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世界四 大唐才子12

第七十六章

林若曾询问过?林博远李渊的性格,林博远的结论是:倜傥豁达、任性真率、宽仁容众、无贵贱咸得欢心。

林若对林博远看人的眼光很有信心,是以?乐得将本该谨慎的一天,过?得舒舒服服。而李渊对他的态度,也出乎意外的包容,甚至可称之为纵容。

“说吧!”李渊看着惨不?忍睹的棋局,佯怒道:“先前那?几局,你到底用了几分力?”

“啊呀,”林若挠着下?巴,做冥思苦想状:“这?就不?好算了。”

李渊笑骂一声:“臭小子!”

又道:“罢了罢了,就依你,不?下?就不?下?了,回吧!”

心里?暗暗叹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小书童这?句话可不?是吹牛,见识了这?少年另几样本事,就更?向?往他的琴技了。可越是熟识,便越舍不?得逼迫于他……

林若笑道:“老丈也别灰心,林大才子我呢,从十六岁开始,就没同人全力交过?手了。输给我一点都不?丢人啊!”

李渊好奇道:“你满十六多久了?”

林若伸出两根手指。

“两年?”

“两个月。”

李渊瞪了他一眼,转头大声吩咐:“收拾东西,回府!”

林若哈哈大笑,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小书,回了!回了!再不?回伯父该担心了。”

李渊见林若起身准备和小书一起收拾东西,抬手制止,吩咐从人上前帮忙,一边道:“你身边就这?么一个从人?”

林若道:“一个就够了啊,小书很能干。”

李渊冷哼道:“能干倒是能干,规矩上却差远了,且只带一个人从人,也太失身份……林博远到底是五品官儿,连给你多派几个下?人都舍不?得?”方?才闲聊时,他已捅破林若的身份,但自己的身份却还是只字未提。

林若正色道:“老丈却是误会家伯父了,伯父对我,便是生身父母也不?过?如此。我自幼父母双亡,伯父带着襁褓中的我到长安,为了照看我,伯父只能找些写?抄书的活儿勉强度日,甚至因此练就出了一心二用的本事——脚推着摇篮,手里?抄的书也能一字不?乱。直到我两岁,身边能离得开人了,伯父才开始在外面找活儿。”

他说到此处忽又笑了,道:“听我伯父说,我小时候记性极好,很会背书。伯父一开始的时候,是给人做账房先生的,有一天主家过?来,看见我一个人坐在小凳上看书,一时兴起,就抽问了我一句,结果我答得甚是流利,他知道是伯父教的,便让伯父别做账房先生了,去给他家孩子做先生。”

“那?家的小公子当时十一岁了,甚是聪颖,可是顽劣的很,已经气?走了十几位先生了。据伯父讲,那?时他就让我和那?家的公子并排坐着,一起教。抽那?小公子背书,小公子不?理,他就让我背。我背出来了,他就叹气?‘怎的连两岁幼儿都不?如呢?’,若是都背不?出来,他也叹气?‘怎的和两岁幼儿一样呢’,终于有一次,伯父问我一个问题,我答不?出,那?小公子得意洋洋的说出答案,伯父点头‘倒是比两岁幼儿强上些许’。那?小公子大怒,从此卯足了劲儿的念书,誓要把我比下?去。”

李渊大笑,问道:“后来呢?”

林若道:“那?家是商人家,只想让他学会认字算账,以?后能接管生意就好。他认真学起来,不?过?一年功夫就学的差不?多了,然后便跟着他父亲学做生意去了。”

李渊道:“那?他最后可曾比过?你?”

林若笑道:“那?时的事我如何记得?不?过?他如今见到我,还要称我一声小师兄呢!”

李渊哈哈大笑,又道:“你伯父也算是个能人,你这?些本事,也是跟你伯父学的?”

