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想要报仇,不?一定?非要杀人,他与你拜同一个师父,你总归要看你师父的面子。”
木傀儡对程溪精神传音,苦口婆心地劝,“我知道一种法门,可以断了他的修道途,此生修为不?得寸进,不?出一年,他对你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黑雾,你莫怂恿小娃娃,她修的道与一般人不?同。若手上沾了血失去本心,可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也对不起那位前辈的细心栽培!”
木傀儡仗着精神传音,当着程溪的面,向人炼魇说悄悄话,“你也别想着偷偷告诉她,她要是知道有位前辈对她寄予厚望,说不定?压力更大。”
人炼魇不?知木傀儡所说真假,但它不?想看这位血主手上沾血,更不想她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那般下场,它心中原本躁动的杀念,渐渐平息,通过魂血沟通程溪道:“不?,要,杀他,了。我,吃,黑皮,猪的,血。”
程溪察觉到人炼魇躁动的杀念平息,虽不知缘由,但还是松了口气,它这回会受伤完全是因为她的命令。
人炼魇不?同正常人,它甚至都算不?上人,它之前杀张玉笛之心极为强烈,程溪担心拒绝会让它意识更加偏激,埋下隐患,这才决定顺着它的意。
如今它平息杀念,程溪也放下心来,低头看向木傀儡直白问:“怎么废了他的修道途。”
木傀儡没有隐瞒地告知,这个方法实施起来对常人来说有点困难,但有人炼魇在,反而出奇的顺利。
“他不?会察觉,但他这辈子将会彻底止步炼气七层,直至死去。”
木傀儡桀桀颤笑两声,“他很快就会体验到,被身边人超越的怨愤与不?甘。那种境界上的鸿沟,是不论多强的心机算计永远也无法弥补的。”
程溪平静看着昏死在地上的张玉笛,余光留意到桌上摆放的新鲜灿烂向阳花。
经由木傀儡提醒,她才发现,一剑给他个痛快,实在太便宜他,有时候人活着却斩断其希望,才是最痛苦的。
程溪用灵力把他丢到床上,收拾好进来的痕迹后,带上人炼魇与木傀儡离开。
人炼魇急需进食,程溪让它去附近山脉里找几头妖兽解决,她则动身赶回灵渠街。
夜晚的灵渠街上没什么?修士在,程溪回来时,柳星舞已经醒来,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动静,她神色恍惚地望向门口。
对上柳星舞这幅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程溪神色平静,她知晓柳星舞十几?年精神支柱崩塌的感觉肯定不?好受,但这与她无关。
“师姐,我救了你一命,姓张的人也没死,这样一来,你是不是欠了我两个人情?”
程溪柳星舞,语气平和。
“他没死……”柳星舞喃喃自语,脸上表情似哭似笑。
对这位大师兄的滤镜破碎后,她忽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那些当时不觉得,如今看来却格外刻意的举动。
柳星舞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早已面在眼前,原来从小时候起,她就只是一个工具啊。
一个用来彰显他爱心友善的工具。
“他受伤了吗?他还能不能打理明春堂?”柳星舞看着程溪,语气柔柔地问。
程溪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柳星舞的状态有点不对,但也没隐瞒,“他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木傀儡说过修道途断了以后,再也无法修补。纵使柳星舞告诉张玉笛他身怀异常,除了增进他的怨愤,对程溪毫无威胁。
毕竟她已经不打算再挂着明春堂小师妹的头衔,师父陈知秋的引荐之恩,程溪会在他出关后,另择机会报答。但明春堂这些人,她一个都不想再搭理。
