句就走了,连卦金都没给。完了他不?去找猪,居然全家老?少来找我一个一文钱都没收他的卦师的麻烦,所以我一看就知道又是收了我那朋友的银子来捉弄我的……这?却并?不?是算出来的。”

又道:“我见他闹的过分了,居然连我的摊子都掀了,才说话吓唬吓唬他,怎的连你都吓到了?”

见那男子神色楞忡,林若想了想,又对?小书道:“那天我用来唬他的竹牌今儿带了没?”

小书从袖子里掏出竹牌,答道:“带了带了,因为公子爷上次用过了,所以这?次小的特意寻出来带上的。”

林若接过竹牌,递到男子身前,笑道:“这?就是我那日哄那赌棍用的所谓能通鬼神的‘师门重宝’,其实是我自己随手刻的牌子,连上面的刻痕都是新的呢,你看。”

那男子缩着手不?肯接。

林若心中暗叹一声,脸上依旧含笑,将竹牌扔在地上,用脚踩了两脚,道:“这?下可信了?”

男子楞楞挠头,林若叹道:“我就是看了几本卦书的书生,摆摊玩儿的呢,什么报应什么的,我自己都不?信的!你快点?回?去照顾你家娘子是正经,别再自己吓唬自己了啊!”

男子看看被踩了好几脚的竹牌,道:“大?师……”

林若苦笑道:“可别叫我大?师了。”

“是,是是……先生,”男子迟疑道:“小人能不?能买一枚您卜卦的铜钱回?去供奉?”

“也是我不?该装神弄鬼,以至于吓到你家娘子,这?铜钱也不?必买,都送给你就是了!”林若索性?将竹筒都一并?给了他,道:“拿回?去也不?必上香什么的,那东西闻的多了对?胎儿不?好。若是心里不?安,就每天供奉一杯清茶也就是了。”

“哎,哎哎!”男子千恩万谢的接了,啰啰嗦嗦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才转身离开。

林若忙唤道:“等下,把?你的银子拿走!”

男子道:“这?些钱,是小人给大?……呃,先生的卦金,您就收下吧!”

林若不?悦道:“吓到你家娘子原本就是我不?对?,若还收你的银子,那我成了什么了?拿走,快拿走!”

男子哭丧着脸道:“可是,这?银子,小的……还是不?敢拿啊!”

林若无奈叹道:“都说了是我那朋友玩笑给你的银子,收了不?妨事?的,你若是有所顾忌……今儿不?是庙会吗?你不?如把?它捐作?香火钱,求得?佛祖护佑,岂不?比送给我这?冒牌的卦师强的多?”

男子一想也是,嘿嘿一笑,收拾了地上的银子,对?林若连连鞠了几个躬,转身向寺庙飞奔去了。

好戏散场,周围的人也都散了。

小书埋怨道:“公子爷您干嘛啊,他自己做了亏心事?,吓着了也是活该,公子爷您随便忽悠他几句,说不?定立马就成神算了呢!可您银子不?要不?说,还自个儿砸自个儿的招牌,就差没说自己是骗子了……这?下可好了,您看人家都怎么看您呢!”

林若叹道:“小书啊,招牌这?种东西,自己砸总比人家来砸好,而且……有些招牌,是万万不?能要的。”

“啊?”

林若叹息一声,不?管他的卦准还是不?准,不?管他是骗子还是“大?师”,和诅咒、报应几个字联系在一起,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对?真正的相?师来说尚且如此,更何况他的身份还是文人?

若他方?才和小书一般,得?意忘形,因一时?痛快失了分寸,这?件事?的后果,甚至会比“不?守誓约”还要严重的多。

林若都有点?想骂娘了:这?才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呢?

他绝不?相?信这?是巧合——他们夫妻二人既能收旁人的银子来欺人,可见并?非是胆小怕事?之人,怎么会无端端的将自己吓成这?个样子?

想也知道是发生了更可怕的事?。

他几乎可以猜到是什么事?。

“小书。”

“公子?”

“问你个问题。”

小书挺胸:“公子您说。”自家公子聪明能干,连厨艺都比他强,难得?向他请教点?什么。

林若笑问道:“你说,是你聪明呢,还是公子爷我聪明?”

小书顿时?泄气,有气无力道:“当然是公子爷您聪明了。”还以为要问什么呢?又来欺负他,真过分!

林若点?点?他的额头,道:“知道自己没有公子爷我聪明呢,就要听话,知道吗?”