林若摇头道:“伯父不?会这?些。伯父幼年家贫,家里?能送他去认几个字、读几本书就不?错了,所以?索性一心都扑在书本上。不?过?他说让我趁着年纪小,除了课业,想学什么便去学,等长大了,再想学也未必有那?个精力了。然后我告诉他,我想学琴。可是伯父哪里?请的起先生教我弹琴?于是便到处打听。他打听到张家的族学里?有个先生专教琴棋书画,很是了得,便辞了当时的工作,去张家自荐。伯父在张家要教几十个孩子,很是辛苦,薪水还只有先前的一半不?到,可是我当学会第一首曲子回家弹给他听时,伯父大笑,说这?买卖做得划算。”

顿了顿又道:“我会的那?些,一半儿是跟着伯父从别的先生那?里?蹭来的,一半儿是后来伯父做了官,送我去书院学的。”

李渊轻叹一声,道:“你伯父待你倒是真好。”

脸色显出怀恋之色,道:“我也是自幼丧父,不?过?母亲和姨母,也都对我极好。”

又道:“你伯父为你学琴费尽心思,如今你不?再弹琴,他岂不?是伤心?”

林若叹道:“都是我年轻气?盛,竟不?知天高地厚,拿此同人做赌。我曾听人说,自己酿的酒,再苦也得吞下?去,也是合该我自作自受。”

李渊冷哼道:“都怪那?姓云的小子,若不?是他……”

林若接口笑道:“若不?是她?,这?世?上就没有‘将进酒’、没有‘君不?见’,那?才是真正的千古憾事呢。”

又道:“老丈喜欢音律,下?次有空的时候不?妨到林府来找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一饱耳福。”面前这?个人,潇洒豁达、率真大度,当他只是李老丈的时候,他是愿意真心相交的。

李渊不?屑道:“长安城听曲儿的地方?,老夫不?比你清楚?我带你去还差不?多。”

林若道:“老丈勿要自吹,我要去的地方?,一般人可不?知道,若老丈果然听过?比那?更?好的曲子,我就……罢了!我还是不?打赌的好!”

李渊大笑。

……

因李元吉先前自称住在附近,林若下?山之后便同他们?分开,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快黄昏了。

林若先不?梳洗,亲自去厨房指导厨娘将他带回来的鱼做了。

因有李渊的人做免费的搬运工,林若带回来的鱼着实不?少,做出来以?后除了府里?人人有份,还另外用小小的碗装了十来碗,让人送去给他那?些同窗——那?画儿被李渊强抢了去,他懒得再画,既不?能用美?景来馋他们?,就只能用美?食了。

林若也懒得纠结自己为什么知道如此这?般能做出美?味来,反正东西好吃又没毒就够了。

为了达到“馋人“这?一目的,林若恶意满满的每一份都只装了两三块,务必要让他们?吃不?尽兴!

东西散出去,倒让李家好几位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李渊不?是滋味儿:鱼是老子的人帮你捞的,老子的人帮你扛下?山的,结果做出东西来,居然没有老子的份儿!

李建成不?是滋味:林家是他的部属,他对林家的态度瞎子都看出来了,就算东西微不?足道,也该拿来他面前表表心意吧?

李世?民也不?是滋味:那?个人“亲手”做的……

林若的鱼送出去,除一两个外都回了信,嚷着明儿再一起上山,并嘱咐他什么都不?用准备,酒菜歌姬他们?都包了,且务必带上厨娘就是。

其实那?鱼虽不?错,却也将人馋不?到这?份上,林若的鱼也罢,他们?的回信也罢,更?多是一种态度。

于是第二天,人约人的聚了几十个年轻人,再加上带的仆从,好大一波人一起上山,好生耍了一日。

晚上回到林府的林若忽然发?现,在经历了一个月乱七八糟的事之后,他竟然忽然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抚琴之事的后患已除,且有李世?民的保证在,日后不?管太子和秦王谁胜谁负,他林家都能高枕无忧。

林若亦曾想过?,为什么秦王会给出这?种条件?除了“报恩”,约莫还有更?深的意义:林博远一向?表现的中规中矩,并不?擅长出谋划策,便是在太子营中,也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并没有多大的破坏力。比起林博远,林若自己的本事,要莫测的多,李世?民的保证,至少让林若不?至会为了林博远的前程性命,主动站出来对付他。

如此算来,李世?民的“报恩”之举,对他自己也是利大于弊的。

如今的林若,生活无忧,安危无忧,前程……大约无忧。

于是隐藏在林若根子里?的懒散劲儿便开始犯了,在家里?窝着不?愿出门?,看书写?字画画,以?及卜算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譬如买办今天能不?能买到便宜的菜,明儿来送干材的会是城外老头的第几个儿子等等……至于准不?准,就只有老天爷和他自己知道了。

在家窝了两日,便有帖子上门?,却是贵客应约而来。

林若也不?请人进门?,直接出门?钻进李渊的马车,满意的看见马车里?没有李元吉的身影,笑道:“老丈来的可巧,正好这?会儿去能赶得及,再晚就不?成了!”