她从临原城回兴山镇这几?日,因为明春堂与人炼魇口粮的事,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也只是每天确保修炼饱和拿个保底,大道与心法都没怎么动过。
这已经严重违背程溪决意沉心修炼变强的初衷,她是个纠错能力很强的人,既然察觉不?对头,自然要尽快脱身。
“他没事就好。”
柳星舞唇角微翘,看着程溪,哂笑道:“两个人情,师妹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
柳星舞这笑容,让程溪越发觉得不?对劲,不?过她还是把自己的计划大致告知一部分,“我准备离开兴山镇,你也可我当我身死在这场阴谋中。至于人情,就先欠着吧。”
就柳星舞如今的能量,程溪还真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但就这么?算了也不?是她的作风。
“好,我记着这两个大人情?。我先回去了,我就当在门外送完礼物以后,从未进来过。”柳星舞忍着痛站起身,笑意盈盈地向程溪告辞。
程溪:“……”
她很确定,柳星舞这绝对是黑化了。
“你想怎么做?”程溪忍不?住问,她很好奇黑化的柳星舞会做什么?。
“明春堂是师父的心血,我自然要好好守住明春堂,不?让它落入贼人之手。”柳星舞轻声说。
曾经的大师兄现今在她眼里,已经成为贼人。
“如此最好不过。”
程溪倒不?介意坐山观虎斗,张玉笛这辈子的格局已经注定,倒是柳星舞稍微有点让人好奇。
柳星舞离开后,程溪收拾好住宅里剩余的东西,将两座侧屋轰倒,用易貌符换了个马甲。
戌时,晚八点。
兴山镇以北的刘家宅邸,传来敲门声,坐在府门后面阶梯上打瞌睡的门房瞬间被惊醒。
“来了来了!”
暗黄衣衫的门房高声应下,把府门约二十斤重量的门栓拿开,近三米高的大门拉开一条缝。
在两盏大灯笼照耀下,门房探出脑袋打量站在门口的这位样貌平平,唯独一双眸子格外清澈灵动,看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的陌生少女。
“这位姑娘,您找谁呀?”
门房心里揣着疑惑,语气恭敬问。
刘家在兴山镇算排得上名的家族,但府上除去筑基期老祖宗,洒扫打杂的侍从多是世俗人。
他们面对修士,往往带着天然敬畏。
“烦请通报你们家主一声,乔山那块地我想再跟他谈谈。”程溪语气平和道。
门房看了眼天色,一听与乔山有关,也不?敢怠慢,应了声请程溪稍等片刻,匆忙赶去宅邸后院。
程溪也没多等太久。
约莫三五分钟左右,炼气九层的刘守安亲自赶来,见来人果然是下午与他交易地契的少女。
不?知少女突然造访的目的,刘守安心里打鼓,拱手打完招呼,余光没见到她身边的木犬,心下稍松,试探着问:“姑娘要不?要进府上喝杯茶?”
“可以。”程溪颔首应下,与刘守安一前一后踏进府邸。
刘家府邸的灵气比灵渠街还稍微浓郁些,但也是半斤八两,放在大城池里完全不够看。
刘守安亲自领着程溪来到古意盎然的茶室,此处已亮起淡橘灯盏,令人闻之放松的素雅幽香自熏炉中袅袅飘出,矮茶几上,可见升腾着热气的精巧茶壶。
“姑娘请坐。”
刘守安招呼程溪入座后,才盘坐在她对面,两人一侧是落落大方的梅兰竹菊屏风,一侧是颇具格调的落地雅窗。
刘守安注意到少女的视线落在左侧雅窗,窗外一片漆黑,但隐约可见花木池亭等景致的轮廓,他适时开口介绍道:“此处白日风光绝好,花亭与荷池的各类景物多达二、三十种,还有一簇点缀的紫竹林。”
这才是修士该有的生活品质啊。
程溪闻着素雅的幽香,精神逐渐放松,悠然在心里感叹。
不?论是在缘仙宗、兴山镇,或是后来的临原城,程溪始终有不?容放松的任务。
像现在这样,静坐在雅致茶室,不?用再搭理明春堂的勾心斗角,灵境也还有近一个月才出世,她终于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触。
真是难得喘口气。
“我想了下,乔山那块地的使用期限,我可以降低至五年。”程溪神色放松地看着刘守安。
五年?!
