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宋宸出去后，在公寓楼下看见了温柠的经纪人陈姐。
楼道昏暗，陈姐点了根烟，点点火星在楼道里很是显眼，朦朦烟雾衬得她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没在意地继续往前走，陈姐道：“等等。”
宋宸脚步一顿，转头看了过去。
陈姐：“宋宸，我想问一下，你跟温柠是什么关系。”
没等宋宸开口，她又继续道：“温柠是位明星，事业才刚进步，虽然她说她不要做流量，不想吸引粉丝，但明星想要起来，怎么可能没有粉丝的支持？”
“如果你和温柠正在谈恋爱，那我这边就得开始着手准备公关了，我不反对她恋爱，但也不想恋爱毁了她的事业，提前给公众打预防针，被爆出来后粉丝反而容易接受。”
看到宋宸有些犹豫的神色，陈姐淡笑：“我不问那丫头，她肯定不跟我说实话，我就问你，你对温柠有意思么？”
她一看温柠就知道她对这男生有意思，但女孩子脸皮薄，落不下脸主动去追求。
他们两人能不能成，还得看这男的意思，想要什么时候公开，按温柠的性子，估计也随宋宸的主意。
不是温柠没主见，而是她根本就无所谓。
陈姐捏了捏眉心，自从唱歌事业起来了，温柠的性子是越来越咸鱼无所谓了，明明前途一片光明，但没多少事业心，有种得过且过的感觉，除非被人欺负上门才愿意动一动。
唉，愁人。
宋宸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陈姐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你不想说可以不回答，但说谎骗我并不好。”
宋宸垂了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晦涩。
放在腿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汗湿润了整个掌心，很滑，好像有什么东西握不住了。
大脑的思绪被割裂成了好几份，杂乱无章，飘忽散漫。
半晌，他听到自己声音很轻地回：“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关系，我和她，不会成为男女朋友的。”
每说一字，心就往下沉一分，钝钝的，生疼。
他有病，一直都有病，所有人都说他好了，但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没好。
温柠这么好，他配不上。
或许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将自己的一切都告知给对方，找个愿意接受自己过去的人，才是正确的。
他这样的人……
宋宸嘴角划过一抹自嘲。
他不擅长交际，不知道怎么哄女生，生活里不是数字就是建筑，怎么可能找得到爱他的人。
“呵。”陈姐忽然嘲了声，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原以为是个有种，没想到是个连前进一步都不敢的。”
陈姐毫不客气地道：“温柠从出道开始就被我带着，她以前年轻时口无遮拦，性子粗，常常说话得罪人但自己都没意识到，所以才会受到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但心地一直很善良，也不记仇。现在好不容易长大懂事了，没想还遇人不淑，遇到个懦弱的，她的命真苦，运气那么不好！”
宋宸难以理解陈姐的愤怒，眉头紧拧，“她很好，你别乱说她。”
陈姐见他这幅懵懂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算了，对牛弹琴。
她转头，心底暗暗想回头要多跟温柠说说年纪大的男人好处，不然喜欢个同年龄的男生，心里年龄都不知道要晚多少年。
“要是你对温柠没有意思，那就多保持距离，温柠是个公众人物，如果被拍到跟陌生男人同框，爆出去不太好。”陈姐道。
宋宸轻轻地“嗯”了声。
陈姐：“……”
应得太快，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爽地说：“如果你对温柠有意思，那就勇敢去追，年轻人脑子整天在想些什么呢，人家一大明星都不怕，你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啊！该考虑的不考虑，不该考虑的就整天瞎想！”
宋宸眉头皱得更紧了，神情严肃：“我跟温柠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别误会，这对她名声不好。你是她的经纪人，要保护好她。”
陈姐：“……”
得了，又是对牛弹琴。
想不出还能说什么，陈姐干脆先行离开。
徒留宋宸怔怔地站在原地。
黑夜漫天，他仰头，看不见一颗星星，就如此时他的心情。
过了许久，他才往外迈出了一步，又一步。
他走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
回到宿舍，宋宸没有开灯，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睁大着眼睛漫无目的地想着以前的事。
过去的回忆已经很模糊了，他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但那种感觉记在了心里。
很空洞、无趣又麻木。
控制不了的，他又想起了温柠，心又泛起钝钝地疼。
宋宸握紧着双手，看着桌面上的手机闪闪烁烁，想要拿起，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脑海想起了温柠经纪人的话，又想到了父母的话……或许，不打扰，才是对她、也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只是……
为什么会感觉心好疼。
宋宸微微闭上了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片阴暗的湖底。
他努力地想要划出水面，又控制不住地沉落下去。
就此沉溺。
但没有。