小书不?满道:“小的什么时?候不?听话过了?”

林若微一沉吟,道:“我刚刚闲着无事?,给你算了一卦……”

小书笑道:“公子爷您又来唬我,您铜板儿都送人了,拿什么卜卦呢?”

见林若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忙投降道:“好吧,公子您说算了就是算了,您继续……”

林若道:“你最近有一大?劫。”

小书瞪大?了眼:“啊?”

“很大?的劫。”

小书有些慌了:“公子……”

“渡过去,海阔天空,渡不?过去,一命呜呼。”

小书这?次是真吓到了,他知道自家公子的本事?,他用铜子儿算的事?或许不?准,可他用心算的东西,却几乎从不?出错:“公、公子……”

“别怕,”林若道:“这?次的劫虽大?,但要渡过去,一点?都不?难。记住了,我比你聪明对?吧?”

小书点?头:“嗯!”

林若道:“所以千万不?要自作?聪明。”

“小的听公子爷的,公子爷您说,小的该怎么做?”

林若轻笑一声道:“你这?么笨,能做什么啊?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公子爷我去救你就行了。记住,什么人的话都不?要听,什么人的话都不?要信,只要忍着、等着,别放弃就好,一切有我呢!”

小书连连点?头,有公子爷在,真好!

“是非多因口舌招……小书,过了这?一遭,你也该长进些儿了。”

小书愣然,林若伸了个懒腰,叹道:“看来今天是没什么生意了,收摊收摊!”

小书哦了一声,动手收拾,刚将布幡卷起来,摊子上便又来人了,李世民?在摊前坐下,道:“我好像来的不?巧?”

林若道:“秦兄是来的太巧……好像我每次摆摊,总能遇上秦兄?”而且每次遇到,总没好事?。

李世民?笑道:“怎么,只准你每个庙会来摆摊,不?许我每个庙会来求卦?”

林若叹道:“真是难得?有个老?主顾,可惜今儿我连算卦的铜板都没了……”

李世民?接口道:“真巧,我带了。”

伸手将十来枚铜板抹在桌上,林若哪还不?知道这?是他上次要的母钱,欣喜把?玩一阵,道:“算什么?”

“今日运程?”

林若随手起了一卦,道:“又是破财之灾。秦王最近运势似乎不?怎么样啊!”

李世民?苦笑一声,又道:“请你喝酒算不?算破财?”他最近的运势,何止是不?怎么样?

林若道:“自己甘情愿花出去的钱,怎么能算是‘灾’呢?”

李世民?点?头:“说的也是……喝酒去不?去?”

“去。”

正好想喝酒便有人请客,林若苦中作?乐的想,或者?他最近运势不?错?

******

依旧是会宾阁,李世民?似有心事?,到了地方?,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几乎不?怎么说话,林若的心情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一杯又一杯,一声不?吭。

李世民?一向海量,林若最近也酒量疯长,几壶酒下肚,两人虽未曾大?醉,话却多了起来。

“尹阿鼠,尹阿鼠!”李世民?双目发红,咬牙拍案道:“我必杀你!”

林若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问道:“尹阿鼠是谁?”

李世民?道:“尹德妃之父!”

林若哦了一声。

他自然记得?尹德妃,那个让他去抚琴祝寿的妃子。

李世民?嗤笑一声,道:“今天杜如晦路过尹阿鼠的府门,尹阿鼠的仆人把?他拉下马打了一顿,手都打断了一只,理由是杜如晦经过他的门口没有下马……我才刚刚得?到消息,正要入宫找父皇分说,却先被叫进宫去一顿叱骂,说‘我的妃嫔都受你身边的人欺凌,何况是普通百姓!’无论我如何解释,父皇只是不?理。哈!如今杜如晦还躺在床上呢,他尹阿鼠一根汗毛都没掉,说我身边的人欺凌他的嫔妃……哈,哈哈!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林若倒酒喝酒,不?说话。

早就知道,一个尹阿鼠何以能将李世民?气到喝闷酒的地步,说到底是为了李渊。

“父皇待我……何其不?公!”李世民?没了酒杯,直接取了酒壶,朝嘴里胡乱倒,道:“何其不?公!”