刘守安眼睛睁大,这降的可有点狠啊,直接从二十年降低至五年。
刘守安活了四十几?年,执掌刘家十数年,也不?是傻子,他很上道地问:“不?知姑娘有何需要我刘家代办的事?只要刘家力所能及,必然无事不?妥。”
程溪就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她淡笑道:“也不?是太麻烦的事,就是想在你们刘家借住两个月。”
刘守安:“?”
见刘守安发愣,程溪随意问了句:“不?可吗?”
“当然不是。”
刘守安连忙摇头,“府上院落众多,姑娘要暂住两月自无不?可,我这就安排下人去帮姑娘收拾。”
“兴山镇上若论别苑景致,灵气充沛,大有比府上更好的。且更自在,姑娘可是没寻到地方?”刘守安端起灵茶喝了口,隐晦试探道。
他对这位来历神秘,修为不?高但却底蕴强悍的少女抱有几?分警惕,但又不?敢直说,只能绕着弯问。
“再过一个月,兴山镇附近会有一座灵境出世,这个消息你们刘家可知?”程溪端起温热茶杯,轻抿一口闲聊着问。
刘守安面露恍然,“竟是灵境!”
“近来兴山镇多了不?少筑基期的生面孔,观年纪样貌也不?大,想来定然是大宗大派的弟子。想不到来此,竟是因为灵境出世。”
刘守安说起大宗大派,面露艳羡与感叹,同时不着痕迹看了眼样貌平平的少女,心下忍不?住猜测。
“我志不?在兴山镇,不?过是游历至此,顺便等一位长辈出关,所以刘家主不?必担心我有何目的。”
程溪神色坦然道:“这两个月里,我除了在府上修炼就是打理乔山,不?会有太复杂的交际。”
“怎会,怎会,想来以姑娘实力,若真要对我刘家不利,也不?至于此。”
刘守安心下警惕稍松,半开玩笑道。
“你这话倒没说错,我与你们刘家无冤无仇,乔山一事也已经顺利解决。我平生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刘家主大可放心。”程溪略作颔首,平和道。
刘守安心底还是有点担忧,但他并未表现在脸上,两人在茶室里坐有一刻钟,聊完正事他吩咐下人收拾院落时,两人也谈了些其它方面的闲事。
“姑娘可曾去过大城池?”刘守安主动为少女见底的杯中斟倒灵茶,礼貌问道。
程溪垂眸看着刘家主动作不?太娴熟的斟茶手法,随意应道:“临原城算大吗?”
“大!那种大城池,便是从指缝漏点利益,足以让兴山镇吃得盆满钵满。”
刘守安情?绪激动道,“临原城底下有好几条大灵脉,光是灵气方面,就全面倾轧兴山镇。”
“那倒是。”
程溪颔首赞同,“不?过那里消费也大,光是一套首饰就几?万中品灵石,十几?万中品灵石。”
刘守安原本激动的心情?在听到这物价后,嘴角抽搐,俊秀成熟的五官扭曲得宛如便秘,他不?自觉抬手捂了捂心脏位置。
几?万中品灵石折合一下就是几十万下品灵石,就这,只为买一套首饰?
败家!实在太败家了!
这得是多娇贵的败家女啊!
刘守安哪怕去过临原城几次,也委实想象不?出得多大权势的家族,才能供奉得起这样的小祖宗。
看见刘守安这反应,程溪心里舒坦了,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觉得这价位夸张。
不?过这种消费,据陆秋鸯所说,在大家族小辈圈子里,只算是稀疏平常的消费。
“姑娘可曾接触过那些大家族?”刘守安平复心情?后,试探着问,他很在意下午少女的一句话。
‘刘家有这样的后辈,别说千年世家,就是五百年都够呛啊。’
这句话刘守安脑海里回荡,直戳他这几?年的心结,让他心绪烦闷郁躁,有种笼中困兽的感觉。
“大家族,怎样才算大?”程溪不解地问。
“年盈上亿下品灵石,便是大家族了吧,族中祖宗有金丹期,还不?止一位,子嗣昌盛,十代不息……”
刘守安面露向往地说。
“年盈上亿下品灵石,一年就是百万中品灵石,再折算下,一万上品灵石?”