外面小书坐上车辕,指点路径,车夫驾着马车,在长安城七弯八拐之后,在一处园子的偏门?停下?。

李渊掀开帘子,看着门?上的大锁,讶然道:“我们?来的不?巧?”

话音刚落,却见小书上前,掏出钥匙,熟练的将大锁打开,推开门?。

待从人探查之后,李渊等人才进门?,进门?便是一愣:“这?是什么地方??”

原来长安城,竟然有这?么破败的地方??说是园子,可是杂草丛生、藤蔓肆虐,假山苗圃早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亭台楼阁也尽荒废。

“是前朝一个御医的府邸,”林若道:“他们?家祖传的医术,父子三人都在宫里?做太医。有一次炀帝腹泻,招了老太医诊脉开方?,结果吃了药不?见好,便将他们?父子三个一起砍了。他们?家就剩下?一个嫁出去了的女儿,这?园子,她?既不?忍卖掉,更?不?忍住进来,便就此荒废了。后来她?去世?,她?儿子倒是想将它卖掉,可这?里?地方?太偏,又荒废的不?成样子,卖不?出价,便修了几处围墙、开了几道侧门?,将里?面的院子分租了出去。”

说话间,几人顺着一条还算干净的小路走到一个院门?前,小书打开院门?,林若笑道:“这?个院子,便是我赁下?的。”

李渊笑道:“难不?成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金屋藏娇不?成?”忽然想起方?才小书是在外面开的锁,里?面显然不?会有人,又知道不?对。

这?院子格外狭小,但却收拾的很整洁,林若直接领着李渊在院子里?坐了,吩咐小书进去泡茶。李渊带的人,有几个进屋去帮忙,几个守在院内院外。

等李渊热茶都捧到手了,弹琴的人却还没来,不?由道:“不?是说带我来听琴吗,怎的不?派人去请琴师?”

林若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李渊只好耐着性子等,片刻之后,却听到“仙翁”一声,从院外传了进来,这?才明白,这?小子带他来听琴,竟是偷听。

能让林若赁了院子来偷听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但这?不?是多么令人惊艳的琴声,初闻时仿佛平平无奇,甚至略显平淡,但再听,却让人不?知不?觉沉迷进去,那?是一种历经沧桑后归于平静的释然,仿佛遍体鳞伤的越过?荆棘后看见蓝天碧海时露出的微笑,带着一种柔韧、一种豁达……

这?是无法用“优美?”二字来形容的音乐。

一曲罢,李渊默然良久,这?是他在宫中,在秦楼楚馆永远都不?可能听到的琴声。

林若道:“怎么样?是好曲子吧?”

李渊点头,林若道:“那?我们?走吧!”

“走?”李渊一愣:“就只一曲?”

林若嗯了一声,道:“能听到一曲已经是运气?了,你以?为这?是外面那?些花钱就可以?想听多少听多少的曲子呢?有时候我来这?里?守上半日也听不?到一声呢!”

叹一声道:“我也想多听几首啊,可是那?人的习惯,一日能有一曲便不?错了。”

李渊遗憾的看一眼那?道围墙,也叹道:“那?便走吧!”

刚要起身,墙外又是一声“仙翁”传来,位置比方?才似乎近了不?少,而后“叮叮咚咚”的琴声又起。

一样的动人心魄,但这?次蕴藏在琴曲中的情?感似又复杂了许多,似怀恋、似担忧、似牵挂,最后又化为欣慰。

一曲罢,李渊心满意足,大感不?虚此行,再看向?林若,却见向?来从容的少年显得有些不?安,伸手在身上摸了几下?,没能找到要找的东西,抬脚向?外走,才刚迈开步似又想起什么,停下?下?低声道:“小书,看看这?院子里?我留下?什么乐器不?成?”

