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潇把兔子装进近乎全密封不透光的豪车里,一路运回了家。
作为玛丽苏总裁文里的反派boss,沈潇住的地方自然也是夸张到离谱,进了大门以后再往里开两个小时,总算越过几座山头来到建得像中世纪城堡的吸血鬼窝。
纪萝刚下车,眼神还有点没法适应光线,晕晕乎乎被领进了城堡。
“以后你就住这里。”沈潇带着纪萝来到一间卧室。
幸好床没有几百平米那么大,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席梦思,其他的衣帽间、卫浴一应俱全,地面摆着几个行李箱,不知道沈潇派了哪个手下擅自闯入原主家,把她的东西都带过来了。
仿佛一日之间就变成了笼中雀。
幸好纪萝本来就是做惯了宠物的,这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非要说的话,她不太适应这么豪华宽敞的窝。
晚餐是两个人一起。
准确来说,用餐的只有纪萝一个。
仆人在摆好餐具后就退出了餐厅,丰盛的肉菜呈在纪萝面前,似乎都是专门补血的,几乎见不到纪萝喜欢吃的青菜。
她目光逡巡半晌,最终锁定装着蔬菜沙拉的盆盆,抱过来拿起叉子吃。
“你应该多吃点肉。”
沈潇靠着椅背,坐姿随性,全程盯着纪萝。
纪萝含糊道,“我不喜欢吃肉。”
“是么,很少有人类不喜欢吃肉。”他低声笑了笑,“不过,我也不喜欢喝血。”
纪萝一愣。
不喜欢,那还抱着她嘬个不停。
“吃完了休息一会儿,可以在大厅看看电视,然后回去洗澡睡觉。”沈潇看着纪萝吃得小松鼠一般两腮鼓鼓的呆怔模样,忽然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揪揪她的耳朵。
心底蓦然浮现的怀念感,就像是找到丢失了许多年的童年挚爱玩具,有些温暖,却又带着彼此羁绊被时间冲散的伤感。
“可以边吃边看电视吗?”纪萝捧着盆盆问。
“不可以。”
“哦。”
纪萝把桌面上能看见的蔬菜类都挑出来吃掉,又被沈潇强迫着喝了一碗猪血粥,这才离开餐厅,来到装潢得如同宫殿的厅堂。
沈潇拿起遥控器,“有你最喜欢看的动画片,看几集就回房去吧。”
他把电视调到动画频道,在喜羊羊和熊出没之间来回换了几次,手腕才微微一僵,俊容上神情亦有些凝固。
纪萝等了半天见不到画面,便问:“怎么不放动画片了?”
“没什么。”
沈潇随意选了一集,慢慢弯腰,把遥控器放到桌面上。
纪萝耐心等待缓冲,深山里的信号不太好,等了好一会儿音响才传出片头音乐,她立刻跟随着简单的节奏左右摇摆起来。
沈潇就在她身边坐下,眼神瞟着她精致的侧颜。
这个女孩是最符合他用餐标准的工具,但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也不会去了解她。
刚才,脑海里似是突然就浮现出她喜欢看动画片的概念,很顺其自然,没有半分的不协调。
仿佛他早就深深知道这一点,烙印在记忆里的条件反射。
一个喜欢攀炎附势的花瓶女明星……
不管按照哪种逻辑来看,都很难想到她会喜欢看学龄前的动画片。
女仆端了一杯饮料上来,弯腰放到桌上的时候,动作放慢了些许,侧目多看了纪萝两眼。
很快,她就感觉到来自主人淡漠却暗藏警告意味的视线,慌忙收回那种对纪萝不太尊重的眼神,快速放下杯子退出客厅。
“胡萝卜汁。”纪萝鼻子动了动,高高举起手里的饮料。
“刚才看你挺喜欢的。”沈潇双手交握撑在膝盖上,清隽面容上看不出多少对纪萝感兴趣的苗头,目光却始终驻留在她身上。
胡萝卜汁,也可以补血。
纪萝仰头豪饮。
“看完了就乖乖回房间待着,十点以后不能再出来。”沈潇起身。
“为什么不能出来?”纪萝问。
沈潇脚步微顿,长长的眼睫垂下,眸色晦暗不明,照顾兔子大半天后总算再放出一句符合人设的狠话:“既然住进这里,就必须照着这里的规矩生活。”
“哦。”
纪萝怂怂的,不敢多问,捧着胡萝卜汁默默看他上楼离开。
又看了一会儿电视,座钟指针转向九点,方才送饮料过来的女仆再次出现,冷冷淡淡说:“该回房了。”
纪萝就跟着她上楼,走到自己房间门口。
“空调能不能弄热一点啊。”兔子说,“我觉得这个窝太冷了。”
女仆沉默片刻,“这里没有空调。”
“那你们的窝做得不是很好。”
虽然纪萝也喜欢通风凉爽的地方,但如果日常温度太低,小动物就容易冻僵,甚至冻死。
想不到反派boss看起来很厉害,竟然连选择筑窝地点的基本技能都不懂,纪萝不禁摇了摇头。
纪萝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刚想推开门,手腕却倏然被人抓住。
“你还有事想跟兔兔说吗?”纪萝回过头,稍稍抬起脸,看着伸手抓住自己的女仆。
女仆容貌清秀,此刻表情却有些狰狞。
“在你来之前,我是这座城堡唯一的人类,主人只吸我的血。”她一步步逼近纪萝,直到逼得纪萝“咚”一下背贴着门,无路可退。
纪萝先是面露茫然,随即琢磨过来,问道:“他也会咬你的脖子吗?”