程溪有点迷惑,一年赚一万上品灵石,这就算大家族吗?这不?算吧!
哪有大家族这点出息?
而且祖宗才要求金丹境界,对比陆家的家主都是元婴境,这要求好像也有低啊。
程溪试图理解刘守安对大家族的概念,她添了几?分好奇问:“刘家年盈多少灵石?”
“去年是六百万下品灵石。”
刘守安想起下午割肉的那一百万下品灵石,心又开始阵痛。
程溪:“……”
一年居然才赚六万中品灵石?!
“刘家现有多少人?”程溪又问。
“如今传至五代纪字辈,八十余人。”
刘守安说到这低声叹道,“刘家自大爷爷手中崛起,昌盛至今已有数十年。但这几?年,族中子嗣不顺,灵根天赋也一般,已有十年没出过筑基期了。”
程溪默默在心里算一笔账,八十人一年赚六百万下品灵石,分摊下来每人每年七万五千块下品灵石。
程溪:“……”
这才是真实的修仙界写照吧,修士风餐雨露,家族也有在底层挣扎的。
“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程溪突然丧失了对家族势力的强大滤镜,对自己那份地契要价一百万下品灵石心虚起来。
总有种把刘家掏空的感觉。
“倒也算不?上不?容易吧,若是比较兴山镇那些采药人与猎兽人,刘家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
刘守安不?觉哂笑。
“这倒是。”程溪点头认可,相较于兴山镇大部分修士,刘家反而是他们向往与憧憬的存在。
“你刚问我有没有接触过大家族。”
程溪想到自己这回毕竟要在刘家借住两个月,乔山的事已经告一段落,虽然付了借助报酬,但若是以自己知晓的一些情?报卖个小人情,倒也未尝不?可。
刘守安精神一振,注意力落在程溪身上,显然对这个回答很关注。
“我曾短暂接触过一个临原城的大家族,与其族中贵女交情?尚可。”程溪谦虚道。
“我只有一事困惑不?解。”
刘守安语气微急道:“姑娘既然见识过大家族,不?知刘家与之相比,欠缺什么??”
程溪:“……”
跟陆家相比,刘家绝对是被全方位吊打啊,人家随便一个管事,就能让刘家灰飞烟灭。
“家族说到底还是凭实力。”程溪担心打击到诚心请教的刘守安,含蓄道。
“这我如何不?知,可惜族中后辈……唉!”刘守安长叹一声,有心无力。
后辈不?争气,他也很绝望啊。
程溪下意识设身处地想了想,换作她想要发展家族,但后辈实力不?行,她会如何。
嗯,办法还是有的。
“族中后辈不?行,也可以考虑从外面捞点好苗子回来培养,到时候结成亲家,岂不?美哉?”