李渊道:“我马车上倒是有几样乐器。”一面挥手令人去取。

他的人还没回来,小书先从房子出来,手里?拿着黑乎乎的一块石头样的东西,道:“公子,就只这?个。”

话音刚落,墙外传来一声低叹,这?次位置又更?近了些,紧接着又是一声琴声响起,似带了几分焦虑。

林若苦笑:“那?就这?个吧!”

取过?小书手里?的埙,抬手就唇,下?一刻,空灵朴拙的乐声缓缓响起。那?沧古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而来,一下?子便撰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若说宫中琴师的琴声是婉转动人,若说墙外的琴声能扣人心弦,那?林若吹出的乐声,便会让你连惊叹赞美?的余暇都没有,只能全心全意的沉浸在那?个世?界中,无法自拔。

李渊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曲“将进酒”会成为绝响,当时听到的人不?下?数百,其中不?乏精通音律之人,事后却没有一个人能整理出“将进酒”的乐谱……当林若的琴声响起后,连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曲调,都无暇去思索。

李渊不?知道埙声是何时停下?的,那?一曲过?后,他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从内到外都被清泉洗过?一遍似得,明净清透,他的脸颊上,挂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流下?的泪水。

李渊颇觉丢人的抹去眼角的泪水,看向?那?一次次让他震撼的少年,却见他正苦着脸揉腮帮子,刚刚吹出天籁之音的埙被他愤怒的一脚踢开。

小书捡起地上的埙,抱怨道:“公子爷,您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每次都玩一件扔一件,咱们?家虽然现在不?穷了,可您也不?能这?样啊!”

林若恼道:“这?玩意儿我记得不?是早就扔了吗?上次吹了一次,腮帮子疼了三天!说话气?都不?顺了,这?会儿你又从哪儿翻出来的?”

小书面不?改色道:“您是扔到外面园子的草丛里?了,可是又被小的偷偷捡回来了啊!要不?是小的捡回来,您这?会儿哪有东西用啊!”

林若咬牙道:“拿去卖掉!你公子爷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它了!”谁造的这?玩意儿,吹起来这?么受罪!

小书嘀咕道:“可是它又不?值钱,陶瓷的东西……”

林若怒道:“那?就砸了!”

“……小的还是拿去卖吧!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李渊:“……”

这?小子,你拿他当神仙的时候,他分分钟变顽童给你看。

正在此刻,一道温婉动人的声音在墙外响起:“可是林公子?”

里?面的人顿时一静,林若愣了愣,才道:“是,姑娘怎知道是我?”半年多前他路过?此地,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顿时惊为天人,遂将临近的院子租赁下?来,时常来聆听一曲,有时候也会弹奏一段。两个人都颇有默契,谁也不?去打听谁,谁也不?去打扰谁,谁也没见过?谁,只是在隔壁琴声响起的时候,静静的听。

那?声音温婉的女子道:“一个月前,妾身听说林公子在城外奏了一曲‘将进酒’,便想着会不?会是公子您,后来一个月都不?曾见公子过?来,如今来一次,却又不?再抚琴,所以?妾身便斗胆一猜。不?过?妾身觉得公子在埙上的造诣,似乎比琴技更?高呢!”

林若道:“前些日子出了些变故,心境上有些涨进,连带着在音律上也有所突破,但林若最喜欢的,终究还是瑶琴,只可惜不?能让姑娘品评一番,实是憾事。”

女子轻轻一笑,又道:“妾身与林公子以?琴声相交,原不?该冒昧打扰,只是妾身离京在即,临行前能得知公子身份,得知公子平安,妾身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妾身这?便告辞了。”

林若道:“姑娘忽然离京,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

女子轻叹一声,道:“京中多贵人,林公子名满天下?,尚且差点……何况芸娘?公子不?必替芸娘担忧,从此之后,芸娘天高海阔任逍遥,也是一件美?事。”

林若苦笑一声,还不?及开口,忽听李渊诧异道:“芸娘?”

那?女子似受了惊吓,顿了顿才道:“公子有客,芸娘就不?再打扰了,从此天涯永隔,公子万万珍重。”

细碎的脚步声远去。

林若看向?李渊,讶然道:“老丈认得芸娘?”