宋宸极其艰难地睁开眼睛，他还活着。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电脑，打开熟悉的软件，快速画着线条，布下草图。
房间的格局、布置、电路开关、排水道、活动路径……
宋宸着魔般地画出一张又一张图，只要沉浸在作图里，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
-
温柠两天没联系到宋宸，心情变得无比暴躁。
她感觉有些不对劲，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但到底哪里不对，想不明白。
这种烦闷，让前来查看曲子的陈姐都察觉了出来。
温柠上一世写了很多首稿子，全是原创，随便拿出一张都能应付《我猜你是谁》这档节目。
陈姐指了指其中一张：“要不这张吧，我看歌词写得挺不错的。”
温柠：“写的太差，没有水平。”
陈姐皱了皱眉：“要不这张，歌词很暖，只是跟你上一首的曲风有点像。”
温柠：“太过相像，没有水平。”
陈姐深吸了口气，将其中一张拍在她桌前：“那这张呢？”
温柠这次终于舍得给个面子，眼神往曲子瞄了瞄，“不够简单，没有水平。”
陈姐：“……”
“温小柠！你给我看清楚点，这是你上一首的曲子！”她爆发了。
温柠又是看了几眼，魂不守舍：“哦，看错了。”
陈姐又是心里一梗。
她恶狠狠地盯着温柠几眼，见她不为所动，该发呆照样发呆，心里的气忽然泄了下来，服软了，温声说：“温柠啊，不，小柠啊，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不要憋在心里，行吗？”
温柠低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喃喃：“他不理我了。”
“嗯？”
“我的小奶狗，没了。”
“嗯？？”
温柠躺倒在沙发上，咸鱼姿势，抱枕捂住脑袋：“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一个人静静。”
陈姐看她这样子，也不是个办法。
虽然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选曲，但自然是越早选好越早跟乐队磨合，优势越大。
她眉头一皱，自言自语：“不会吧，我只是敲打他几句，想要逼一逼他，结果他真壮士断腕坚决不跟你联络了？”
温柠忽然咸鱼翻身，“什么敲打，你跟他说了什么？”
陈姐见此，将之前楼道里的对话说了出来。
她道：“我以为这个男孩也喜欢你，想要跟他好好谈谈，没想他不喜欢你，我气不过说了几句重话，他真就……”
她顿了顿，叹气：“对不起啊，温柠。”
温柠神情严肃，无比凝重地说：“陈姐，下次别再插手我的感情生活了，如果你跟他提了什么，也一定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我。你是我的经纪人，也是我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但感情上的事，我不想任何人插手。”
陈姐也有点愧疚：“下次我会跟你提的，只是温柠，我想跟他谈一谈，也是为了准备做公关，我这边得看一看他的态度。而且出于私人感情，我不想你被渣男骗，只是没想到……”
温柠心里更加烦躁了，陈姐的行为她理解，可以说在圈子里经纪人都会这么做，很少说经纪人真的放任明星谈恋爱的，除非那位明星无比强势。
她强调：“这是我的私事，以后你别这么做了，如果我谈恋爱了，想要公开了，我会跟你说的，给你足够做公关的机会！”
她想了想，坐不住了，迫切地想要见宋宸一面，心里也有个念头，非常想要知道。
宋宸，真的不喜欢她吗？
温柠这两天都是发腾信，没有给宋宸打电话，自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就一直网上聊天。
她鼓起勇气，拨打了宋宸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宋宸的声音无比沙哑。
温柠怔了下，小心翼翼地说：“宋宸，你怎么了啊，声音听上去好哑，是感冒了吗？”
宋宸下意识摸了摸喉咙，咳嗽了几声，“有一点点，这几天熬夜做设计图，都没有睡觉，刚刚才睡了几小时。”
温柠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是专注学业啊，她小声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你先睡吧，我晚点再打过去！”
宋宸忙道：“没有，我也该醒了，不会打扰，没事的。”
他又是咳嗽了好几声。
温柠看了下时间，声音放柔：“你是准备去吃午饭吗，我请你吃呀，前几天吃火锅都没好好招待你，我过意不去。”
她的声音很轻，又很甜，宋宸枯寂的心又有点死灰复燃了起来。
只是想到了过去，他眼神微暗：“温柠，我该回粤洲了。”
“哦。”温柠应道，陡然反应过来：“你要回去了？”
宋宸低低嗯了声，“这次来中洲，只是一次简短的学术交流，我没有在中洲深造的想法，该回粤洲了。”
“中洲跟粤洲，坐高铁起码得两三个小时，飞机也得一小时……”温柠算着数，有点儿心塞，脸垮了下来，好远啊！
她强打起精神，“你都要走了，那我更要请你吃一顿饭了，我们中午一起吃吧！”
宋宸沉默了一会儿，“不用了。”
他的声音喑哑，一字一句都好像花了极大的力气说出：“我叫了车了，等下就走。”
温柠愣了下，心里难以言喻的失落：“这么快啊。”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我……”
“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皆是一怔。
还是温柠打破了沉默，态度很坚决：“宋宸，你等我，我送你一趟。”
宋宸下意识拒绝：“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手机里传来温柠轻轻的笑声，“不麻烦啊。”
她的声音娇憨又甜美，之前的失落仿佛不再，只剩明媚阳光，“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对我很好，我也想对你好呀，就让我送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