程溪随口提议道。
刘守安闻言浑身一颤,忍不?住双手握拳重重对碰了下,他这些年忙于发展家族,开发乔山,还真忘了家族发展,不?一定?非要靠后代。
适当吸纳新血,也是不错的方案。
“姑娘此番一言,委实让在下醍醐灌顶,夜已深,在下便不打搅姑娘休息了。”
刘守安态度转变极大,说罢便殷切地招呼在茶室外听候差遣的下人,带程溪去住所。
“嗯。”
程溪颔首应下,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也就喝了一刻多钟的茶。刘守安受益匪浅,她也觉得对修仙界的了解更为深入。
根据下人一边引路一边介绍,程溪知晓刘家有专门待客的别庄,路程很近,三五分钟就到了。
别庄大多都是独栋的小两层建筑,相互之间隔有围墙与湖泊,甚是僻静。
刘守安给程溪安排的住所,是一座有两间大厢房的围墙小院,跟那些独栋建筑比,算是小别墅了。
“朝西的厢房有设床榻与活水浴池,朝北的是小茶室与书房,全凭姑娘喜好。”下人恭敬道。
“劳烦了。”程溪礼貌道。
下人受宠若惊连说不敢,很有眼色地告退以后,这座笼罩在夜色里的小院只剩下程溪一人。
好在小院有掌灯,两间厢房也有。
程溪走进北厢房,把木傀儡与两头木犬放出来,在它要求下,又将灵木和工具拿给它。
“只需两日,木人桩就能做好,小娃娃最好多制作些能治皮肉伤的药珠。”木傀儡提醒道。
“行。”
程溪轻松应下,回到西厢房,盘坐着拿出两块上品灵石,继续沉浸在修炼中。
今早上因张玉笛的算计,程溪替那位倒霉修士拔除猛烈毒素,消耗了不?少气海花瓣的能量。
随着修炼饱和,程溪又炼化灵气积攒能量一直到清晨,听到屋外动静才惊醒。
程溪从西厢房出来,身着浅杏色衣裙矗立在小院月亮门外的两位清秀侍女连忙站直身体,莺声清脆地向程溪请安并介绍自己。
作为现代灵魂,程溪来到这世界两年多,一直单打独斗,还真不?太习惯有侍女跟随。
“贵客可有指示?”
名芙春的侍女脑袋微低,恭敬问。
“你们过来时,主事的是怎么交代你们伺候我的?有求必应?”程溪看着两人温声问,她觉得首先要弄清楚,自己在刘府的地位。
名芙夏的侍女回答:“家主亲自吩咐,若需用到府上的地方,贵客尽管言说。”
“除了家主,府上有会做生意拿主意的人吗?最好是空闲些的,我有些事想与之探讨。”程溪温声说。
她打算把乔山养殖场与黑皮猪的供应趁这次全部搞定?,这样一来,繁琐的事解决,她就能专心修炼。
这种小事找刘守安明显大材小用,所以程溪打算找个闲人交代下。
芙夏与芙春相互对视一眼,芙夏恭敬回答:“既会做生意,又能拿主意的,还空闲,府上是有这么?位主子,贵客是要见他吗?”
“嗯,见见。”
程溪一听主子这个称呼,就知道大概率是刘家人,她不想浪费时间,两位侍女也很有眼色。
一位踩着小碎步宛如飘着赶去通报,一位为程溪引路,并向她介绍这位主子。
程溪发现还真是巧了。
对方居然是药师学徒,师从莫归空。
“莫归空?这名字有些耳熟,他在兴山镇很有名望吗?”程溪隐约觉得耳熟,侧头望向芙夏,语气平和问。
“兴山镇素有十大药师榜,莫师排第二,第一位则是明春堂的陈师。”芙夏恭敬回答。
冷不防听到师父名字,尤其还是榜首,程溪眨了眨眼,她跟张玉笛撕破脸,但对这位师父,她心里还是颇为感激。
临原城之行,正是这位师父给予她的机会,不?然她绝获不了这么?大的机遇。
储物袋里揣着近三十万上品灵石的巨额资源,以刘家每年六百块上品灵石年盈,得赚五百多年。
只有出现对比,程溪才能更加直观感受到自己获取的这笔资源,究竟有多么?惊人。
师父真好啊。
这么?一想,留着张玉笛,给师父的明春堂做牛做马,还真是比杀了他更加划算。
刘府占地面积不?小,不?过比起临原城陆府,还是小巫见大巫。约莫五分钟的路程,由侍女带路,程溪抵达一处只用木栅栏围起的田园风格的木屋。
木屋前,是两亩种植着各种药草的院子,药田里四位男仆手提洒壶,精心照料这些药草。
“不?知贵客找我何事?”