李渊叹道:“芸娘是五年前红极一时的清倌人,那?个时候,她?的琴技尚不?如此刻动人,但也颇为出众,受到许多人追捧。只是她?性子清冷,等闲不?肯见人。后来因不?肯受人梳笼,要求自赎自身,那?老鸨自然不?肯,开出天价。芸娘一怒之下?自毁了容貌,这?才得以?脱身,从此音讯全无……不?想竟隐居在此。”他当时也颇为喜爱芸娘,时常隐瞒身份来捧场。后来知道芸娘被人逼迫的事后还想帮她?一把,不?曾想她?竟这?般决绝……

又轻叹一声,不?无怜惜道:“她?住在这?种地方?,想来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当年她?却是锦衣玉……”

林若打断道:“她?若是在乎这?些,又怎会自毁容貌,又怎会在此刻离京?”

林若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李渊眉头一挑,便要发?作:他八岁便做了唐国公,如今更?是贵为一国之君,一统天下?,何曾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神色冷厉的抬头,却见林若正扭头看着墙外,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少年的侧脸精致如画,然而那?双向?来清澈的双眸竟有几分涣散,密长的睫毛微颤,唇抿的很紧,肩背挺得笔直,整个人透出一种骨子里?的愤怒和疲惫。

芸娘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京中多贵人,林公子名满天下?,尚且差点……何况芸娘?”

想到这?惊才绝艳、风姿如仙的少年曾被逼离京,还被李世?民追捕了十多日,如今一样的事又轮到芸娘,心里?的怒意不?知怎的化为了心虚。

李渊轻叹一声,拍拍少年的肩膀,道:“芸娘的事别担心,我来处理。我带你去春华阁吃酒如何?那?里?的莫愁姑娘虽比不?得芸娘,但琴技也是一流……”

林若再度打断他:“不?去。”

李渊神色一僵。

只听少年继续道:“我不?去那?种地方?。”

李渊道:“阿若是嫌她?们?……”听说许多才子都有洁癖,莫非这?少年也是如此?

“我自己也未必比她?们?高贵到哪儿去,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林若道:“只是不?愿为难她?们?,也不?愿为难自己罢了。”

他神色懒散的一笑,道:“她?们?对我笑,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她?们?不?得不?笑,她?们?对我说话,说的不?是她?们?心里?想说的话,说的是我爱听的话……她?们?不?是在同我喝酒聊天,她?们?是在应对我,为了钱,或为了生存。但我不?喜欢被人应对,这?样我觉得很累,她?们?累,我也累,所以?索性不?去。”

李渊叹道:“阿若,你这?样子……”

林若转头看着他,淡淡一笑,耸耸肩道:“会为世?俗所不?容,对吗?”

李渊默然。

“我知道的,我知道,”林若笑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伸个懒腰,身上流露的少许脆弱一扫而空,道:“我不?愿妄自菲薄,我的琴技很高,至少,在这?长安城,没有人及的上我。青楼名妓也好,宫中琴师也好,皆不?及我。可是轮天赋,他们?亦是万中无一,绝不?在我之下?;轮技巧,他们?以?此为生,自幼苦练,更?是远胜于我……那?为何他们?不?及我?为何芸娘在离开青楼以?后,不?再以?此为生之后,反而琴技更?加精进?”

他顿了顿,颇为无趣的笑笑,道:“因为琴为心声,他们?说的是别人想听的话,我说的,是我自己想说的话,所以?,他们?如何能比得上我?”

他长身而起,负手道:“我林若此生,人也好,琴也好,绝不?是为了讨好别人而存在的。若是这?世?界实在容不?下?我,那?就让现在这?个林若死去,重生出一个圆滑的、事故的、卑躬屈膝的行尸走肉来,只是那?个林若,不?再是我。到那?个时候,不?仅是琴,世?间所有的音乐,他都不?会去玷污。”他懂人情?世?故,他也会耍心机手段,但有些事,他永远都不?会去做。

李渊看着站在阳光下?,却一身冰冷的少年,久久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亲们的营养液,还有雷雷,终于将小的拯救回来了!

鞠躬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