“当年太原起兵,是我、刘文静、裴寂三人一力谋划,那时?父皇就言,事?成之后,封我为太子。待果然事?成之后,封了大?哥做太子也就罢了,还借故杀了刘文静来警告我!”李世民?似乎已然醉了,什么话都开始往外吐:“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被吓住了,我想不?到父皇会如此绝情,我甚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刘文静。好,我不?吭气,我不?争了,行了吧!可是打仗的时?候,却又想起我来。刘武周来犯,裴寂弃军而逃以致我军大?败,我大?唐的整个河东之地几乎被侵占殆尽,父皇将‘弃守关西’的圣旨送到我长春宫来,激我出战……那个时?候,刘文静才死了两个月!”

“河东是我大?唐龙兴之地,岂能拱手让人!好,我去打!我去打!”李世民?挥手道:“我打了刘武周打王世充,打了王世充,打窦建德……他让我打谁我打谁,可偏偏我打的仗越多,收复的土地越多,他对?我越是猜忌不?满!到了后来,派元吉在军中监视我不?说,甚至每到最后大?胜之际就招我回?朝,换人领兵……打刘黑闼如此,打徐元朗又是如此!”

李世民?将一壶酒喝完,酒壶也摔了出去,骂道:“杜如晦随我东征西战,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他尹阿鼠算什么东西,仗着女儿在宫里服侍父皇,享尽了荣华富贵不?说,还嚣张跋扈,大?唐的功臣,他说打就打!我们在外面浴血奋战,打下大?唐的半壁江山,回?来就是给这?等人欺凌的吗?我们替他出生入死,最后还不?如他身边的美人说一句话,掉一滴泪!”

林若重新递给他一壶酒,李世民?连灌了数杯下肚,林若见他情绪慢慢缓和,方?道:“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你有什么想不?通的?”

李世民?眯起了眼:“很正常?”

“很正常啊!”林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于上位者?而言,在外替他稳固江山之人,和在身边陪伴、令他身心愉悦之人,到底谁更重要?这?个问题人人都能回?答的出来,都知道是前者?。可是事?实上,他们亲近的、喜欢的、庇护的,永远都是后者?……陛下的性?情,更是如此。”

所以区区谋臣杜如晦,怎比得?上身边温柔解语的尹德妃?

所以在外征战的李世民?,怎比得?上家中尽孝的李建成?

林若并?不?等李世民?有所反应,又道:“殿下不?觉得?同我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吗?”

李世民?苦笑一声,道:“不?同你说,我能同谁说?父皇?大?哥?元吉?还是我的部署?”

“同父皇说,让他再斥我大?逆不?道?同大?哥元吉说,让他们更加得?意几分,然后去父皇那里再告我一状?同部署们说,让他们知道,原来我根本不?像他们看到的那样强大?自信,原来我也恨了、怨了、怕了?”

“跟你说,至少你一不?会幸灾乐祸,二懒得?去告状,三……”李世民?自嘲一笑:“也不?会替我担心受怕,岂不?是正好?”

“是啊,正好。”林若轻笑一声:“正好。”

李世民?终于察觉到林若情绪也有些不?对?劲,道:“阿若似乎……也有烦心事??”

“这?天下,谁能没有烦心事??陛下没有?太子殿下没有?秦王殿下你没有?”林若道:“我一个布衣草民?,就更有了。”

李世民?轻咦一声,道:“我第一次听阿若提起‘布衣’二字,怎么,阿若如今也对?权势感兴趣了不?成?”

“我只是不?耐烦,很不?耐烦……”林若也渐渐醉了,嫌倒酒太烦,拿了酒壶大?口大?口的灌,道:“这?世间,强权太多,真是……不?厌其烦。你们这?些皇帝王爷,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点?规规矩矩的生活?我遵纪守法,我循规蹈矩,我安分守己……你们能不?能就别他妈的来烦我!”

李世民?看了他好一阵,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大?才子……骂脏话了哈哈哈!”

林若不?理他,仰头喝酒。

“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若摇头:“不?好说。”

李世民?嗤笑一声:“不?好说,还是不?能说?”

林若道:“还没发生的事?,你让我如何说?”

李世民?哈哈笑道:“聪明人的烦恼?”

“聪明人的烦恼。”

李世民?道:“你既聪明,为何不?能防范于未然?”

林若淡淡道:“自然是因为,我还不?够聪明。”

李世民?看着他,低声道:“你帮我当上太子,我给你规规矩矩的生活,如何?”

林若抬眼看向李世民?,道:“你想当太子?”