着深紫药袍打扮,黑发用木簪固定,面目儒雅的中年男子朝程溪行了一礼。
他已年过四旬,修为却只有炼气四层,比程溪境界还弱些,若是放在毫无根基的普通人身上,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可是刘家当代家主刘守安的亲哥啊!按理说刘家资源他有权享用,怎么能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炼气四层,这简直不科学!
就是硬用资源堆,也该堆上去吧!
“听闻刘道友师从莫归空。”程溪在刘守辛的引领下,与木屋的木亭中落座。
跟过来的侍女芙夏配合着刘守辛这边的仆从,替两人准备热度适宜的灵茶与几?样精致小食。
“只是替莫师处理些杂事,担不?得师从二字。”刘守辛声线醇厚,言行尚带几分谦虚与惶恐。
程溪低头看着矮茶几上的精巧小食,有看起来很香甜的果蜜饯、脆口的果仁、还有处理好皮肉的新鲜灵果,她拿一把小银叉戳了块粉白的灵果,吃进嘴里。
“我于乔山有一块地。”程溪嘴里嚼着脆爽的灵果,看向刘守辛随意说。
刘守辛听到乔山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那份地契,在姑娘手中?”
程溪觉得这灵果味道不?错,又戳了块品尝,这回吃完才说,“现在已经是你们刘家的东西了,不?过我要了五年的使用权。所以这五年里,暂时还是归我使用。”
“喔……”刘守辛松了口气,直白问道:“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
程溪觉得奇怪,她看出了刘守辛眉宇间的急色,“刘道友很忙吗?”
刘守辛不?着痕迹瞥了眼在一旁低眉顺眼伺候的芙夏,轻声说:“莫师吩咐我准备的几?样药草,还等着我验收品质。若非太急的事,姑娘可否下午再来?”
“二爷,家主吩咐过了,一切以贵客的要事为主,二爷莫让婢女为难。”芙夏突然开口。
程溪意外看了眼先前还恭敬服从的芙夏,她居然敢直接怼家主亲哥,并且刘守辛这表情也憋屈得很,竟没有反驳。
“罢了,那批药草品质历来不错,姑娘请说吧。”刘守辛飞快做好心理建设,没有将怒意发泄出来,反倒更和气地问程溪。
“我要在乔山养一批黑皮猪。”
既然刘守辛这么?说了,程溪自然不会客气,并且把关药草品质?程溪还是头次听说这种芝麻大小的事需要家族主子亲自监督。
“养猪?”刘守辛懵了下。
“不?错,侍女说刘道友会做生意,我觉得随着兴山镇这段时间涌入的人流量不断增加,饮食方面的食材肯定有大需求,所以我打算囤积一批黑皮猪。”
程溪一本正经地胡诌道。
刘守辛还真被她唬住了,开始认真思考可行性,但半晌他摇头说:“黑皮猪的肉价很便宜,就算规模达到数千头,这一批倒卖,也不?过赚百千块下品灵石。”
“运输、场地、喂养、饲料、屠宰,这些都是成本,加在一块,勉强能赚回成本。”
对于这笔生意,刘守辛丝毫不看好。
程溪听得眸子一亮,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刘守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方面我也考虑过,不?过我有办法提升猪肉品质,同时屠宰方面,我也有一位行家。场地现成的,也就是喂养的人工跟饲料要搭点成本。”
程溪自信道。
“一位屠宰行家?几?千头猪能应付过来吗?”刘守辛忍不?住怀疑。
程溪淡然一笑,端起灵茶抿了口,悠悠道:“放心,他效率很高,还不?收灵石,总之屠宰不用发愁。”
“如此一来,倒也有盈利之处。”刘守辛忍不?住点了下头。
“目前场地正在建设,而黑皮猪的来源我也有渠道,我想劳烦刘道友帮我跑一趟……”
程溪把自己的要求简单说了下,大意就是希望刘守辛帮她把乔山养猪的事搞定?妥当。
在刘守辛面露为难时,程溪话锋一转道:“刘道友似乎对药道很痴迷?”