女仆愣了愣。
“当然会。”她咬牙,强调:“我每天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就是为了等待向主人呈上身体,供他享用的美妙时刻。”
尽管是用的抽血装置。
可她亲眼看见沈潇拿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的时候,仍旧能够感觉到无上的愉悦,仿佛内心的虔诚终于得到了回应。
现在,这样的美好时刻就要被一个肮脏、拜金的女明星夺走了。
女仆只是一个女仆,却有微妙的“正宫”心理。
她想着,无论主人在外面享用过谁的血,最终还是会回到这座城堡,接受她的侍奉。
如今,他竟把外面的野女人带了回来……
而且这个野女人现在还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她。
被纪萝鄙视,好像格外惹人生气。
“你好蠢啊。”纪萝难得有一次抨击别人智商的机会,“还把自己洗干净送给他吃,狗都不会这样做的。”
在纪萝的认知里,狗已经是她见过最笨的生物了,冲着人类摇头晃脑,丝毫没有肉食动物的尊严。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比狗狗还笨,实在很难不让兔子鄙视。
女仆太阳穴突突的跳,手背青筋暴起。
她怒极反笑,冷冷道:“你以为自己很特殊么?以前像你这样进过城堡的女人,也不是没有,想不想听听她们的下场。”
“那你说说看好了。”
纪萝勉为其难听一下。
女仆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残酷刑罚都说了出来,然后满意地看到纪萝缓缓瞪大瞳眸,精致小巧的脸蛋逐渐浮现出惊恐。
“他真的会扒掉我的皮吗?”纪萝惶恐。
系统:“你冷静点,这女的只是在吓唬你。”
女仆的冷笑声传入纪萝耳中,打乱了系统的机械音,“不信的话,你等十点以后去地下室看看,之前进入过城堡的女人,尸体全部丢在那里了。”
说完,她慢慢松开手,为纪萝打开卧室房门,“请吧,大小姐。”
纪萝战战兢兢走进房间。
身后传来“砰”一声关门的声音,吓得兔子浑身一抖。
“地下室在哪里啊。”纪萝忽然反应过来。
系统:“你就听反派的话洗洗睡吧,别想那么多。”
纪萝对此深深感到怀疑。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不太信任这个系统,总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它坑。
床上放着丝绸睡衣,正好合适纪萝的尺寸。
她进浴室胡乱冲了一下水,给自己洗漱,换上睡衣,滚进被窝。
这一回,纪萝没再两秒内立刻入睡。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断回想女仆给她描述的那些酷刑。
跟活扒兔皮,生剪兔毛相比起来,被做成麻辣兔头好像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纪萝决定去那个地下室看看。
她在房间里找了找,翻出一个马桶塞作为武器,悄悄打开了门。
深夜的城堡静悄悄的,连夜虫的声音都听不见,唯有风吹树叶沙沙的响,以及不知道哪个房间的水管漏水,水珠一滴一滴淌落,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瘆得慌。
纪萝对于人类的语言,只能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
她握着马桶塞往楼下走。
所有灯火都熄灭了,唯独月光透过窗纱铺满一地,微暗的夜晚环境,恰恰是兔子最敏锐的时刻。
她贴着墙,在大厅里来回飞窜,动作迅捷灵敏,丝毫不输给野猫。
就是撅起小腚趴在地面左嗅右嗅,窜了半天也没找到女仆说的地下室。
“地板下面没有东西啊。”纪萝坐起来,挠了挠头。
“回去吧,兔子。”系统说,“你该学会分辨坏人说的话。那女人只不过是个说谎精,想让你违背反派定下来的规矩,从而惹怒他,把你从这里赶出去。”
“从这里出去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又住不习惯。”
纪萝悻悻站起来,本来想往楼梯的方向走,却不小心晃进了另一个摆满各式陈列品宛如博物馆的大房间,跟没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找不到出口。
月光缓缓随着乌云飘移而变幻。
一束光亮照耀在纪萝眼前的油画上,形貌狰狞可怖的怪物陡然亮出淌血獠牙,吓得纪萝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水晶雕塑,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是什么呀。”纪萝双手撑着地板,头发凌乱,瘪着嘴委屈巴巴。
这时,一个微微佝偻的影子在月光中出现,沙哑着声音,在纪萝身后说:“地狱三头犬。”
“咦。”
纪萝昂起脸蛋,脖子九十度往后折。
是一个老人家。
他拄着造型奇异的拐杖,一下一下叩在地面瓷砖上,缓慢走到纪萝旁边停步,皱巴巴的老脸浮现些许慈祥,“它的名字叫刻耳柏洛斯,传说生活在烈火燃烧的地心,把守着地狱大门的恶魔。”
纪萝眨了眨眼,再转回头来,仔细观摩。
原来只是一幅画。
“它旁边应该多画一只小白兔,这样看起来就没那么可怕了,你觉得呢。”纪萝说。
老者莞尔,“你的建议不错,但沈潇很中意这幅画,如果你想在上面多加点东西,得先问过他。”
纪萝想起女仆和她说过沈潇用来罚人的手段,缩了缩肩膀,抿唇摇头。
“你是谁啊。”她这才想起来询问。
“血族是群居生物。”老者握着拐杖上的蛇首,笑眯眯低头看向她,“他没有跟你说过,晚上不要从房间里出来么。”
纪萝点头,“他说过十点以后不能出来。”
“你应该遵守这个规矩的。”
老者话音刚落,博物室内就骤然掀起一股带有血腥味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