李世民?靠上椅背,淡淡道:“不?做太子,不?想这?天下,我四处征战为了什么?为了让人猜忌,为了任人宰割吗?”

林若轻笑一声:“不?可能。”

李世民?双眼一眯,声音低沉:“为什么?”

林若淡淡道:“秦王殿下,我劝你一句,还是死了做太子的心的好,便是你斗倒了建成太子,还有齐王,还有荆王,还有汉王……还有许多个王,陛下诸子,谁都可以做太子,唯独你不?行。”

李世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继续发问:“为什么?”

林若轻笑一声,道:“殿下是当局者?迷……皇权之争,不?仅在兄弟,也在父子。殿下怎的不?想想,太子殿下的权位从何而来,殿下你的权位又从何而来?以我看来,陛下至今没有动过杀殿下之心,在历代帝王中,已然是最顾恋亲情的了。”

李世民?僵直着身子,许久一动不?动,最后无力靠上椅背,道:“林若,你真敢说,你真敢说……”

是啊,李建成的太子之位,是李渊所赐,他的一切权利,都来自于李渊,而他李世民?,什么都是自己挣来的,他甚至挣的太多太多,多到李渊都心存顾忌……立旁人为太子,太子便是他权利的延伸,立他李世民?为太子,那么这?天下,还有他李渊什么事?儿?

“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一阵狂笑,笑的眼泪都出来,好一阵,他以手捂眼,道:“所以,真的让云娇娇说对?了,我要是想夺得?这?天下,就只有弑兄杀弟逼父,这?一条路可走?”

林若继续喝酒:“别问我。”

李世民?怒道:“林若!”

林若侧头看他:“嗯?”

李世民?只觉得?一阵无力:“陪我打一架如何?”

“不?打,”林若摇头道:“你力气在我之上,论拳脚,我不?是你的对?手。”

李世民?拍案道:“那就比兵刃!”

扬声道:“刀来!剑来!”

一刀一剑从门外应声飞入,林若和李世民?一人接住一把?,李世民?一脚踢翻餐桌,道:“过来打过!”

倾倒的餐桌刚从视线中消失,一道快如闪电的亮光已经升起,李世民?长刀尚未出鞘,也来不?及出鞘,遂连鞘挑去,却见那剑光一转,不?知怎的绕过长刀,削向他手腕。

这?一转,太快太突然,李世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酒意尽去,却见少年手腕一翻,剑身平平拍在他的手腕上,旋身回?剑,淡淡道:“你欠我一只手。”

李世民?悬在半空的心重重回?落,口中却轻笑一声,道:“偷袭的可不?算!”

林若冷哼道:“别告诉我你在战场上就没偷袭过!”

“好吧,你赢了!”李世民?将右手背在身后,道:“这?只手算你的!看本王一只手赢你!”

一面趁着说话的功夫,左手拔刀,劈了过去。

林若一声不?吭,挥剑迎上。一时?间,刀光剑影,交相?辉映。

李世民?越打越是心惊,他知道这?位才子是会些武功的,但却没想到,他的剑法会高?明到这?种地步,大?开大?合、奇正相?辅、犀利莫名,胜过他所知的任何高?手。

幸好这?少年虽然剑法高?超,但力气却小,且和人动手经验又少,否则便是他,也早已伤在这?少年手上。不?过便是如此,只能用一只手的李世民?,也是险象环生。

林若挥剑横落,李世民?一侧身,剑锋便直冲着他的右臂去了,李世民?讶然道:“怎么你自己的手也砍?”

林若一愣,手下微微一顿,李世民?右手一翻,紧紧抓住他执剑的手。

林若手腕一麻,长剑坠地。他力气和李世民?相?差甚远,手腕被拿,兵器被夺,便再没了反抗的余地,很快双手便被李世民?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李世民?一只左手便将少年两只纤细的手腕牢牢掐住,右手在他脖子上虚虚一握,笑道:“现在你欠我一条命了……我们扯平了。”

林若冷哼道:“不?是说这?是我的手吗?”

李世民?放开他,笑道:“是你的手没错啊,可是它不?听你的话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兵不?厌诈,谁说借来的手就不?能用?”

林若为之气结:“堂堂秦王,怎的这?般无赖?”

李世民?道:“没听过吗?书生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你是书生我是兵啊!”

“原来秦王殿下算是兵?”

“你这?样的都算书生,我这?样的怎么不?是兵?”