“……对。”
刘守辛愣了下点头,他兴致霎时低沉下来,垂眸盯着桌上未动过的茶杯,“我想成为一名药师。”
“所以刘道友跟在莫师身边,是为了修习药学?”程溪直白道:“药草药性、药珠理论、甚至辩症,这些刘道友都接触过吗?”
“……”
刘守辛这回沉默了许久。
坐在一旁为矮茶几添置新鲜灵果的芙夏低眉顺眼开口:“二爷药道天资不?高,早年处处碰壁。直至五年前,二爷供奉诸多药草,莫师才勉为其难收二爷为奉药弟子。”
刘守辛脑袋渐低。
程溪:“……”
这就是修仙界版的狂热粉丝吗?还奉药弟子,说难听点,不?就是个钱袋子?
“不?知二爷这几?年在莫师身边都学了什么?。”程溪看着刘守辛,好奇问。
“熟悉药草,处理药草……”
刘守辛闷声开口。
“供奉药草。”芙夏在一旁说。
“你闭嘴!”刘守辛忍不?住瞪向芙夏,“我与客人谈话,何曾有你说话的份?”
“家主说只要能让二爷回头是岸,不?再拿家族资源去供奉外人。便是再大逆不?道的话,也不?必受罚。”
芙夏说完便匐跪在地,额头抵着木地板,语气慷锵有力,“还望二爷回头是岸!”
“你!”
刘守辛被气到了,手指着芙夏,面色涨红,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能理解成,二爷在莫师身边,什么?药道上的技艺,都没有学到吗?”
程溪清澈双眸盯着刘守辛,坦诚认真地说。
刘守辛:“……”
扎心了啊!
刘守辛没吱声,但这反而是在默认程溪的话,她想了下,斟酌道:“若是简单的药草药性与凝聚药珠的手法,我也可以教二爷。”
“你是药师?!”
刘守辛猛地盯着程溪,目光灼灼,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低落自语,“不?,不?对,怎么会有你这么?年轻的药师……”
“我虽还不?是正式药师,但师从名望颇盛的资深药师,这方面感悟,绝不?会比一般药师弱,尤其是在凝聚药珠上。”
程溪非常自信,要说凝聚药珠,临原城那段时光,已经让她把凝聚药珠的步骤刻进骨子里。
程溪果断道:“你若不信,我可以给你现场示范一下,有药草吗?”
刘守辛立即拿出一株藤珠草。
程溪样貌平平的面容含笑,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遍藤珠草的药性与习性,只这番言语,已经将刘守辛折服。
他接触过很多位药师甚至学徒,但从未有人像眼前这位少女这般,能将藤珠草自发根、生长、药性、甚至相和与相冲药草提出数样。
“跟藤珠草药性相和的药草还蛮多的,不?过一一说来太长,我便只举例几?样常见的了,我才疏学浅,若有错误,还望二爷赐教。”
程溪神色坦然谦虚道。
就这,才疏学浅?
那他追求药道几?十年却连她一半学识都未达到,算什么??
刘守辛险些被刺激地当场抓狂,偏偏少女平凡却又不显得平凡的眉眼间,神情?坦然自若,未有丝毫炫技之意,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才疏学浅。
刘守辛:“……”
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个人了!
“二爷注意些,我凝聚药珠了。”程溪提醒了句,注意力放在手中藤珠草上。
刘守辛连忙收敛情?绪,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手中的药草,同时注意她的手法。
在程溪的操控下,丝丝药性从药草内溢散而出,慢慢于她掌心之下凝聚成淡绿的药珠轮廓。
芙夏也已经抬起头,直勾勾盯着这颗药珠成型,短短几息,凝聚轮廓、色泽加深、被握掌心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凝滞,流畅得让人仿佛是在欣赏表演。
程溪手掌一翻,翠绿剔透的圆润药珠呈现在她掌心里,语带轻松道:“成功了。”
“怎会这么?快,这药珠……”
刘守辛震撼过后,看着色泽比他见过所有药珠更纯粹剔透的药珠,神色复杂,失魂落魄地喃喃:“……这就是天赋吗?”
