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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子对面蜷缩着一个衣衫破破烂烂,手脚已经不怎么完整,甚至可以说是面目全非的男丧尸。

它应该是变成丧尸以后受到过重击,脑袋垂落下来,像是只有一层皮连在脖子上,全身溃烂程度比外头的健康丧尸严重许多,勉强维持着一口气,时不时从嗓子里发出“啊啊”的混浊低吼。

即使在丧尸里,纪萝也觉得这是一只颜值相当低下的丑八怪了。

可花姨却母不嫌儿丑,看着那只丧尸,眼睛里满满都是溺爱:“阿攀,快看呀,我给你找了一个媳妇,是城里来的小姑娘,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吗?”

“啊啊……”

男丧尸总算被笼子另一头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它半耷拉在眼眶外面的眼球动了动,伸出干枯的手,缓缓朝纪萝爬过来。

看来花姨说的没错,这只丧尸确实喜欢城里来的漂亮小姑娘。

纪萝望见它垂在裂口黄牙旁边的口水,或者说,更近似于流脓,不禁一阵反胃,小脸泛起了青色。

花姨把纪萝的脸色看得清清楚楚,她登时面目狰狞起来,狠狠揪住纪萝的墨黑头发,厉声道:“你没得选择,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阿攀的老婆,在给他生下儿子之前,你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纪萝涕泗横流,小嘴高高撅起,嘤嘤道:“我才不是他的老婆,他那么丑。”

在她还是兔子的时候,她也只喜欢最强壮的公兔。

别说现在变成人。

腹肌少于四块的雄性,纪萝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这短命小娘们,居然还敢嫌我儿子丑?”花姨五官扭曲,白天那个热情好客的中年妇女仿佛已经彻底从她身上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尖酸刻薄的‘婆婆’。

她拧着纪萝的耳朵,极尽恶毒:“我告诉你,咱家就阿攀一根独苗苗,绝对不能断了后,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必须和他成事儿,给我把孙子生下来!”

纪萝无法理解。

这个女人的儿子都变成了丧尸,丈夫也始终不见踪影,九成九是牺牲了——为什么她还会执着于生孙子的事?

如果不把她当成人类看的话,这种即使在世界末日也要坚持繁衍族群的本能行为,真是让兔兔狗狗都自愧不如。

“儿子,快来,快来跟你老婆睡觉。”花姨松了手,转而招呼着那只男丧尸,脸上五官仍旧扭曲,却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使得她表情看起来极其诡异,“这种事还要妈教你么?”

纪萝抹着眼泪战战兢兢往旁边爬,不时回过头偷瞄,生怕花姨又要揪她耳朵。

花姨瞧见了纪萝贼头贼脑的动作,但她也不在乎,反正笼子锁上了,这丫头根本跑不了,只能乖乖当他们家的媳妇,给阿攀生个大胖小子。

“来呀,来呀……”

她依旧在鼓励着自己那不懂事的儿子。

“啊!”

那只男丧尸爆发出一声骇人的吼叫,原本缓慢的移动速度也陡然变得极快,一眨眼间就冲到了铁杆前,狠狠撞到笼子上,引起一阵摇晃。

可它却没有像花姨希望的那样去和纪萝生娃娃,而是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了花姨伸进铁笼子里的手。

花姨发出惨叫。

她瞪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无法控制的大喊,跌坐到地板上险些厥过去。

男丧尸欢快地啃着那只手,完全无视缩在笼子角落里的纪萝。

这是理所当然的。

对丧尸来说,和女性传宗接代,哪里比得上眼前的肉香。

况且在它看来放进笼子里的只不过是一只不在丧尸食谱上的兔子,吃了也没滋没味,浪费力气。

纪萝唇角往下撇,小嘴变成三角形,傻乎乎看着丧尸吃肉。

“咕咕咕……”

丧尸的眼球转了转,像是有点无奈,用黑指甲扯了一小块丢到纪萝面前。

纪萝连忙摆摆手:“我不吃肉,谢谢你。”

“啊啊。”丧尸也懒得去把那一小块拿回来,心满意足啃完骨头。

一旁趴在地上的花姨却是脸色惨白,难以置信看着自己儿子,颤声道:“好哇,好哇,你对她那么好,还把我的肉分给她吃,果然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纪萝好心提醒:“它就算没有媳妇也不可能记得你啊,它是丧尸。”

“狐狸精,狐狸精!早知道就不应该把你这种祸害带进家来,你这个克夫命,贱|货……”

花姨根本听不进纪萝的话,一味死死瞪着她,仿佛咬断了自己手臂的不是那个丧尸儿子,而是纪萝似的。

纪萝忽然很有危机感。

她知道被丧尸咬过的人也会变成丧尸。

一般来说,普通的丧尸对她是没有兴趣的,可这个阿姨像是恨透了她,变成丧尸以后,说不定就要来吃她了。

纪萝慌忙挪动屁股,慢慢爬到男丧尸后面,让它挡住自己。

花姨咬牙切齿,目光一直追着纪萝。

那只男丧尸察觉到花姨对纪萝的敌意,颇为不满的发出一阵咕咕声,冲着花姨哈出一股黑气。

它被关在笼子里太久,好不容易有只兔子来陪它,因此它并不乐意看见别人对这只兔子出手。

男丧尸的举动让花姨眼神里恨意愈浓,瞳孔里像是渗出墨汁,逐渐将眼白也染成黑色,“我辛辛苦苦把你带大,你就这样帮着那个贱女人,啊?啊?”

纪萝害怕极了。

不过,她很快听到这个小房间外面传来沉稳却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莫名的雀跃心情倏然涌起——对花姨的恐惧,和男丧尸蹲在一个笼子里的迷茫,全都在一瞬间被这份喜悦给掩盖下去了,即使那人还没现身,纪萝心里依然能清楚知道,他是谁。

仿佛不经意间已听过许多次这样的脚步,他陪在她身边,牵着她的小手,从黑雾弥漫的森林走到粉色漫天的桃树下,他们相处的时间甚至比曾经的主人夏娘娘还要长,彼此的心也比任何人更靠近。

房门被推开。

花姨愕然回头,一张清冷俊秀的面庞便映入她乌黑浑浊的眼中。

她已经开始丧尸化了,只能用脑中所剩无几的理智吃力开口说话:“你,你应该被他们……杀了……”

沈潇缓步走到花姨身前,他没有低头,仅仅是微微下移了眸光:“丧尸除非爆头,否则杀不死。”

当然,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沈潇也说不好自己被爆头以后还能不能活。

“你……”

花姨并没能来得及变成完全的丧尸。

沈潇从她的头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