林若无语,弯腰提了一坛酒扔给李世民?,自己也开了一坛,道:“不?打了,没意思。”

原想要发泄一番,但赤手空拳打不?过,动了兵刃又束手束脚,还不?如喝酒来的痛快。

李世民?道:“剑法我不?如你,但若搏命……你不?如我。”

林若淡淡一笑,仰头喝酒。

搏命啊……这?两个字真是莫名的熟悉。

******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李渊才从尹德妃宫中出来,心中还带着少许不?悦。

原本大?好的心情,一大?早就被李世民?破坏殆尽,他的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他的手下欺辱他嫔妃的家人,自己不?过斥责他几句,竟同他顶嘴,还死死保着那个杜如晦!

幸好尹妃向来大?度,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怕他父子失和,主动为那孽子求情,又使尽浑身解数来哄他开心,不?然……

忽然转念又想起那小子,原本知道他每个庙会总要去摆摊算卦,本想去看看热闹的,这?下也错过了——现在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他还会老?老?实实守着摊子才怪。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那小子,怎么就能活的这?么自在呢,自在的连他都有些羡慕了……那个人啊,连喝杯酒,睡个觉,都让人觉得?畅快。

左右也无事?,干脆寻他去喝几杯!

李渊刚出了太极宫,便见李元吉正从外面大?步进来,满头都是汗,李渊皱眉道:“这?是跑去哪里疯去了?”

李元吉笑道:“喝酒骑马,反正左右不?过是这?几样儿。父皇这?是要出宫?又去找那小子耍?”

李渊皱眉,李元吉继续道:“我看父皇今儿别去找他了,他这?会儿正喝的烂醉呢!”

李渊讶然道:“你见到他了?”

李元吉道:“嗯,见到了!他跟二哥一起喝酒呢,我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相?互搀扶着出来,看起来都醉的不?轻。”

李渊猛地一愣,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和世民?在一起?”

“是啊,看着亲近的很呢!”李元吉嗤笑一声,道:“父皇你喜欢那小子,可我偏偏看他不?顺眼,一个布衣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偏偏眼高?于顶,见到了我,叫一声‘齐王殿下’,拱个手就算是行礼了……他什么玩意儿他!要不?是看他喝醉了,我大?耳刮子抽他!”

李渊神色变冷:“他叫你‘齐王’?”

“是啊,”李元吉道:“不?只是叫我齐王,我还听见他对?二哥说‘以色侍人之流,也配听我抚琴?殿下放心,早晚让陛下厌了她们’……父皇您要是不?信,派人去查查就知道了,二哥在会宾阁定的院子,可没怎么瞒人。要不?您自己去问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想必以这?位大?才子的高?傲,应该不?屑于骗人?”

他说着,挑眉道:“父皇,您不?会是让他们两个给耍了吧?”

李渊双拳紧握,神色变幻莫测。

他和李世民?在一起?

他喝醉了叫元吉“齐王殿下”?

他早就知道元吉的身份?

所以……他一直在欺骗他,戏弄他?

“早晚让陛下厌了她们……”

这?段日子,他可不?是有些开始厌倦了?

“她们对?我笑,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她们不?得?不?笑,她们对?我说话,说的不?是她们心里想说的话,说的是我爱听的话……她们不?是在同我喝酒聊天,她们是在应对?我,为了钱,或为了生存……”所以他才会为张婕妤同他撒娇亲热之后,替哥哥求官而生气。

“琴为心声,他们说的是别人想听的话,我说的,是我自己想说的话……”所以他一听尹德妃问他想听什么,就觉得?索然无味……

所以,这?一切,真的是那个人,和自己的好儿子给他设的局?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像个傻子一样,被那个人耍弄着?

“父皇,您要是不?敢问,可以找别人帮您问啊!”李元吉看着李渊的双手开始颤抖,下颌开始颤抖,直至全身都开始颤抖,眼中露出几分快意,笑道:“父皇您还不?知道吧?半个月前,长安城可是出了一桩奇怪的命案呢!”

******

跳下马车,林若看着一身皂服迎上来的官差,拍拍有些魂不?守舍的小书的肩膀:“还记得?我的话吗?”

小书抖抖索索的点?头。

林若淡淡道:“别怕,只是一出闹剧罢了,什么事?都不?会有,谁都不?会有事?。”

小书神色稍稍镇定。

“林若林公子,有人举告,说你以巫蛊之术杀人,烦请跟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书童小书一并?押回?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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