这速度,这品质,刘守辛虽于药道不?得门入,但他眼光并不差,看得出好坏。
即便是从莫师手里流出的药珠,也比不?上少女手里药珠品质,她年纪看起来还那么小,在药道上的造诣,却已经超越绝大部分人。
刘守辛满腔艳羡与淡淡失落,同时还夹杂着一份辛酸释怀。
“我尚幼时,我娘生了场重病,那时刘家请来的药师均束手无策。而药师榜上的药师前辈,不?是外出云游,便是要价高昂……”
刘守辛抬眸眺望远处,轻声说:“那时我想,待我成为药师,必然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可没天赋终究是不行啊……”
程溪张了下嘴,又咽下想说的话,她凝聚药珠可不是纯粹靠天赋,她下的苦功夫也不?少。
但人还是要现实些,她说这些,除了激励刘守辛,让他继续朝着错误的道路狂奔,拿着家族赚来的资源免费送给外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程溪沉默下来。
“养殖场的事,我会替姑娘处理妥当,至于药道,还是……”
刘守辛说到这,抿了下唇咽下放弃的话,小心翼翼又带点恭敬意味望着程溪征询道:“姑娘若有空闲,可否来此凝聚药珠。我会提供药草,药珠尽数归姑娘,我只是想看看药珠成型的过程。”
程溪:“……”
这条件,也太香了吧!
“这自然没问题。”程溪果断答应。
“药草就罢了,我有空就过来,二爷有闲暇帮我打理下养殖场,就是最好不过的事。”
程溪脸上带着坦诚淡然的笑意道。
“好。”
刘守辛脸上忧愁尽散,也跟着显出几分笑意,他端起灵茶,向程溪举杯:“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程溪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下。
刘守辛效率很高,喝完茶就准备去办事,程溪琢磨着木人桩还没好,至于木傀儡提醒她多准备一些恢复外伤的药珠,她拿了五百块中品灵石给刘守辛,托他顺路带些指定?药草回来。
“我就在这等二爷你回来,到时凝聚一批药珠备用。”程溪看着站起身的刘守辛,语气平和道。
一想到今日还能看到药珠凝聚的过程,刘守辛神采飞扬,恨不得立马飞出去把事办完。
刘守辛离开后,程溪盯着矮茶几上处理好的新鲜灵果,拿银叉又戳了几?块品尝。
味道是真的不?错。
“姑娘午膳也在这用吗?”
芙夏恭敬询问。
程溪下意识看了眼天色,“不?是还早吗?就在这吃吧,对了,这个果子到时候能跟午膳一块弄来吗?”
程溪叉起最后一块粉白灵果朝芙夏示意,略带羞涩一笑,“还怪好吃的。”
“姑娘吩咐,自无不?可。”
芙夏柔声应下。
“我打算在这修炼一会,这些可以放下吗?”程溪望向这座木亭用布带绑起的浅妃色飘帘,问芙夏。
“自无不?可。”
芙夏说罢,起身将浅妃色飘帘解开,很快视野辽阔的木亭在朦胧飘帘遮掩下,隐私感大增。
“婢女就在木亭外候着,姑娘若有吩咐,可唤婢女一声。”芙夏收拾着,端起矮茶几离开。
在清晨微凉的清风吹拂下,程溪目送芙夏伸手轻轻拨开乱舞的飘帘,身形渐渐走远。
不?得不?说,
有侍女跟在身边打杂,还真挺省事。
一日三餐有人准备,灵果小食有人处理再端到面前,就连一些跑腿小事都可以交给侍女。
程溪觉得自己有点体会到修仙界的快乐,呜呜呜,这才享受小半天,她已经有点沉迷!